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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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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微微歪头,许久后吐出一句:“你不会懂的。”
他出身于武侯之家,忠君爱国,护佑百姓八个字是在他出生之时就刻在骨子里的。
魏尽忠这种恨不得把所有见过他狼狈样子的人都赶尽杀绝的人,怎么会懂?
魏尽忠或许对他一直以来的执念是什么都根本不会理解。
他一直都想像父亲兄长那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啊!
卫承的母亲怀着他时前线战事吃紧,为了救父亲,母亲大着肚子上了战场,最终却伤到了元气。
他在娘胎里先天不足,练不了家传的刚猛功夫,作为热血男儿每日受着父亲的熏陶却不能披挂上阵,他怎么心甘?
于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连夜收拾包裹离家去找江湖门派拜师学艺。
他走了很久很久,找过好多家宗门,都嫌弃他身体太弱,根骨不佳,把他拒之门外,终于有一家宗门不嫌弃,收留了他。
那宗门叫千机宗,是个隐世的小门派,专门搞一些诸如毒药、机关秘术这些旁门左道。
他起初因为终于有门派肯收留自己而沾沾自喜,后来就发觉靠这些东西是无法上阵杀敌的。
于是跟师傅提出要练些防身的本事,师傅跟他说本门确实有上称的内功心法,只有掌门的嫡传弟子可以修炼,而且以他的根骨练了也只能学个皮毛,终生不会有大进益。
他不是很服气,觉得只要他比其他人勤奋一些肯定能练好的,于是琢磨着怎样才能得到掌门的青睐。
可是他还没等到掌门出关就等来了全家遭难的消息。
那一刻他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他还没来得及让父母看到他弯弓策马的样子,还没和父兄并肩作战,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自己并不怪她。
他快马加鞭赶回家,发现府邸已经被查封,里面空空如也,再也没人等他回家了。
他崩溃得抱头痛哭,幸好被邻居发现把他藏了起来,才让他躲过了通缉。
邻居告诉他,他家人的尸首已经被一众街坊四邻偷出来安葬了,让他不要多做逗留赶紧逃回师门避难。
他拜别邻居后赶回了宗门,同门师兄弟全都劝他节哀,只有他放不下全家的血仇。
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当夜就潜入了宗门的藏书阁,偷了那本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和《万毒总纲》。
之后他躲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内功,发现确实如师傅所说,就算他不吃不睡,往死里折腾自己,也只能连个皮毛。
突如其来的灭门之仇和无论如何也练不成的无上内功,两个使他痛苦的事一起折磨着他,他痛恨仇人更痛恨无能的自己,满腔仇恨无处发泄,生生把他折磨到疯狂。
他望着山下的上京城眼里充满了不甘和疯狂,恨不能冲进皇宫把那昏庸的君主千刀万剐。
他偷偷进过几次城,甚至还闯过皇宫,结果差点丢了命,直到他看见了魏尽忠。
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太监眼里一闪而过的仇恨远比他的还要深,如果能激起他反抗的决心,定能好好利用。
于是他观察几天后找上了魏尽忠,就在他把心法交给魏尽忠并和他达成协议等着看成果的时候,千机宗的掌门终于出关赶来把他抓了回去。
回到宗门他才知道这位掌门居然是父亲的故交,父亲早已知晓他的下落,料到皇帝会对自己动手后给掌门写过一封信。
卫承颤着手打开信,信上父亲字字句句都在劝他放下仇恨,不要因一己私仇动摇国本,让自己替他护好爱戴卫家的百姓。
那之后的三年,卫承一直在宗门后山面壁思过,远离了上京那个伤心地,他脑海里又重新浮现了父亲往日的教导。
他渐渐想明白复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家人不会活过来,只会在卫家的门楣上再填一桩罪名,还会让这么多年全家在战场上拼死守护的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他下山赶回上京,本想终止与魏尽忠的约定,可是他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魏尽忠就已经把国家折腾得面目全非,他一路上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上京城更是乌烟瘴气,地方郡县义军四起,朝局动荡。
而罪魁祸首却满脸得意地向他邀功,于是他毁了约,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万毒总纲》交给他这个魔鬼。
“呵,我确实不懂,谁知道你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魏尽忠不再和他争辩,盘膝坐在地上开始给自己疗伤。
外面的暗四这时已经围绕宇文臻所说的魏尽忠消失的位置把半个山头都翻遍了。
最终他气喘吁吁地道:“要不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反正这么多火药一时半会儿也运不完,不去咱们点上一些,把山炸了吧。”
幽冥主道:“山下还有村庄,有田地,滚石砸下去就都毁了。”
暗四嘀咕:“让他们先搬走。”
幽冥主觑了他一眼:“你出安家费?”
