《今天也在努力扮可爱》困困困

7、下班

　　天色渐暗。

　　柏夕写到一半抬起头时，发现小姑娘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几缕碎发散落在额间，晶亮的眸子此刻紧闭着。哪怕在睡梦中，嘴角依旧微微勾起，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满足，似是做了什么美梦。

　　她从柜子里取出薄毯，盖在对方身上，顺便把空调的温度又调高几度。

　　回到办公桌旁边时，柏夕鬼使神差地拿起刚才简澄硬塞给自己的苹果，咬了一口。不愧是果蔬中心研究的，果肉多汁甜美，而且带有独特的清香。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姑娘，尤其落在对方唇边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抹浅笑。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手中的苹果似乎更甜了。

　　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摇摇头，迫使注意力集中到未完成的报告上来。

　　早点弄完早点回去。小姑娘实习第一天肯定很累，人生地不熟的，白天还干了不少体力活，要好好休息才是。

　　很快，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翻阅纸张时发出的脆响。

　　八点刚过，柏夕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资料保存后点击关机键，看着屏幕慢慢黑下去。窗外也是黑色，可对面几栋办公楼里依然灯火通明，街边的路灯、车灯拉扯出一条条明亮的光带，一如往日般繁华。

　　她收拾好东西，转身想把小姑娘叫醒，却发现对方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要再歇一会么？”她轻声道。

　　“唔，我睡了很久吗？”简澄揉揉眼睛，好像还没完全清醒，“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真实原因是资料太枯燥了，感觉跟读天书一样。当然，这句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个多小时。”

　　“！”

　　“是我考虑不周，应该让你早些回去休息的。”柏夕略带歉意地说。

　　“不，没有关系。”简澄慌忙站起来，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角，“我平时不是这样，刚才只是意外，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好像越描越黑。

　　怎么第一天就状况百出啊！先是早上起晚，又是莫名其妙的睡着，会不会被认为是态度不端正？

　　她心中正忐忑不安，无数个糟糕的设想接二连三冒出。不过柏夕似乎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关好办公室的门就示意她跟上。

　　“我当初实习那会更累，晚上回家七点多就撑不住了，一觉睡到天亮。”

　　启动车子后，柏夕停顿片刻，继续道，“这很正常。上班比上学要累，刚开始都会不适应。你比我那时候好多了。”

　　她当时头疼的不是工作，而是突然复杂的人际关系。同事们大多形成了固定的小圈子，平时干什么事都约着一起。而和她同期入职的就一个男同事，很难去融入。

　　加上许多自诩专业能力强的人都有股傲气，什么都看不上。柏夕对讨好他们也不感兴趣，只要工资照发，面上过得去就行。

　　路上，小姑娘似乎真的很疲惫，总共没说几句话。

　　“姐姐，家里还有菜吗？”路过菜市场时，她突然道。

　　“似乎没有。”柏夕这才想起，早上小姑娘信心满满地说晚上要显示一下厨艺。她犹豫片刻，还是找地方停车。

　　“你饿吗？路边很多小店，味道都不错。”

　　简澄摇摇头，反问道，“姐姐晚上吃什么？”

　　“我一般会煮粥喝。”

　　柏夕主要是去买明天早上的食材，顺带挑点水果。当然，她没有忘记委婉地提一句，“其实可以周末的时候好好做一顿，今天这么晚了，还是直接买现成的吧。”

　　“那明天早上姐姐多睡一会，我来做早饭。”

　　望着小姑娘干净透亮的双眸，柏夕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等她回过神时，对方已经钻进了超市里。

　　她本来想跟着进去，手机却突然响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身体顿时有一瞬间僵硬。

　　“妈。”她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下班了没？”

　　“嗯。”

　　“这周末我跟你爸要去F市度假，呆一个月。”

　　“哦。”柏夕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玩得开心。”

　　“你就这态度？”对方猛然拔高声音，“天天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别人都不相信你是我女儿。工作三年还没混出个名堂来，你知不知道，你爸为了让你进最合适的单位，暗地里找了多少关系！可你呢？谁也不搭理，就守着棉花在那闷头研究，领导想提拔你都没有由头。”

　　“提拔我？”柏夕自嘲地扯开嘴角，“你知道前面有多少个大牛排队吗？我学历不行，能力也不行，要是真被提拔上去，第二天就会被举报。”

　　“谁让你不努力的！当初我们说绝对支持你硕博连读，结果后来你不想读了，还给那闹抑郁。依我看啊，就是你见得太少，才玻璃心，遇到点小挫折就打退堂鼓。我跟你爸是相信你绝对可以拿到博士学位，如果你现在去申请，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们都支持。”

　　“我没有这个想法。”

　　“那你就跟棉花过一辈子吧！这么大人了，也不找个男朋友。你看看身边，好多不都有个幸福的家庭？甚至孩子都有俩了！”对方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非要自己搬出去单独住，还不让我们插手房贷。知道我们每天有多担心吗？安全是一方面，等你到我们这个年纪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我呆会给你发一份F市旅游攻略，你们参考一下，挂了。”

　　盯着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柏夕不自觉地捏紧方向盘。每次都是这样，父母会责怪她不上进，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中，就没有能让他们满意的。

　　可她却无法反驳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独立，摆脱那些指手画脚。目前，除了房子的首付是家里掏的，她没有跟父母再要过一分钱。

　　贷款的时间虽长，可她目前的工作还算稳定，每个月留一点钱维持基本生活就足够。

　　苦是苦了点，好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起来顺从母亲的心愿去相亲，与那一个个满眼算计的男人周旋，她宁愿要现在的生活。

　　“姐姐，我买好啦！”车门被拉开的同时，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也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思绪被打断，柏夕匆忙掩饰住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明天一定要早起！”小姑娘充满干劲地立下flag，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微光，纯粹又不掺杂一丝杂质。

　　柏夕盯着她微微出神。半晌，她觉得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