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漫天雪浪

4、第四章

　　酒吧里柔和的灯光下坐着三三两两喝酒聊天的人，舞台上驻唱歌手正在弹唱着好听的民谣，整个酒吧带着浓浓的文艺气息。

　　吧台里站着一个高个男子，四十岁左右，绑着马尾，挺有文艺范。看见门口进来一位俊秀的男子，他正要开口招呼客人，这时才看到俊秀男子后面还跟着一位相貌堂堂的男子，这位男子他可不陌生，他连忙走出吧台迎了出去:“二位欢迎光临，何老板您也过来啦。”

　　“甘老板好，”何徐行点了一下头，朝酒吧角落里看了一眼，他平时坐的那个位置已经坐有人了。

　　甘老板道:“不好意思何老板，那个位置已经有人了，要不您今天换个位置坐？那还有一个空桌。”

　　“好，那我们就坐那桌吧。”何徐行点头，和吉焱一起朝那边空桌走去，俩人坐下后，何徐行又对甘老板说道:“请给我们来两瓶啤酒，要常温的，谢谢。”

　　“好嘞，请稍等片刻，马上把酒给二位送过来。”甘老板说完返回吧台。

　　“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吉焱看着何徐行打趣道。

　　何徐行也看着他，眼底藏着忧伤:“嗯，没事的时候会来这里坐坐。”经常来这里坐着发呆。

　　吉焱环顾了一下周围，酒吧装饰的很文艺，台上驻唱歌手正在低吟浅唱着悠扬动听的歌曲，酒吧里没有特别嘈杂的声音，非常舒适温馨，看着看着吉焱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来过这里。

　　吉焱收回目光对何徐行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好像来过这里。”

　　何徐行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震，眼神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吉焱。

　　吉焱轻轻摇了一下头，蹙着眉:“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感觉来过这里。”

　　何徐行心情有些失落。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却早已忘了你。

　　何徐行知道这不能怪吉焱，可是他心里还是觉得委屈难过。

　　“您好，二位的酒。”甘老板亲自端来啤酒和酒杯放到何徐行和吉焱面前，还服务周到的帮他们把酒瓶打开。

　　他们二人同时道:“谢谢。”

　　“不客气，”甘老板打量了一眼吉焱，然后意味深长地冲何徐行挑了挑眉，“这还是这两年来我第一次见何老板带人过来一起喝酒，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何徐行只是简单的“嗯”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眸中温柔一闪而过。

　　听到何徐行的回答，吉焱心里有些小激动，脸上的笑意渐浓。

　　“不错不错，不打扰二位了，请慢用。”甘老板爽朗一笑，端着盘子走了。

　　吉焱给两人的酒杯里倒满酒，端起酒杯笑得很开心:“来，干杯朋友。”

　　何徐行笑了笑，也端起酒杯，跟吉焱的酒杯碰了碰，然后仰起头把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看着对面而坐的吉焱，何徐行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夏天的夜晚，也是在这里。

　　那一晚，酒吧里每张酒桌都坐着成双成对的情侣，何徐行一个人坐在酒桌前边喝着酒边看着舞台上乐队表演。

　　这时他注意到酒吧角落里，坐着一个相貌清隽的年轻男子正一个人端着酒杯悠闲自在的喝着酒。男子长的干净帅气，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身上，看了几眼后，他终于忍不住端着酒杯朝男子走去。

　　走到桌子旁，何徐行毫不客气地坐到男子的对面，微笑着说:“先生，一个人吗？一起喝两杯？”

　　男子偏回头看了看他，微微一愣后端起酒杯往他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问他:“怎么称呼？”声音温润好听。

　　何徐行饮了一口酒，答道:“何徐行，双人徐，行走的行。”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男子眼眸清澈地看着他，称赞道，“好名字。”

　　何徐行挑了挑眉:“哟？还是个文化人呢，您怎么称呼？”

　　男子微微一笑:“吉焱。”

　　“燕子的‘燕’？”

　　“不是，三个火的‘焱’。”

　　“语文老师？”何徐行问。

　　吉焱轻轻笑了一下，笑容如沐春风:“这么容易看出来的么，嗯，教的大学语文。”

　　“你看起来很年轻，我还以为是中学老师。”何徐行笑着说。

　　吉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刚带课没多长时间。”

　　何徐行看着他:“你是哪里人呀？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

　　吉焱冲他扬了一下眉，揶揄道:“怎么？查户口啊。”

　　何徐行朗声笑了起来，随后自报家门:“我今年29岁，IT工程师，J市，单身未婚，今天早上才到的大理，来这边旅游。”

　　吉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比我大三岁，我26岁，老家Z市，也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大理。”

