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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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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桑含笑一直沉默不语,妇人便愈发坐不住了。
她这个侄女打小就聪明,刚及笄便能哄得太后破格将她封做了郡主。她哥哥荀权高居相位时,明里暗里的许多事情也都直接交由她这侄女去做。
传闻朝堂之上那些弹劾荀家的人,最终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有不少都出自她的手笔,可见这丫头心计手段何其了得。
“笑笑啊,其实姑母这也是为了你好啊。”生怕她察觉出不对来,妇人拉过她的手细语宽慰,“姑母知道你痴情侯爷多年,如今你有了这张脸,以你的聪慧,侯爷迟早会对你动心的。”
桑含笑扯了扯嘴角。
在刑房里的那段时间,她光是看着都觉得无法忍受。
凭他那狠辣的折磨人的手段,这要是被拆穿了,怕不是真要拿她去喂狗了吧。
“笑笑……”
“姑母,我这头实在是疼的厉害。”桑含笑扶着脑袋,打断了妇人还想再洗脑她的话。
虽然很不情愿,但看着桑含笑一副几欲昏厥的模样,妇人踌躇再三,倒也没再过多纠缠,喊来葶苧嘱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开。
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妇人连脸色都没来时的好了。
“主子,夫人她……是不是又为难您了?”
“她经常为难我么?”桑含笑好奇道。
虽然她没能继承原主的记忆,但就他们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猜个人物简介还是不难的。
可为了保险起见,桑含笑还是装模作样的补充了句:“也不知怎么了,脑子空的很,好像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见葶苧又抹起了眼泪:“那天他们把您抬进来的时候都没气儿了,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岑老爷不顾您虚弱,硬是让鬼医给您换脸……”
“如果……如果不是这样,您也不会、不会记不起事儿了。”葶苧越说越难过,哽咽了好几次。
最后还是桑含笑拍着她的背,又是顺气又是倒水,好不容易才将葶苧安抚下来。
葶苧缓过了气,硬是让桑含笑回床上躺好后,才抽抽泣泣地开始讲道:“岑夫人在荀府是庶出,和相爷、大爷都不亲近,和您就更说不上什么了。”
“大爷和夫人都去得早,太后娘娘怜惜主子,于是将您召入宫中亲自照拂,就连奴婢也是太后娘娘亲自选了来伺候您的。”
“后来荀相爷升任右相,您受封定安郡主后就搬回了右相府,一直替荀相爷打理府内事宜。”说完,葶苧顿了顿声,“岑夫人那时几乎月月都要上门来打秋风,您顾着她是长辈不好冷脸,都不知受了她多少委屈!”
葶苧虽然压低了音量,但语气仍是愤愤不平。
“以往每次在您这没讨到好,她都是一副丧家子脸色。”葶苧边说边学着岑夫人的样子,耷拉下脸来,“就跟刚刚一样!”
“噗嗤!”桑含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葶苧却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松了口气:“真好,您终于笑了。”
闻言,桑含笑突然就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呢?眼前这个小姑娘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和她说许多的话,还不忘能逗她笑一笑……
这似乎确实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觉得轻松愉悦。
哪怕这份愉悦仅限当下。
不过旋即,桑含笑便看到葶苧又沉沉叹了口气:“主子,您真的打算……”踌躇再三,葶苧把“回去送死”四个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没说出口,但桑含笑看葶苧的表情也知道她想问什么。
岑家的意图很明显,他们有把柄在那位侯爷手里。救她,给她换脸,不过是为了让她去替他们拿那个所谓的“册子”。
“我又不傻。”桑含笑撇嘴道。
那位侯爷有多痛恨这具身体的主人,她在刑房时亲眼目睹了那种酷刑不够,还回去自己也体验一遍?
