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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吃了那个男孩 ...

  •   花房里面,繁花拥簇着挤在一起,这些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到了尽头的美丽花朵,聚集在这个地方唯一的活人身边。它们把人包围,就像是一双双彩色的妖怪触手,正在做把人拉进深渊里面的动作,只是它们的动作太慢了,人类尚未能发觉。
      被花吞食的少年恍然不觉自己正在遭遇的可怕将来,他拿着剪刀,动作优雅地修剪花朵。他的手指修长,紧紧握住利器,一下又一下,剪掉花朵的赖以生存的根部。

      旁边的手机开着一个视频,里面的记者正在读着一个新闻。
      “57岁餐饮业王池勋,因突发心脏病去世。据悉,池勋没有留下遗嘱,那么他的亿万家产将落在谁人手中?池勋一生有过三位妻子,第一位妻子因池勋出轨而和他离婚,第二位妻子自杀身亡,第三位妻子是演员施婉婉。三位妻子一共为池勋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同时他的父母健在,有一个弟弟,这些人将会分夺他的资产。他名下的资产有……”

      一个人突然将池墨在播放的视频关掉,声音消失,这个空间瞬间归于一片寂静。
      池墨还在剪花茎,毫无察觉。
      来人站在池墨的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少爷,律师找你。”张禾度开口。
      他的到来惊扰了池墨,他回过神。
      如果张禾度晚出声一秒钟,池墨就要用剪刀剪掉自己的手指了。
      他淡然地搁下利器,抬起一双棕色的眼睛,看着张禾度,问:“人呢?”
      “就在这里。”张禾度往旁边走一步。
      被挡在张禾度后面的人立刻出现在池墨的面前,那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精英男。池墨一向觉得穿西装的男人很乏味,但是显然他那一套偏见不适用突然出现的男人。他英俊,气质温文尔雅,穿起西装有一种莫名的风度翩翩感觉,完全不土气。

      “你好。”那一位精英人士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给池墨。他一边有礼貌地笑着,一边介绍自己道:“我的名字是裴白濯,是廊院事务所的律师,专门来负责池先生死后的遗产……”
      裴白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面前的少年朝着他弯下上半身靠近他,随后张开嘴巴,微微咬住了他手中的名片。
      从他鼻端呼出来的热气,稍稍沾染了裴白濯的修整好的指甲。
      他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少年,做这样动作的时候,让人呼吸都要停止了。
      当他的牙齿咬住名片的时候,裴白濯的眼睛瞪圆,他看着自己手指旁边的嘴唇几眼,这才尴尬地松开手。
      池墨抬眼看他,纤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
      裴白濯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花房里面的香味浓重,人类稍有不慎,就陶醉其中,被密密麻麻的鲜花捕获。

      “不好意思。”还是张禾度反应过来,立刻从池墨的口中拿下名片,他看着裴白濯,解释池墨的所作所为,“少爷觉得手都是泥巴,用脏兮兮的手接名片,对客人不礼貌。”
      裴白濯适时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
      池墨直到刚才为止都在整理花卉,确实一手都是泥。
      “关于池勋池先生的遗产问题,我有一些问题想要和池墨先生谈谈。”裴白濯重新申明自己的来意。
      “说吧。”池墨淡然地看着他,他的双眸无悲无喜,好像是一个假人一样。
      裴白濯继续说下去:“首先是池勋现在的委托,他的资产都是委托我们事务所在打理。他之前也有过嘱咐,如果他遇到了什么意外,也由我们来处理他的身后财产。鉴于池勋先生没有来得及留下遗书,所以所有的资产都将按照遗产继承法来处理。目前为止,池墨先生你能得到的有现金、公司股权、房屋等等资产,我已经整理好了资料。”
      裴白濯拿出一份文件,他本来想要直接递给池墨,但是又担心裴白濯像是之前一样用牙齿去咬,于是转弯递给张禾度。
      池墨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是第一件事情。”裴白濯故意咳嗽一声。
      “嗯。”他在等他说完。
      “第二件事情,是由池墨先生你的兄弟,池苑先生给我的委托。他希望把你的股份折算成金钱,把公司股份都转让给他。”裴白濯拿出了第二份文件,他也是先递到了池墨的面前,然后才想起要给张禾度。
      听到了裴白濯的话,池墨伸出都是泥土的手,在裴白濯的手离开前,接过了文件。
      白皙的纸张被他的手触碰,留下了许多灰土色的手指印。
      “我看不清。”池墨眯着眼睛,凑到纸的前面去看。
      “我去取眼镜。”张禾度急急忙忙,准备走开。
      “不用了。”池墨阻止他,然后将文件搁下,“我晚点再看吧。”
      他看起来兴趣缺缺的样子。
      裴白濯觉得自己可能白跑一趟了,果然就跟池苑说的一样,池墨非常难搞。

