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碎魂》恓惶

6、第 6 章

　　佩佩当年倒追白玉堂的事情，如果写下来就是一部言情小说了。
　　叛逆期跷家的千金小姐，把义气当饭吃的不良少年。白玉堂帮佩佩赶走了一伙儿抢劫的少年，佩佩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
　　无奈之下，白玉堂把她带回了自己那个小破屋，有钱的时候带她吃大餐，没钱的时候最后一口粥也省下来给她喝。即便如此，在白玉堂的眼中，自己这种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对于弱者的同情，根本和情爱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是佩佩不这么认为，她默默地跟在白玉堂的背后，忍受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永远都带着笑容站在白玉堂面前，说着同样一句话，“我要和你在一起。”白玉堂不是没有动摇，但是也深知自己没有能力给女人一个安稳的家。佩佩和罗罗、平平这些从小在帮派的羽翼下长大的女孩子不同，洁白地就像一张白纸，他怎么忍心让她在这污黑的深渊里沉沦。所以一度，他坚决的拒绝了她。
　　但是不知道是哪里的留言，居然被死敌知道佩佩的存在。白玉堂永远忘不了佩佩被架着刀站在二楼时对着自己哭喊“快走呀”的凄凉模样，也忘不了当别人拿她当筹码威胁自己时，她决绝的眼神以及毫不犹豫的跳出栏杆的身影。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附，那时候才知道，她佩佩，是真的爱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想着保护自己的女人。所以爱了就爱了，想娶她，不想让她卷入这是是非非的争斗当中。虽然后来知道她是商界大佬的女儿，也没想过放弃。而是从开出租车开始，一点一点认真过生活。
　　展昭是佩佩的堂哥，也就是他的家人，他以后一定好好和他相处，但是那些梦里不知所谓的片段，就让他在记忆中模糊消失吧。

　　“这些文件是你要熟悉的，最好今天能把它们看完，明天我会让晓芬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学习。”展昭把手里的一叠资料递过去给白玉堂。本来让白玉堂进自己公司就是为了让他学到点东西，以后好继承伯父的位置。现在正好借着这个事故，以“救了他一命”这种理由给他委以重任。
　　“恩。”白玉堂接过这一叠厚厚的资料，有些头疼地皱起眉头，上学以来他最烦的就是看这些密密麻麻排列在白纸上的文字了。
　　但是，唉，为了佩佩，忍了。
　　“还有，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充当司机的角色了。”经过了这次事件，展昭也知道自己背后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想要自己这条命，如此的话，就绝对不能摊上白玉堂，他可是佩佩的丈夫，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佩佩和伯父那里都没法交代吧。
　　他的这点想法白玉堂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因为危险而害怕，这不是白玉堂会做的事情。
　　“这多大事，反正我就住附近，把你送回家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你别跟我客气。”
　　展昭知道自己要争得话肯定争不过他，笑笑就当是同意了。

　　后来白玉堂回想起来，他对展昭的认识一点一点加深，好像都离不开车子这事。
　　晚上回家的时候，白玉堂和展昭刚走向自己的车子，就看到一个黑影斜里朝展昭扑了过来。下意识抓住人影，就要往地上惯。只是最后一刻看见来人的脸，却下不去手。
　　来的是个女人，确切来说是个中年女人，一脸愁苦，头发凌乱，含泪的眼睛死盯着展昭，没有煞气。
　　这一愣，却叫女人迅速挣脱他的制皓，一下子扑到展昭脚下抱住他的腿。
　　“展先生，展先生。你行行好，我们家老李是被冤枉的，他没有那公司的那份机密文件换钱呐。我们家就他一个人工作，五口人要吃饭呐，展先生，求求你，不要开除他，不要……”
　　展昭皱着眉头，深吸口气，想要掰开她的手，奈何女人的力气太大，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大婶，你先放手。”
　　白玉堂有些诧异地看向展昭，从没见过他用这么冰冷的言语说话，如果说温和的展昭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熟悉，那么此刻冰冷着眼睛的展昭又是那么过于陌生。
　　“求求你，我们家不能没有老李这份工作呀，展先生，你行行好吧……”
　　“不可能。”展昭回答，“我们查过了，李总管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如果你们家真的需要这份工作，他就不该这么不自爱，拿前途当赌注。”
　　“不是的，不是的。”女人可怜兮兮地摇头，“是因为小毛病了，要钱，我们家没钱的，他不是的，不是的，他是个好人。”
　　“既然你也知道是他，就应该明白你没有什么立场来求情。”展昭一使力把自己的右腿抽了回来，“你要明白，公司没有让他赔偿就算好的了。”
　　然后径直越过女人走向车子。
　　把包扔进车子，“白玉堂，走了。”