桑含笑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腿长在她身上,等她养好了伤,带着葶苧跑就完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高估了岑家人的求生欲。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养好了伤再行动。
三日后,她便又收到了来自亲戚们的“关爱”。
岑老爷和岑夫人坐在正厅的主坐上,面色沉肃地看着坐在下首,正淡然喝茶的桑含笑。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岑夫人扬起笑脸道:“笑笑啊,后日侯府要办场春日宴,我们都打点好了,届时你只要跟在你姑父身边就行。”
桑含笑端茶的手一顿,试探道:“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当时岑夫人没能让她松口,她就知道肯定会有今天,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迫不及待。
“只是赴个宴而已,不妨事。”岑夫人立马接道。说完好似觉着不妥,又补了句,“大夫说了,你这伤也不能总躺着,得多走动走动才好得快。”
桑含笑不为所动:“我在院子里多走走也一样。”
“你……这……”岑夫人一时哑口,眼神频频瞟向一旁的岑老爷。
这边桑含笑放下茶杯,语气淡然的继续试探着:“我不想去。”
看出了她的不愿配合,二人顿时耷拉下了脸。
“胡闹!”岑老爷当即便想拍桌子,却下意识的看了眼桑含笑,最终还是默默放下了手。
荀芷忧以往做事的狠厉他们都有所耳闻,虽说如今没了荀家势力的支撑,她也就是个纸老虎,可不知为何,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岑柏岩还是有些犯怵。
见岑柏岩没了下文,岑夫人再不想当这个白脸也没法了。
毕竟事情还需要她去做,他们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刻薄,岑夫人只能软下来道:“芷忧啊,你父母去得早,大伯养你这么些年,如今遭了难了,不正是你报答的时候嘛。”
笑笑是原主的小名,被太后接入宫中后就不叫了。岑家人为了显得亲近,这才拿了原主以前的小名来喊。
如今是见她不愿配合,索性连这份亲近也不装了?
桑含笑在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是我报答大伯跟姑母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岑夫人的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荀家同气连枝,你帮我不就等于帮了你大伯么!我们费尽心思的救你,没成想倒是救了只白眼狼!你不顾荀家的死活,你大伯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桑含笑歪了歪头,佯装惊讶地问道:“姑父什么时候改姓荀了?”
“胡说八道什么!”岑柏岩这回是真拍桌子了。
“难道不是吗?”桑含笑的目光平静地在他们二人间巡睃,忍住发痒的喉咙道,“我找一个入赘的尚且还能延续荀家,姑母的这个荀家……咳、咳咳……却是从何说起啊?”
也不知道是受刑时还是换脸时伤了喉咙,她的声音从醒来后就一直哑哑的,说多了还会止不住地咳嗽。
“我、我们怎么说也都是荀家的女儿……”自知言语有亏,岑夫人连辩驳的话都显得底气不足。
桑含笑不禁溢出一声嗤笑:“荀家都没了,我顾哪门子荀家的死活。”
“……”
一时间,正厅里静若空谷。
岑夫人不由得咬紧了牙,心中暗暗恨上了眼前的人。
以前她再怎么精于谋算,那也都是对外人,自家人她一向都还算是顺受着的。原本得知她忘了许多事时,自己还舒了口气,没想到这死丫头不记事儿后反而更难糊弄了,竟句句都压着自己的话来驳!
岑柏岩也没料到她会这么不客气,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桑含笑见他抚着胸口不停地顺气,心里暗叫不好。
今天这出实在太临时了,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只能想着先试探试探他们对“送她去侯府”这事的底线,万一还有商量的余地呢?哪怕争取多一天的时间让她收拾东西逃跑也成啊!可偏偏一听他们又是虚情假意又是道德绑架的话,她这怼人的脾气就怎么都收不住了。
这下怕是要被他们架着去赴侯府这个宴了。
“你若是当真不愿意去,姑父也不勉强你。”
桑含笑还来不及懊恼,就听见岑柏岩如此善解人意的话。这前后反差之大,不仅是她,连一旁的岑夫人都吃惊不小。
“我和你姑母将你救了回来,给你换了脸,让你不至于躲躲藏藏,也算仁至义尽了。”岑柏岩垂下头朝她挥手,“你若有自己的打算,那便自行离去吧。”
就这?这么简单?这就放她走了?
岑柏岩松了口,桑含笑却反而不敢应这个声了。
最后,桑含笑是被两个嬷嬷给“送”回来的。
葶苧看着院里突然出现的家丁以及门外轮守的嬷嬷,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他们这是打算对您用强吗?怎么可以这样!真是虎落平阳……”
“我们如果离开岑家,会怎么样?”打断了葶苧的抱怨,桑含笑忽然问道。
葶苧认真想了想,道:“您如今是个没有户籍身份的人啊,就算离开了岑家,也走不出盛京的。”
桑含笑豁然就开朗了。
在南国,天子脚下的黑户左右逃不过见官,而单凭她自己是捂不住她的身份的,一旦荀芷忧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她的下场还是得喂狗。
呵呵,果然是个坑。
见桑含笑坐在圆椅上又陷入了沉思,葶苧于是也贴了过去:“主子,您下一步什么打算?”
她现在就是一个工具人,工具人能有什么打算呢?
桑含笑两手一摊:“去送头呗。”
他们若是胆敢让她送一血,那她高低也得给他们整团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