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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春雨茗楼”是一家简朴的茶楼。此时在它家二楼的雅室里坐着一个面遮黑纱的女人,她面前放着一杯碧绿的香茶,茶已然凉了,她却一口未喝,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叩叩叩”,墙壁上忽然响起三声。女人立刻在发声的地方也敲了三下。木头做的墙壁上裂开一条一指宽的小缝。墙壁的另一边有一个男人低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女人接道:“绝情绝意,杀人如麻。”

      “东西都带来了?”

      女人拿出两张纸,从墙缝里塞过去。男人抖开纸,第一张是一千两银票,第二张写的是一个人的资料。

      “一个孩子?”男人低笑,“这一千两倒好赚!”

      “先说清楚,要她死,还要死得不令人怀疑。”

      男人将纸条在手上拍拍,塞进胸口,从鼻子里哼一声:“易如反掌!”

      女人正要说句什么,男人道:“等消息吧。”然后“唰”的一声,合上缝隙。

      女人怔了怔,在桌上留下银两,将黑纱拉高低着头出了茶楼,很快就消失在街头的人潮之中。

      “春雨茗楼”是一家简朴的茶楼,却不是一家普通的茶楼。

      江湖上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杀手组织叫“绝杀”。只要你给钱,天下无人不敢杀!它有一个奇怪的规矩,一次买卖只杀一次,不中则退金。但雇主可以再次出资。听闻它鲜有失手,所以生意兴隆。虽被正义人士鄙弃,但江湖上还无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底细。

      当阳光照射大地,阴暗也被人需求。绝杀生存的土壤,就是人类的恨。

      .

      仲夏的午后,阳光炙热,蝉鸣声声。这间小小的居室内,静寂无声,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阳光透过竹帘照到房中,在地上留下斑驳芜杂的影子。

      雕花木床上躺着一个莫约八九岁的小姑娘,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干裂,额头上大汗淋漓。一个面容瘦矍的男人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正在悉心诊脉。他旁边的中年美妇,忧虑地看着小女孩,她见诊脉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心中越来越紧张。

      医师模样的人收手,叹息一声。那美妇立刻紧紧盯着他问道:“钟神医,湘儿怎么了?是不是得了肠澼?”

      钟衡惋惜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她面容清秀,此刻像一枝晒蔫了的栀子花,就快凋谢了。

      萧湘躺在床上,浑身燥热,身上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她想动一动,可是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朦朦胧胧中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她不是得了肠澼,而是中了毒。”

      美妇一惊,身子一晃,跌坐到床上,她握住萧湘的手,急急说道:“不,不会的!湘儿得的只是寻常的肠澼,她一定是贪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过几天就会好。肯定是这样的,师兄,你说是不是,师兄?”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一旁的布衣男子,脸上带着恳切的希望,那番话像是想说服他们两个人,更像是想说服自己。布衣男子名叫柳风扬,与凤若兮同属岳麓派。他脸色一黯,安慰道:“若兮,你先别着急,听钟衡怎么说。”

      钟衡拿出一个木盒,拣出一块牛皮,将其摊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金针。他一边抽出需要的金针一边说道:“这毒叫冰雪寒毒。中毒的症状和得了肠澼极为相似。你们看湘儿,舌红绛、苔黄燥、脉滑数,壮热烦渴,表面看上去为疫毒内热炽盛之征,需要清热凉血解毒,应服白头翁汤。”他准备好金针,扒开萧湘的眼皮看看,说道:“但是倘若我们真的给湘儿服下这白头翁汤,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毙命。”凤若兮浑身一颤。钟衡怜悯地看看她:“这下毒的人心思歹毒,因为得疫毒肠澼的人,如果昏厥,需要在白头翁汤中加犀角、羚羊角这些凉性药材。这冰雪寒毒本来就至阴至寒,碰上白头翁汤中的白头翁、黄柏、犀角、羚羊角,那当真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凤若兮泪如雨下,重重地跪到地上:“钟神医,我求求你,你救救湘儿吧!”

      钟衡动容,立刻起身虚扶一把,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湘儿这孩子恐怕……”凤若兮一震,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钟衡开始施针。不一会儿,萧湘的身上密密麻麻扎了数十道金针,时而发出呻吟呓语,凤若兮一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一个时辰后,钟衡用内力将毒从针中逼出,最后用力点萧湘的悬枢穴,她张口吐出一汪黑色的血水。

      钟衡收完所有的针,低声道:“夫人,很抱歉,尽我所能,令爱……大概还有十年左右的寿命。”他不忍心看凤若兮那悲痛欲绝的眼睛,提笔写下一张药方,道:“这冰雪寒毒一进入人体就很难除去,我利用金针祛除了大部分。剩下的余毒则会慢慢侵蚀她的经脉,等到了心穴,就……好在最可怕的中毒之初已经度过,往后的日子里,丫头会与常人无异,只是畏寒一些。待我教她一套纯阳的内功心法,用以自我调养。”

      凤若兮不相信地摇头,泪水滑落:“湘儿年纪尚幼,何人会对她下如此毒手?我行走江湖时也未与人有过大的仇怨,何况我已经九年未管江湖事!”

      钟衡眉头皱起:“冰雪寒毒出自西域,已在中原消失多年。怎会出现在一个幼女身上?实在是蹊跷!这毒如果再多下一点,我也无力回天。”

      柳风扬道:“难道……是他的仇家?”

      凤若兮脸色大变:“师兄,这里住不得了!”

      柳风扬跺脚:“他既然招惹了你,为何不护你们周全?萧家有那般权势,竟护不住一对妇孺!”

      他拿着药方,含着眼泪出了门,却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窗台下,满面泪水,默默啜泣。

      “傲泉?”柳风扬诧异道。

      “爹,”小男孩仰起脸,泪水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光芒,“湘儿是不是吃了我给她买的桂花糕才生病的?是不是因为我,她才这样的?”

      柳风扬心中一痛,摸摸儿子的头:“不,不是因为你。”

      萧湘觉得自己一会儿像在火炉里被炙烤着,一会儿又像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时热时冷,无比难受。她忽而神智清醒,忽而又陷入噩梦之中,模模糊糊地听见:中毒……十年的寿命……
      母亲的哭声,柳伯伯的叹息……十年……

      一阵栀子花的清香飘来……

      江湖传言:“南钟衡圣手回春,北段斐神鬼不惧。”钟衡是天下闻名的两大神医之一。他替萧湘配了一种压制毒性的药丸“梨雪魂”,每月服用一次。一旦断服,就会毒发,毒发三次便会香消玉殒。

      因为温泉对抗寒毒有效,凤若兮便带着萧湘离开巴陵郡,迁到黄山脚下的“朱砂泉”附近。这朱砂泉由紫云峰下喷涌而出,与桃花峰隔溪相望,传说轩辕黄帝就是在此沐浴七七四十九日羽化升天的,因此又名“灵泉”。

      .

      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人影飞起,一只白皙的手抓住鸽子,解下它脚上的纸条。里面除了寥寥数语,还有一张银票。

      “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有脸收我一半的银子!”

      纸条和银票被愤怒地撕成碎屑,随风飘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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