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傻很天真]》河童晨晓

3、随遇而安（一）

　　嘉遥这才注意到唐韵手中的托盘，说道：“我饿了，饭菜真香。”她笑，眼睛弯弯像个孩子。
　　唐韵有点吃惊，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至从阿绿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没有再笑过，尤其是对她笑过。马上摆好饭碗，把筷子递到嘉遥手里。这一切看在嘉遥眼里有些荒诞，这个家里的人和事，也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清的了。这唐绿，小恶魔一个，也并非善类吧？
　　连筷子都觉得用着麻烦，嘉遥直接用勺子把菜拌饭大口的塞进嘴里，大口地嚼。想用食物填饱有一个洞的心，却越吃越饿。眼睛流下眼泪，鼻子淌出鼻涕，她也不管。什么礼节，礼貌，吃相，她都顾不得了。她还得顾及什么？
　　她陈嘉遥只是一个被男人，被时光抛弃的nobody，谁会关心她？谁会在乎她？连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个人还是个鬼魂上了别人的身！
　　她想听听妈妈爸爸的声音，她还想知道这个时空里，还有没有陈嘉遥这个人。
　　唐韵把碗碟收起来，目光酸涩，退出房间。
　　嘉遥目光扫见书桌上的座机电话，又是粉红色，任性的颜色。物似主人形。唐绿，想必也是一个任性得无法无天的女孩子了。。？
　　电话？！
　　她要打电话回家！陈嘉遥的家。她想知道，这个世界，六年前的时空里，16岁正在念高一的陈嘉遥还好不好？在这个时空里，还有没有陈嘉遥这个人?
　　嘉遥拿起电话，拨出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嘟嘟两声，接电话的是个女孩。
　　“喂，哪位？”稚气的声音透着低沉的沙哑。
　　嘉遥声音卡在喉咙里，轻声问：“陈嘉遥？”
　　“是，我是，你哪位？”
　　嘉遥沉默。
　　“哪位？说话呀，不说话我挂了！喂。。。？”
　　电话断线。
　　六年前的陈嘉遥。同样喜欢粉色系，同样任性得无法无天。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个平凡的日子里，会接到异时空的自己打来的电话。
　　嘉遥吁出一口气，她还在那里。她陈嘉遥还在，还在，还好还在。。
　　被拉动的电话线式电话移了位，露出电话下压着的粉色信纸。
　　打开信纸，上面写着一段日本语，嘉遥诧异，唐绿是日本人？？不可能。即使无法证明，但嘉遥总觉得冥冥之中与这个唐绿有着什么牵连。一切如此突然，又似早有预感。
　　嘉遥在外国语大学的时候念了3年的日语。读懂纸上只写下了一些琐碎的事。
　　“我要学会做紫菜包饭，每天为他做爱心早餐。我想为他整理房间，洗他打完球的脏衣服。。。。。
　　都是些温情微小的事。嘉遥看着清秀的字体，说不出话来。一条条的生活细节，她陈嘉遥也做过呵。。!只是，陷进爱与付出的女孩们不会懂，一个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刻意讨好他。。。他对你的宠爱，没有理由。
　　嘉遥心情复杂，把纸叠好放回原处。他如果不爱你，写下这些种种，根本毫无意义。我们都太傻太天真。
　　她想起妈妈常说的一句话：“如果不能改变，就随遇而安吧。。”
　　随遇而安吗？。。。
　　眼角余光扫到窗帘后的全身试衣镜，拨开窗帘，嘉遥站在镜前。镜中是一个17岁左右的少女。瓜子脸，短发，眼睛雪亮，肌肤雪白，身段修长，分明是陈嘉遥的五官，但是感觉变了。她抬起有些沉重的手抓了抓蒲公英一样茸茸的短发。那样的发型让她想起了《蓝色大门》里的桂纶美。倔强，清秀的脸庞。算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种叛逆的可爱。
　　与陈嘉遥不是同一类型的女子。
　　叹了一口气，嘉遥又端起窗前的相架细细的看，木制的像框右下角雕刻一朵小小的紫荆花，刻得太逼真，那朵花仿佛开在她的手心里。
　　敲门声响了三下，她还没来得及应答，门就被推开，一个很是眼熟的男孩推门进来。
　　啊，并不是照片里的人。
　　他很瘦。长得憨憨的，总觉得有点引人发笑。还是戴黑框眼镜，穿得很随便，一副宽宽松松的，显得他更瘦。
　　她见过他。刚醒过来时，在医院，他问她：“还好吗？”那句话莫名的让她心安。
　　嘉遥望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他安静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和头发，他的手很温柔，眼里流露出担心与关怀，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像框上。
　　“绿，让过去的都过去吧。都是大哥的错，我不应该要他在我出国的一年里照顾你。。。对不起。他不是你可以去爱的那一类人。”他的表情很认真，带有懊悔和自责。在嘉遥看来，这样的表情在他卡通的有点逗趣的脸上出现，很滑稽。
　　于是，她忽然笑了。问他：“你是谁？”
　　他急了。“唐绿，我是叶志宏。你十年的邻居兼大哥！你现在到底是怎样了？我去叫医生！”
　　嘉遥一把拉住他：“不用，我没事。只是忘记很多东西，你可以理解为：失忆。”她慢吞吞特说道，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叶志宏全神贯注盯着陈嘉遥，明明是那个她照顾了近十年，跟着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妹妹，那一瞬间，那一个笑容他却觉得陌生。
　　然后，他又看见她对他笑。她的脸还是很苍白，一年多没见，刚踏进家门口就收到她出车祸的消息。她变了不少，只见她神情松松的望着他，安静地，毫无锋芒，仿佛换了一个人。
　　记得刚得知她出事，亲眼看见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后，他十万火急的打电话问那个人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只听他道：“你的小妹妹，前段时间突然跑来对我说她爱上我了。。。你叫我怎么办？？？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不喜欢小女生的，尤其是任性又霸道的那一种。”声音无奈又冷酷。
　　“你怎么能让她爱上你？！她今年才17岁！你怎么可以。。。！！！”叶志宏听见自己愤怒爆发的声音。
　　对方突然严肃道：“我发誓。我以我们兄弟二十年情谊发誓，我从没有想要招惹她过！！我只是，我只是，按照你要我帮的忙，在你出国念书的这段时间里。。照顾她而已。。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固执。。我没办法不拒绝。。”
　　“张艺新！！！”他吼出他的名字。虽然他心里隐约明白，那真的只是绿的一厢情愿。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对方沉默一阵：“志宏，你狠狠打我一顿吧。我。。没有照顾好小妹妹。”（艺新？谁的电话?娇柔的女声传来。）
　　叶志宏默默断线。
　　现在，他看着车祸后的她，笑得如此轻松。本来就悬着的心悬得更高了，说不上什么原因，就觉得。。唐绿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叶志宏看过她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