“可是实在是找不到机关在哪,要不去找陛下商量商量?”宇文臻被暗四的提议说的有些心动。
幽冥主不可置否地看了他一眼:“大统领随便吧,不过这座山最好时刻有人守着。”
宇文臻不知怎的被他这态度搞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道:“禁军离宫太久终是不妥,幽冥主大人还是去和大将军商量一下为好。”
暗四隐隐闻到了火药味,看到正在带领手下将士搬东西的盛南城赶紧喊了一嗓子凑了上去:“大将军!在下有事跟你商量!”
——
清澜殿内,盛菲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高热也退了下去,春儿摸着她恢复正常体温的额头松了口气,估摸着她就快醒了,赶紧去膳房把瘦肉粥再热一遍。
她刚走不久盛菲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上方久违的清澜殿的床幔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她不是搬出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醒过来?
不对,她不是被魏尽忠挟持了吗?怎么好端端地躺在这儿了?
盛菲支着身子坐了起来,小宫女很有眼色地上前:“娘娘,您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盛菲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小宫女道:“半日而已,娘娘昨晚淋了雨感染了风寒,之前有些高热,现下已经好了,太医交代您暂时只能吃些清淡的吃食,春儿姐姐去给您热粥了,娘娘稍等片刻。”
盛菲点点头,被她一说还真有点饿了。
“来伺候本宫梳妆更衣吧。”
小宫女边伺候她梳洗打扮,盛菲边跟她打听:“本宫是怎么回来的?那刺客可抓住了?”
“其他的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今早是陛下抱着您回来的。”
“陛下?”楚明渊不是被她藏在床底下了吗?
“是陛下,当时奴婢就在殿外侯着,亲眼见到陛下抱着您进的门。”
盛菲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本宫的湿衣服是谁换的?”
小宫女见她一脸防备的样子莫名其妙,陛下已经和娘娘同床那么多次了,娘娘怎么还似这般脸皮薄?不过说来也奇怪,陛下确实没有亲自给娘娘换衣服。
“是春儿姐姐和奴婢还有几个姐妹一起换的。”
盛菲松了口气,又问:“现在是午膳的时辰了吧?陛下呢?”
莫不是抓到了魏尽忠废寝忘食地审到了现在?
“陛下一直在偏殿睡着,没醒过。”小宫女道。
小宫女很纳闷,陛下昨晚到底干什么了?说他和娘娘在一起吧,娘娘被劫到宫外他才知道,说他昨晚睡得死吧,现在又和整晚没睡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睡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睡的?”盛菲也觉得有些纳闷,明明昨晚睡得挺好的,怎么又睡?难道是那碗药也和她那日一样下猛了?
“从太医给娘娘开了风寒的方子之后陛下就一直睡到现在。”
盛菲皱起眉头,怎么说楚明渊今早算是救了她一命,她也不好放着他不管,于是梳妆完毕她起身去了偏殿。
楚明渊还像暗四走时一样躺在软榻上,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盛菲目光一顿,这脸色似乎不太对啊。
“陛下?”她喊了一声,楚明渊没反应,盛菲怀疑他不是睡了而是昏迷了,于是推了他一下。
楚明渊终于哼了一声,盛菲松了口气又喊了他一声:“陛下?哪里不舒服吗?”
楚明渊深吸一口气,先是眉头紧了紧,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桃花眼中泛起一层水雾,空洞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渐渐有了焦距:“菲菲,你醒了?”
“陛下可是龙体欠安?怎么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盛菲问。
楚明渊扯了扯嘴角:“菲菲这是在关心朕吗?”
盛菲点点头:“嗯,陛下哪里不舒服?”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楚明渊一愣,然后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朕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昨晚似乎没睡好,现在困得很,不如菲菲再让朕睡一会儿。”
盛菲对他的话表示很怀疑,于是脱口而出:“陛下昨晚睡得叫都叫不醒,怎么可能没睡好?是不是那碗药的缘故?头疼不疼?”
楚明渊抓起她的手放在心口:“这里疼,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