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长耳朵哥哥

1、第 1 章

　　叮铃铃、叮铃铃…我正在看无名之辈，闺蜜王妮打来了电话，王妮是我大学舍友，也是我的好闺蜜，毕业两年多没见面了，她结婚时因为异地和工作原因，我没能去。但我们时不时会通话。
　　我坏笑地说到：喂～，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呀。她先是哈哈笑了几声，然后说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啊，我休年假了，去你的城市看看你，欢迎不？我说：荣幸之至。
　　第二下午她到了，由于疫情，在家里准备了火锅，买了几瓶酒。我们一边吃喝，一边聊天，聊工作、生活等。
　　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全部聊的差不多了，我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过不去的坎呢？她沉默了一会，情绪明显低落了起来，说到：有啊，我的出生，也许这会是我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吧，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笑着问道：啥呢？说来听听。原本想着听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想到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窗外，缓缓的说了起来。1991年，听姥姥姥爷说，那年风调雨顺，庄家大丰收。阴历五月我出生了，家里排行老二，我爸爸是工人，妈妈是农民，由于计划生育，我和那年大批小孩子的命运一样，被送人了，还有一大批小孩被扼杀在了肚子里面，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那年是羊年，因此很多人称“杀羊羔”。
　　我不知道我的出生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年计划生育很严，听说他们到处抓人，那个年代又重男轻女，大家都想着生个男孩养儿防老。很多孕妇为了躲避抓捕，有的躲到了山洞里面生活，有的丢下家里面的老人和小孩，丈夫带着大肚子的妻子去外地，直到生了男孩才回家，有的人一出去就是好几年。我爸妈也重男轻女。我家老大是个女孩，她们心心念念想要生个男孩，我一出生，爸妈的念想就被粉碎了，一致决定将我送人，他们在一起大半辈子，意见几乎没有统一过。这次倒是前所未有的一致。她们对外宣布我没有活下来，私底下偷偷找收养人。
　　这时王妮的眼中开始泛起了淡淡的泪光，我就问她要不要喝点水，她说不用。
　　她继续到：其实我爸爸也是个可怜人吧！爸爸亲兄妹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个年代大多数人食不果腹。我爷爷以前是一个货郎，担子里面担着小东西出了X县来到了我们现在的Y县，遇到了奶奶，两个人定居并结婚了，生了大伯，姑姑。爷爷在爸爸未出生时自杀了，原因是他捡了东西，被别人诬陷偷了东西，他一时忍受不了恐吓就自杀了。奶奶带着她的三个儿女改嫁了，爸爸十岁时奶奶也去世了！那时姑姑嫁人了，大伯成婚了，爸爸被他的后爸赶出来了，从此爸爸开始了流浪生活，就因为这样，他遇到了我的姥姥姥爷，爸爸去了几次姥姥家，姥姥每次都给他食物，没有赶他离开，爸爸去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爸爸话不多，人看着老实巴交的，又可怜，姥姥姥爷就把妈妈许配给他了。想着爸爸人老实，也不用担心妈妈受公婆欺负，日子一定会好的。后来事实证明姥姥姥爷看走了眼。妈妈受了一辈子的委屈和罪！就因为这样，我对妈妈的怨比爸爸轻了很多。
　　爸妈当时问了姑姑姑父能不能收养我。姑姑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姑姑姑父说考虑一下，后来姑父告诉爸妈，养不了，姑姑一直低着头符合姑父的说法。姑姑是个高个子女人，长相很温和，姑父在男人中算是小个子，但人长的结实。外人看起来这个家姑父当家，其实一切都是姑姑说了算。姑父是木匠，因为姑父的手艺，姑姑家在当时那个年代还算可以。
　　爸妈又问了大伯，大伯家是两个儿子，但以同样的理由拒绝扶养。
