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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密求太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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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叶明玉关切道:“可是喝了酒,觉得身体不适?”
徐云瑞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叶明玉任由他瞧着,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十足担心:“到底是怎么了?”
徐云瑞没有答话,只是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叶明玉越发担心,他也站起了身,看着徐云瑞,开口道:“怎么了?郡主不舒服吗?”
徐云瑞在原地站了好半晌,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才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看着叶明玉,许久才缓缓开口:“无事……我只是,突然想到,再过不久,就该是宫中彩灯宴了。”
本朝皇室每年七月下旬,都会在宫中举办一次宴会,宴会只邀请正三品及以上官员和有头有脸的宗室,出席者可以携正妻和嫡系子女,聚在皇宫的清仪楼内,一起品鉴歌舞、享用佳肴,一来是让这些大员之间联络联络感情,二来又能让年轻人之间相看相看,若是真的有看对眼的,也能算是一段佳话。
这次宴会被称之为“彩灯宴”,倒并非是为了请人看灯的,更重要的是,太后是这一天的生辰。
太后是个不爱铺张浪费的性子,也不爱收贵重礼物,因为将寿宴改为彩灯宴,内命妇和诰命夫人们便不用去挖空心思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即便是准备了,也大多是些讨巧的小玩意儿。
叶明玉的思绪被彩灯宴带走了,一时间倒是忘记了徐云瑞反常的表现,他微微颦眉道:“今年是太后六十大寿吧?”
太后因为性子刚直,初进宫时并不得先帝喜欢,二十岁才生下了当今圣上,二十二岁诞下了长阳公主,之后再无所出。
徐云瑞及笄,太后已经六十了。
“虽说太后不喜我们准备礼物,但既是大寿,总归还是要准备些的。”叶明玉揉了揉眉心,他对于人情往来并不太拿手,平日里也都是徐云瑞在看管这些事情:“郡主可是有了主意?”
徐云瑞点了点头:“太后不喜欢铺张浪费,但是场面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要做到位的,郡马若是放心,就把此事交给我来办吧……我明日进宫后,替郡马打听打听太后的心事。”
叶明玉知道徐云瑞是个知轻知重的,说来也奇怪,安乐郡主总给人一种哭哭啼啼不靠谱的感觉,但不管是策论还是内宅,徐云瑞似乎没有不拿手的,他像是一个很成熟很成熟的人,什么都能信手拈来。
第二日叶明玉一去上朝,徐云瑞就带着梅雪入宫了。
可他并没有去找太后,甚至也没有去找皇帝,而是兀自去了太医院,连梅雪都留在了太医院外。
太医院里有个赵姓的太医,名为赵孺良,娶了他幼时的玩伴,因此与他的关系也要比别的太医更亲近些。
今日正是赵孺良和其他两位小太医值守,见徐云瑞来了,赵孺良便将人带去了一边的休息室内。
“郡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太医院?”赵孺良给徐云瑞倒了杯茶,笑着说道:“可是身体不适?”
徐云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赵孺良见徐云瑞不说话,心下便想错了方向,如今正是上朝的时候,徐云瑞趁着叶明玉不在,偷偷摸摸跑来了太医院,很有可能是因为——
“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告知下官?”
赵孺良笑得见牙不见眼:“实不相瞒,内子前几日,也查出来有孕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当父亲的喜悦,没见到徐云瑞一脸阴沉,脸色好像能滴出来水来。
赵孺良兀自高兴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徐云瑞不仅脸色难看,甚至还挟着些说不清楚的威胁意味。
“咳……”赵孺良干咳了一声,向徐云瑞行了个礼:“郡主可是有事要找下官?”