　　白玉堂静默了几秒钟的时间，没有理会展昭的催促，而是弯腰把扑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牵了起来，一起走向车子。
　　“抱歉，我得送她回家，今天你自己回家。”对着展昭说话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展昭瞪着一双圆眼看他，脸色变得惨白，“你在开玩笑吧。”
　　“抱歉，我这人从来不开玩笑。”
　　“这是我的车子。”
　　“不，这是公司的车子，不过现在是我的，你如果不服气，开除我。”白玉堂挑衅一笑，“不过现在是下班时间，等明天吧。”
　　不顾展昭瞪着他的双眼，把还在抽抽哒哒的女人扶上座位，白玉堂在展昭面前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一路上白玉堂郁闷的不行，从小就在帮派里混大，没少见过被那些重利轻义的商人逼得走投无路的穷人们。所以对商人一直以来都不以为然，知道佩佩是大富之后也不是没有退缩过。本来以为展昭和佩佩是一家人，秉性应该类似，没想到今天却当着自己的面做出了这事。或许这事真是老李做的，但是他展昭一定要如此冷血，落井下石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见不得他这么市侩的样子。
　　把人送回了家，白玉堂把车停靠在路边，有些烦躁地挑出烟来抽，在烟雾弥漫中稍稍让自己松口气。
　　“滴滴滴。”循着声音望去，白玉堂居然发现展昭的公事包安稳地躺在后位上。铃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该死，展昭把公事包留在车上了。
　　怕有什么紧急的事，白玉堂打开包，把手机拿了出来，接通。
　　“喂。”
　　对方顿了一顿，“是展经理吗？”
　　“不是，我是白玉堂，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帮我展经理说，我已经把老李一家安抚好了，新的工作老李也很适应。他们家生活现在没什么问题。”
　　白玉堂愣了愣，然后挂了电话。
　　他背地里，居然这么做。
　　该死，什么东西都在车上，那那个人怎么办。
　　希望他不笨，懂得回公司找人帮忙。
　　迅速拨了个电话给公司前台，被告知展经理没有回来时白玉堂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真是个笨蛋，钱包手机都在自己手上，难道他是走回去的。
　　虽然是秋天，晚上太阳落山后在马路上晃荡也是很冷的。
　　“他妈的。”
　　加速往回开，白玉堂希望在半路上能看到那个倒霉鬼。

　　至于展昭，被白玉堂留在原地后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有些释然了，自己本来就要做给别人看的，让大家知道公司的制度是多么不容背叛，怎么惹恼了白玉堂，自己倒来生气呢。
　　没办法坐车回家的话，就当散布走回去好了。
　　可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了。所以等到白玉堂好不容易在桥头发现他时，展昭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喂，还活着吧。”打开门把人拉了进来，看见展昭怨恨的眼神已经惨白到透明的脸色，白玉堂以往的气势都不知道遛去哪里。
　　“那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背地里还有一手。”白玉堂指了指后座上的包，“要不是有人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白脸黑脸都唱全了。”
　　展昭扭过脸不看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起来。
　　白玉堂挺担心地看着他，刚才拉他进来的时候，手上摸到的简直是快寒冰。
　　现在看他咳嗽喘息着都有点困难，自责的心思顿时占了上风。把身上的外套很利索地脱下来，盖在展昭身上，“套上，我可不想明天佩佩找我算帐。”
　　展昭忍着咳没有说拒绝的话，好半响以后，白玉堂都以为他睡着了，才闷闷冒出了一句，“以后，咳咳，少在我，咳咳，车上吸烟。咳。”
　　白玉堂无奈叹口气，把车的速度降下来，窗子打开了个小口，然后又把展昭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谁叫他是犯错的那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