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GL）》澜依·滟

28、28

　　日复一日的忙碌中，陆锦绵觉得自己适应了许多事，也忘记了许多事。
　　适应了工作节奏，适应了人际交流，在偶尔听到“陆总监真的和以前好不一样了”的时候，原有的微微惶恐的情绪也可以被一个坦然的微笑带过；
　　适应了如今的生活，更适应了生活中有个“同居人”，甚至会觉得对方不仅仅是住到了自己家里，更重要的是一种，真的进入自己生命的状态，而这，让她感觉到安心和欣喜。

　　很多时候她还是会不由得去想，自己是不是身处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抑或是，等到这场“梦境”的尽头，是不是真的能够如愿回归到“原本的生活”。
　　但其实，这些，在某种意义上，都注定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然而。
　　这重要吗？
　　在看着詹梦河的时候，她总会有些恍惚，然后不自觉地笑起来。
　　有什么重要的呢？与其操心这些操心了也没用的事，还不如真的“活在当下”才不算辜负啊。

　　所以，渐渐地，陆锦绵开始有意无意地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也忘记“故事原本该有的剧情”——毕竟和她为数不多的印象相比，这剧情线早就不是歪了一点半点了……
　　更重要的是，相较于“先知者”，此刻的她更想好好地过好属于自己的——对，是属于她的，而不是“陆锦绵”的——每一个日子，哪怕最后的结局或者中间的某些节点是注定的，但不论如何，尽兴就好。

　　哎不过说到这个……
　　陆锦绵从电脑屏幕上的报告中回过神，抬起头悄悄地往詹梦河的方向看过去。
　　她正在另一侧的小桌上翻找着某份资料，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洒进来落到她身上，明明暗暗之间，是一种别样温柔的晕影。
　　这姑娘真的……怎么看怎么好看并且越看越好看，不仅好看而且可爱得很，性格更是讨人喜欢……想想最后大抵还是要便宜余渊那个家伙，真的是让人……非常不开心啊。

　　啊啊啊怎么又开始想这个了？！
　　不行不行，快回神快回神！
　　陆锦绵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想要回过神来。
　　然后下一瞬就见得原本一脸认真地看着某份文件的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啊这……
　　是她动静太大了吗？不应该啊？

　　四目相接。
　　陆锦绵难免有点儿不可名状的尴尬。
　　待到飞快地扯出了一抹笑容的时候却又发现，詹梦河已经移开了视线。
　　并且……如果没看错的话，她的样子是有些慌乱的。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詹梦河再一次“认真”地看起了文件，翻页的速度却快得根本不像认真看过哪怕一两行字的样子……
　　笑容先于意识地爬上了唇角，陆锦绵突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
　　刚刚，木木是在偷偷看她呀。
　　就如同先前的无数次，自己也在偷偷地看她一样。
　　也或许，就在那些她并没有注意到的时刻，她也一直在这样时光的缝隙里，悄悄地注意着她。

　　眼前的文字和图表似乎在一瞬间都轻轻跳跃起来，形成了某一种美妙的音符。
　　于是盯着电脑屏幕，弯了弯唇角，笑了起来。
　　而后，“两情相悦”这个词有些突兀地映入心间的时候，虽然吐槽着自己这是什么可怕的词汇量竟然一时间想到的只有这么个显得有些不着边际的词，但笑容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更多几分的甜。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感觉……真好啊……

　　“总监。”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缓缓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成功带了回来。
　　“……嗯？”詹梦河其实已经很少这么叫她了，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暂且不论，就是有其他相熟的同事在，多半也是会叫“学姐”的，于是陆锦绵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怔忪。她抬起头看看詹梦河，半晌过后才将目光越过她落到稍稍靠后一点的地方，微微笑起来，“好早，老齐。”

　　她笑得非常礼貌，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侧墙壁上的挂钟，“木木，麻烦倒点喝的过来。”
　　詹梦河应了一句，尽职尽职地确认道，“齐经理喝茶还是咖啡？或者其他的。”
　　那人微笑着说了句谢谢，才又道“那就咖啡吧，麻烦了”，而后又对陆锦绵点头示意了一下，似乎没有错过她刚才所有的动作，“抱歉，明明约的是十点半，我来得好像有点儿太早了。”
　　说着又往她身后办公桌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有分寸地迅速移开视线，“会打乱陆总监原本的工作安排吗？”