　　后来爸爸想到了远在外省的大爷，大爷有一个儿子，已经结婚了，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孙女比我大一岁，家里穷的叮当响，叔叔婶婶当时不太同意，但大爷说他愿意，多个小孩人气旺，也热闹，他愿意照顾我。大爷五十左右，又小又黑，背有点驼，看起来像六七十的样子。就这样我总算有人接收了！我当时连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大爷孙女叫平平，大爷就叫我安安。
　　她眼前一瓶酒不知何时已经喝完了，又拿起一瓶酒启开给自己满满的加了一杯，独自喝了起来。眼眶里面的泪花也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看着她这样，我心里有点难受，就问她：要不要喝点水休息会呢？我去给你倒点水。她笑了笑说没事。
　　她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过了没一会她又继续到：当时我出生只有9天就这样被送到了大爷家。这只是一场灾难的开始。婶婶把爸爸给的买奶粉的钱收为己用，觉得奶粉浪费钱，那个年代的小孩哪有喝奶粉的，有面糊糊吃就可以。但连面糊糊她都不喂我。大爷白天又很忙，除非刮风下雨，否则我的饮食几乎都是一日三餐。平时的哭闹以及拉屎撒尿也没人管。小孙子小学放学的早，放学后会抱抱我，大孙子喜欢他的亲妹妹，几乎看都不看一眼。刚开始哭闹的很大声，吵到了隔壁屋的婶婶，婶婶就抱着她女儿去了外面，后来我几乎也就不怎么哭了。
　　我问道（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她说到：我的几个姨、姥爷、舅舅他们讲的。他们就像讲故事似的告诉我。一开始听我是眼中含着眼泪，然后偷偷的擦掉，不让他们看见，因为觉得哭很丢人！后来听习惯了，她们说起时我也能做到跟着她们一起笑。去年爸爸、妈妈和姐姐去老家，给爷爷办迁坟的事，路过婶婶家，婶婶亲口说我当时太能哭了，怕吵到她的姑娘，她只好抱着自己的姑娘去外面。姐姐回来后打电话告诉我，说她觉得婶婶脑子不正常，这样的话也说，也不怕妈妈听了不开心，曾经以为我不会为这样的话动任何情绪了，可当再次听到后还是很难过，我收起了情绪，告诉姐姐，农村人都直性子、朴实，不要太在意。挂了电话后自己还是哭了好久，那么小的婴儿父母怎么舍得！我有了自己的小孩后，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虽说已经深夜了，但我们俩都毫无睡意，我只想静静的听她说。
　　她继续到：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五个多月，爸爸放年假了，正好有空，就带着三姨夫、三姨和小姨来看我。那天大爷家正好杀猪，婶婶厨房忙着烧水，叔叔大爷和一群人忙着杀猪，看到爸爸他们来了后，叔叔笑着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就继续忙了。大爷招呼爸爸他们进屋后倒了几杯水就去忙了。
　　他们看到炕上的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肚子，就像刚孵出的小鸟，整个身子很小，甚至都不会翻身，和隔壁胖嘟嘟的平平形成鲜明的对比。三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有带孩子经验。看到我这个情况后就告诉我爸，这个孩子放在这个家，几乎是活不长的。
　　她们几个人一合计就决定偷出来。大爷当初收养我，是因为喜欢小孩子，现在是不会让带走的。他们决定让三姨夫和三姨抱着前面先走，爸爸和小姨在家里稳住大爷一家人，等我们走远了他们俩再出门。
　　出门后路过杀猪的地方，三姨过去和大爷打招呼，说带我在村子里转转。只有两个人带着，大爷并没有产生疑心。等出了村子，三姨和三姨夫就狂奔了起来。爸爸和小姨感觉三姨三姨夫走远了，也就出门了，路过杀猪场的地方招呼都没敢打，直接跑了，大爷觉得不对劲，追了一会没追上也就回去继续忙了。
　　冬天的天黑的格外快，太阳下山后没一会会天就完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三姨和三姨夫抱着我继续小跑着，怕大爷家的人追上来，突然三姨夫感觉怀里掉了东西，他以为是小孩掉了，他赶紧让三姨来看看，三姨一看是一个小被子。三姨还为这事笑三姨夫大惊小怪。这样我就被暂时安置在了三姨家，这事妈妈知道后责怪爸爸，做事永远不想后果，让我爸爸自己去解决我的何去何从问题。
　　天慢慢亮了，我给她一些纸巾，轻轻的抱住了她，她压抑着声音，慢慢哭了起来！我想着她有点醉了。
　　后面会越来越好吗？不，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