徐云瑞应了一声,突然出手,牢牢箍住了赵孺良的腕子。
赵孺良吓了一跳,于情于理,这都不是正常宗室子和太医之间该有的互动,但他并不觉得两人之间的动作有什么暧昧,毕竟徐云瑞的手劲实在太大了,不用看也知道,赵孺良的腕子上定然是被捏出了一圈淤青。
“郡、郡主,”赵孺良干巴巴地开口:“您,您轻点……下官这是把脉的右手呢。”
徐云瑞这才施施然放开了手,赵孺良的手腕上果真红肿了一圈,等消了红留下的就是一片青紫:“我听闻你有个弟弟。”
赵孺良正在看自己的手,闻言一愣:“郡主怎么知道……他、他是个不成器的,如今身上也无官职……”
徐云瑞低头啜了一口茶水:“的确是不成器,三年前在礼部任职,弄坏了祭天大典上的爻杯。”
赵孺良顿觉腿下一软,他终于意识到,今日,来者不善。
祭天大典是大庆最重要的祭奠之一,每隔十年举办一次,是那一年最为重要的仪式,规格和制式仅次于皇帝登基。
上一次祭天大典,就是在三年前,当时万事俱备,却在祭天大典前发现,最重要的爻杯上裂了一道一寸长的细缝,好在发现得及时,礼部诸人也未曾声张,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徒生事端。
这件事情被捂得很牢,赵孺良也不知道徐云瑞是从何得知的。
更不清楚,徐云瑞是怎么会知道,当时弄坏那只爻杯的,就是他的弟弟。
事发之后,家中立刻决断,说赵理生感染恶疾,或不久于人世,辞官回去了乡下。
爻杯之事因为不便查证,也一直被压到了现在,好在皇帝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但若是徐云瑞将此事捅出去,赵理生落不到好也就罢了,整个赵家都可能受到牵连。赵家虽非是世族,但也算是攒了三代富贵,已经挡了不少人的路。
赵孺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他的额上有一层细细的薄汗,半晌才开口道:“郡主想要下官做什么?”
徐云瑞并不着急,只是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那姿态,落在赵孺良眼中,倒是像极了在御书房里的那一位:“赵大人觉得我想要你做什么?”
赵孺良并不聪明,他家里有些渊源,自己又是个学医的,在太医院里混日子,即便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从来轮不上自己,他平日里也就是保管保管医案核查核查药方什么的,这会儿被徐云瑞逼得磕磕绊绊:“这……要做什么……下官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至于病人的秘辛……下官虽知不少事情,但医者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为病患保管病案,许多事情是不能说的……”
徐云瑞挑了挑眉毛:“那我就把你弟弟的事情说出去。”
赵孺良梗了梗脖子:“这、这样下官也不能说的!下官没什么本事,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岂不是比弟弟还要不争气!”
徐云瑞忍不住露出了个笑,他本就生得圆润,一笑起来,方才积攒的薄威就都消失殆尽了:“早知如此,我也不必激你了,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不要你做什么事……问的也不是旁人的医案。”
赵孺良将信将疑:“真的?”
徐云瑞轻哼道:“你们太医能做的事情也无非是宫中见不得光的,病案也都是宫里的贵人,可说到底……宫中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孺良转念一想,觉得徐云瑞说得不差,如今的皇帝身体还相当硬朗,几个皇子之间只有元后嫡出的大皇子和现在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可能有夺储之心,但不管是谁当了皇帝,徐云瑞总归是太后的亲外孙、现任皇帝的亲外甥,朝堂上还未起争储的风云,徐云瑞就更不可能牵扯到后宫里了。
赵孺良的确没什么大本事,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心很宽,当下便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腕子道:“早知如此,郡主就好好说么!平白吓了下官一大跳,又是动手又是恐吓的……下官上有老,下……下也快有小了,禁不住郡主这样威逼利诱的。”
徐云瑞无言,叹了口气才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一个孩童出生,如何才能断定是坤泽还是乾元、中庸?”
赵孺良愣了愣,转念一想,大抵是徐云瑞想要孩子了:“中庸和乾元实际是看不出来的,只能说那孩子看上去更健壮些,双亲又是乾元与坤泽,这样的十之八九是乾元……不过也有经验老道的接生一摸骨相就知道的,太医院里有的李太医就是,据说从未错判过……但实际,一切都还是要等分化有了信香才知道;中庸亦是如此,因而才常有中庸成年了,分化成乾元飘出来了信香,大家才知道这是个乾元……也有从小被当成乾元的,最后却一直没有分化的中庸。”
“但坤泽是不同的,中庸里只有女子可以生育,男子是不行的,孩子生在中庸女性的子宫中;坤泽不论男女均可有孕,出生时肚脐下一指宽的地方会有一颗血红小痣,那是坤泽孕囊所在,也是在母亲肚子里形成的最后的一处器官,在满月之后,小痣会慢慢褪去,肉眼再看不出来。”
徐云瑞道:“不会有例外么?”
赵孺良摸了摸下颌:“倒是也曾经听说过例外,是个乾元小子,出生后有一点红痣,结果到了三岁也没褪掉,之后才知道,那真的只是一颗痣,只是落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