      池墨盯着来人。
      裴白濯觉得他的眼神有一种力量,他在表达,他都让他快走了,这个人怎么还没有走。裴白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不加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池墨的面前。
      他的无情果断,就像是刚和情人翻云覆雨,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少爷。”张禾度想起一件事情,“听说晚点会下雨。”

      透明的温室外,风雨欲来。
      裴白濯的车前段时间被追尾了,正送进修理厂维修,于是他今天是乘坐地铁、再坐巴士,接着走了近2公里的路才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离开建在边缘郊区的别墅,有点郁闷地抬头望着天空。
      似乎要下雨了。
      拍了拍身上昂贵的西装,裴白濯连连感慨自己真是倒霉。
      但是继续抱怨下去是没有用的,裴白濯准备好快步离开这个被花包围着的阴森城堡。就在他走了一段路后,后面响起铁门的声音。

      “裴先生,等等。”
      裴白濯回头。
      居住在华丽城堡里的少爷跑了出来,池墨的手里拿着一把伞。
      裴白濯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池墨跑到裴白濯的面前。
      他比裴白濯矮一个额头的角度,当站到裴白濯的面前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比他矮,但是看人的时候,眼神却是仰视的感觉。裴白濯无法解释这种感觉,总而言之,池墨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听说晚点就要下雨了,你是搭车过来的吧。”池墨朝他伸出手,黑色的伞被一只白皙的手抓着,两种相反的颜色形成强烈的对比。
      “谢谢。”裴白濯想要去接伞。
      看到他的手过来,池墨反而收手,让伞远离他。
      裴白濯笑道:“这把伞是要给我,还是不给我?”
      池墨说:“要给你。”
      裴白濯朝他摊开手。

      池墨看向他踏上的路,抿了一下嘴巴,然后说:“你走错路了。”
      这里有两条路,由于风景相像,裴白濯现在走在远离车站的路上。
      裴白濯烦恼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说:“其实我有点路盲,这里的路我认不清。”
      “要下雨了,如果你走错了,可能会很麻烦,我可不想第二天看到新闻,说有人死在我家附近。”池墨有点毒舌。
      裴白濯的笑容快要撑不住了。
      “我送你去车站吧。”池墨将伞放在身后,藏起来了。
      裴白濯哑然失笑。

      池墨不是性格开朗的类型,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但是喜欢偷偷看人。裴白濯原本正常走在路上,然后捉到了好几次池墨偷偷瞄来的眼睛,裴白濯被他看得心虚,只好拼命在路上找话题。为了能谈话,裴白濯基本上自动自觉地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给交代了。池墨知道了他是有名大学毕业的学生,进入律师行业已经四年了,家里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我们老板让我负责来找你的时候,我被吓到了。”裴白濯渐入佳境,侃侃而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居然喜欢在郊区生活。”
      “也不是说喜欢。”池墨反驳他。
      “嗯?”
      “是我的爸爸让我来的。”池墨说,“他说,如果我和哥哥姐姐们争公司和财产的话,一定会死得很惨,所以就帮我买了这里的屋子,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不要再回家了。”
      裴白濯的笑容勉强,这些话是他能听的吗?

      “所以我不想再和哥哥有牵连了,这可能导致你的业务完不成,抱歉。”池墨的手背在身后,黑色的伞在他灵巧的手中转来转去。
      “没有关系。”裴白濯淡淡地说,眼中的情绪有稍许失望。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着,渐渐地,就走到了车站。
      “呐。”池墨把伞给他。
      “谢谢。”裴白濯捉住伞。
      池墨放手。
      裴白濯看着出现在自己手中的伞,有一种这把伞来自不易的感觉。自从他看到它那一刻起都要过去近20分钟了,现如今,终于到手了。
      就在他们磨磨唧唧的时候,公交车来了,裴白濯急急忙忙地往前跑两步。就在他跑到公交车门边的时候,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脸上。裴白濯一愣,但是不等他细想,车门就打开了,他连忙跑上去。
      这里只有他一个客人,当裴白濯走进来后,车门立刻关上。裴白濯刷了交通卡,然后跑到窗边走好。车子启动,往前行驶。
      裴白濯忍不住转头,往窗外看。
      池墨站在车站里面,迎上裴白濯的眼神,他轻轻笑着,然后朝他挥了两下手。
      他像是一幅画,被公交车的窗户凝固在画框里。
      裴白濯莫名心悸。

      车子继续行驶,池墨消失在裴白濯的眼前。过了5分钟,裴白濯心中的不详预感应验了,天空一瞬间落下倾盆大雨。裴白濯用力抓紧手中的伞,有一种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
      “不是吧。”
      把伞给了裴白濯的池墨,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雨。他一下子,从头到脚都被淋湿了。他一点都不在意,淋着大雨,除了脚下的泥土路变得难走外,他觉得没有什么影响,就这样走回了家。
      “少爷!”张禾度被吓了一跳。
      池墨像是一个水鬼一样,默默走进家门。他脱掉沾满了泥土的鞋子,拖着一身的雨水,走进浴室,全程不发一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花吃了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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