　　陆锦绵抬手指指沙发的位置，随口开了句玩笑，“这点弹性时间都没有的话我这个总监也就别做了，坐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詹梦河就端了咖啡走回了办公室。
　　陆锦绵先她一步接过来，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小托盘放到两个单人沙发之间的小桌上，“公司茶水间产品，怠慢，怠慢。”想了想，又道，“这是我助理，詹梦河。”
　　詹梦河微笑了一下作为致意，“齐经理。”显然是刚刚被引进门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齐之远，公司最大合作伙伴之一的某集团市场经理，之前又主要是和她们部门对接合作，工作上和陆锦绵相当熟悉，也难免有了些许私交。

　　齐之远非常礼貌地和詹梦河打了招呼并且默认了她坐在不远处拿着笔记本差不多是以半学习半记录的姿态旁听的行为，只是调侃了一句本来没打算说什么重要的事看这架势怎么还感觉不吐出点儿什么来可能是走不了了。
　　陆锦绵熟不拘礼地笑笑说你别拿我们小姑娘打趣，很快被回了一句这还是我熟悉的陆总监吗之前怎么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呢？

　　詹梦河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试图造出一点存在感打断两个人大概马上就要发展出的对口相声。
　　虽然她心里其实也有些好奇的是，最近真的听了很多“陆总监和之前真的不一样了”的声音，让她总是忍不住地想，以前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当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间与场合，她比眼前的两人都更快地敛了心神，“总监，需要我再打印一份文件吗？”
　　陆锦绵挥了挥手，“不用，说正事说正事。”

　　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是对方主动找上门的，拿个文件也不过是一种比较像样的遮掩，正事也是要等对方开口的。
　　好在坐在对面的齐之远倒是十分识趣，“前天联系的时候已经发了简案，不过估计你也没时间仔细看？我再啰嗦一遍吧。”

　　不知道放到“从前”会怎么样，但是如今……陆锦绵实际上是看过那个所谓的简案的。
　　于是此刻再听眼前的人有条有理地讲着，便能够分出了一点心思去想，果然这就是职场精英的模样吧，说着枯燥的内容却让人能够听得下去在哪里都是种本事……嗯，只比木木差这么一点点……

　　大约因为只是“简述”的关系，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
　　齐之远合上手里其实也并没认真翻过的文件，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感兴趣吗？”
　　这是积极争取的姿态。
　　陆锦绵笑着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说实话，确实有点动心。”

　　齐之远很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了然道，“有点动心的意思就是……兴趣不大？”
　　陆锦绵耸了耸肩，“看破不说破啊老齐，你这样我后面的话都没法接了。”
　　齐之远看看她，忽然又笑了笑，“那，我再争取一下？”
　　他重新摊开文件，“说真的，我觉得我们的这个项目，咱们都知根知底的，现在强强联手是最好的选择……诶你别说可以交给你司项目组啊，我拿回去的话通不过的。”

　　第一个接到他的信息时，陆锦绵就仔仔细细地查过以往合作的所有资料，并且从对方熟不拘礼的语气中判断出两个人关系不错，此刻索性也就直接坦诚，“说真的，老齐，如果不是手上有项目的话，我确实是非常动心的。”
　　齐之远叹口气，似是不经意地往詹梦河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知道你现在这个项目——哦这个不是什么秘密吧？业内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说真的……”

　　陆锦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对詹梦河露出了一个略带安抚的笑容，“好了老齐，这个‘说真的’后面的话我听得太多了，无非是觉得我们都争不过嘛，但这是我的选择。”
　　齐之远默默地叹了口气，“虽说这次见面觉得你变了很多，但其实……还是一样的固执啊。”
　　陆锦绵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我就当夸奖听了，老齐，希望下次合作愉快。”
　　齐之远亦很有风度地起身，“好吧，那就不打扰了。你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
　　他婉拒了“共进午餐”的邀请，被送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转身，又说了句，“另外……算我多嘴吧，但还是希望你多做打算，这个项目……变数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