　　何徐行倾身往前凝视着吉焱的双眸，声音充满磁性:“结婚了吗？有对象吗？”

　　吉焱面上微微泛红，低声道:“……没有。”

　　那一天晚上，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后来喝完酒各自要回客栈的时候俩人才发现他们竟然住的是同一家客栈，他住的201房间，而他住的是206房间。

　　也是从那一晚，何徐行是真的动了心了，自此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吉焱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何徐行的酒杯，“叮”的一声玻璃杯相碰的声音把何徐行从短暂的回忆中给拉了回来。

　　何徐行愣愣地看着吉焱，眼神由模糊逐渐清明，这时他心里有一阵的感动，没想到若干年后他们还能重逢。

　　虽然他已经忘了自己。

　　要不要当做互相才认识一样重新把人给追回来？可是何徐行知道即使他们重新又走在一起，他们之间还是横跨着一道阻碍，就像当年那样。

　　何徐行压下心里的苦涩，对吉焱笑了笑，说:“没想什么。”

　　吉焱也笑了笑，把他酒杯里的酒喝完了，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垂着眼眸低低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旅行吗？”

　　“嗯。”何徐行看着他，认真地倾听。

　　“为了躲避我妈给我安排的各种相亲，”吉焱苦涩地笑了笑，“有时候觉得挺压抑的，心里空落落的。”

　　何徐行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这样子的吉焱让他很心疼。他的焱子应该像一只快乐的燕子那样自由自在地飞翔，而不应有这么多的束缚。

　　吉焱拿起酒瓶，正想再倒一杯，一看瓶子已经见底了，他转头冲吧台扬了一下手，喊道:“老板，再来两瓶啤酒，常温的。”

　　“好嘞！”甘老板马上从酒柜上取下两瓶啤酒很快给他送了过来。

　　吉焱抓起新酒瓶倒满酒杯，然后抓起酒杯又猛喝了好几口。

　　何徐行皱着眉头，温声劝道:“少喝一点。”

　　吉焱平时很少这么放纵自己，只是最近他心情比较烦躁，尤其是来到这里后，他明明来过这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又抓不到的感觉让他很难受，现在只想借酒浇愁。

　　可能是酒喝的有点多，也可能是对何徐行他没由来的感到信任，忍不住想要跟何徐行倾吐心事，他把脸凑到何徐行的面前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吗？我喜欢男人。”

　　何徐行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从他的眼眸、鼻梁一直往下到薄薄的嘴唇停留了几秒，而后又把视线往上移对上吉焱的目光，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吉焱看着何徐行:“你好像并不感到惊讶。”

　　因为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何徐行凝视着他，低沉的嗓音说道:“因为我也是。”

　　吉焱笑了笑，拿起酒杯碰了一下何徐行的酒杯，一口气喝完杯底的酒，随后他缓缓开口:“我爸妈都是老师，我爸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带着我把我抚养长大，我知道她很辛苦，我也会去孝顺她，听她的话，可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做到……”

　　吉焱缓缓地说着，这些话他平时不会跟别人讲，但是面对何徐行他忍不住的想要跟他倾诉。

　　这些何徐行早就知道，现在再一次听到吉焱说出来，他还是会心疼的胸口发闷。

　　吉焱喝的是有点多了，回客栈的路上都是何徐行搀扶着走的。

　　回到客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整个客栈很安静，只有大厅和楼道的灯亮着。

　　顾磊还坐在前台那值班，看到何徐行扶着醉醺醺的吉焱回来了，他站起身，小声问道:“醉了？怎么喝这么多。”

　　“嗯，我先带他回房间休息。”何徐行说。

　　“行，去吧，”顾磊嘿嘿一笑，给他出馊主意，“要不干脆趁着人喝多……你们这么久没见面……”

　　“收起你那黄色废料。”何徐行瞪了他一眼，扶着吉焱走上楼梯。

　　顾磊讪讪一笑，小声嘀咕:“我这不都是为你好，也不知道谁天天守在这失魂落魄。”

　　何徐行把吉焱搀扶到206房间门口，从吉焱的兜里掏出房卡，打开门，把人放到了床上，随后帮吉焱脱了鞋和袜子，又拿了条夏凉被盖在他身上。

　　忙完，何徐行又去洗手间拿温热毛巾给吉焱擦了擦脸。酒喝多的缘故，这会儿吉焱的脸色潮红，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给吉焱擦完脸，何徐行把毛巾拿去洗手间洗了洗挂到了毛巾架上，然后回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儿。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现在就近在咫尺，何徐行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吉焱浓浓的眉毛、俊秀的脸颊，视线落在吉焱薄薄的嘴唇上时，何徐行最后还是克制不住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