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焰火》野小马

13、第 13 章

　　“宋总……”

　　白焰恍然。

　　“喂！我们又见面啦！”

　　这略微凝滞的气氛被打破，下一秒，宋听澜的身后，一头金毛的宋观云探出头来。他的手上拎着一只鱼篓，里头还有几条鲜活的鱼儿在蹦跶。

　　“这是我们刚钓上来的鱼哦！”

　　白焰初初见宋听澜的那点喜悦意外在看到宋观云的时候明显敛了下去。

　　两人都穿着同样墨绿色的登山衣，不知道怎么，白焰觉得有些刺眼。

　　宋观云有些不满白焰的沉默：“美女，你不会把我忘了吧！我是那个……”

　　“走了。”
　　宋听澜转过身来，打断了宋观云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像是笃定白焰会跟上来一样，微微让了一下，示意白焰上前，同时接过了她扶的车子。

　　“山路湿滑，靠里走。”

　　白焰原地思考了两秒，弄不清楚自己是被说服还是抱着什么念头，也提步跟上宋听澜。

　　营地在森林腹地，靠近山顶的一片空地中央，周遭都是黑森森的杉树松柏。山间寒气袭人，宋听澜给白焰抱来了厚垫子和棉袄，又送来干毛巾与热水。

　　宋观云几番想要插手，宋听澜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倒是把叽叽喳喳的宋观云支去做晚饭。宋观云撇撇嘴，万般不情愿的离开了。

　　“宋总，我自己可以的。”白焰这么说，可是鼻音已经很重了。

　　她的手无意按在了宋听澜的手背上，手心冷的厉害，微微一触，宋听澜皱起了眉。

　　“等下。”说罢，他转身离开。

　　营地里起了篝火，另外几个男人聚在火堆旁喝茶吃东西，一边瞅着这边的动静，一边小声问着单飞。

　　“哟，敢情这小白经理骑了一百里山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听澜啊。”
　　“之前我们公司副总儿子让我帮忙打听这小白经理是不是单身，她当时说有男朋友，就这位？”
　　“难怪看不上老单呢，这宋听澜面前，哪个小姑娘愿意多看我们这些老油条一眼……”

　　单飞也没搞明白。
　　看宋听澜为了白焰跑前跑后这架势，盲猜两人关系不一般。

　　宋听澜是他们这群人里的后辈，可却是这场聚会的核心。他回国不多久，整个人脉圈子要么传承自祖辈，要么是跟着他学术圈名声进入国内的资本流。
　　不管哪方，单飞也开罪不起。
　　他跟着陪了陪笑。

　　--

　　暮色渐浓，白焰缩在帐篷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自小体寒，生病感冒动辄大半个月才能康复。此刻热度上了头，棉袄下身体温度还是很低。

　　“醒醒。喝了这个再睡。”
　　男人轻轻推了推白焰。她睁开眼。

　　宋听澜站在帐篷外，手里端着一杯姜茶。

　　白焰提鼻子闻了闻，这里头，除了姜片桂圆外，还加了陈皮，口味甘甜微酸，香气十足。

　　白焰抿了一小口，那浓郁的热气一下冲开了鼻塞，头晕脑胀的身体顿时暖了过来。

　　“谢谢。”她瓮声瓮气的开口，抱紧了那只茶缸。

　　宋听澜没有急着离开，垂眸看着白焰一口口的把姜茶全部喝完。

　　“好点没有？”

　　白焰点点头。
　　身体暖和起来了，手也有了知觉。

　　上次春城一别，她已经半个月没有看到了宋听澜了。眼前，深山老林，野外营地，就连宋听澜手里的茶缸和远处的篝火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对比另外几个裹着大棉袄的男人，宋听澜穿着分外单薄。浅骆驼色的针织衫搭配浅色细格纹衬衣，下身是一条深卡其色的登山裤，脚下是高帮防雨靴。在浓郁的山色里，他像是猎人，又像攀岩者，更像是融入在这清冷世界里与世隔绝的旅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听澜微微抿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

　　他收走了她手里的茶缸，俯身，认真的看着白焰。她此刻抬头，正好撞进他的瞳孔里，白焰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在观察自己好不好。

　　“我在工作。”
　　“你需要休息。”

　　“……”

　　“哥！鱼烤好了！我给仙女尝尝！”

　　宋观云欢脱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白焰掩饰性的轻轻咳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宋听澜也直起身来。

　　宋观云扰人而不自知的蹦跶到了白焰面前：“给，这可是这里哦！配合我的独家秘方！保证你一口忘不掉，两口戒不掉，三口……”

　　宋听澜拎住了他的后脖颈：“安静点。”

　　宋观云一秒钟变成了霜打的鹌鹑。

　　白焰眯了眯眼，觉察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你才是……清蓝？”

　　宋观云猛烈举手：“是我啊！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我不是一直跟你说，我有个特烦人的哥！”

　　白焰看向宋听澜，宋听澜看着白焰。

　　白焰：到底谁更烦人。

　　宋听澜把一只空杯子塞到了宋观云怀里，打发他：“洗干净去。”

　　宋观云垮脸：“哥，这杯子明明干净的嘛！”

　　宋听澜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宋观云闭嘴，悻悻抱着杯子走开。

　　白焰看了，嘴角弯起一个笑。

　　宋听澜捕捉到了这抹笑。

　　“堂弟，宋观云。在奥蓝实习。”

　　解释来的突兀，还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白焰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同时心里头什么负担骤然落下。她应了一声，错开了宋听澜的视线，低头咬了一口那烤鱼。

　　这是玉蔘特有的田鱼，肉质细腻紧致堪比鸡肉，外面的酥皮不知道涂了什么作料，被明火一烤，还在滋滋冒着油光。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

　　简直让人幸福到想哭。

　　“慢慢吃，还有很多。”

　　白焰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嘴，宋听澜递过来湿纸巾。许是知道自己看着白焰会不自在，宋听澜收走了多余的餐具，给白焰留了空间。

　　“好好休息，明天早晨我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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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饱喝足，白焰舒服的窝在棉衣里，扯过小被子，停着不远处男人们若有若无的闲聊声。隔着一段距离，还有噼噼啪啪柴火跳动的轻微动静。
　　那些火星子从火堆里炸开，很快在半空中变成一星点的光焰。

　　白焰从帐篷的缝隙里望去，篝火倒影跳跃在宋听澜清冷的脸上。从他修长的手指线条到清隽儒雅的面部轮廓，再流连到他喉结凸起……白焰无法迫使移开自己目光。
　　他坐在人群的中央，默默不语，偶尔把柴火填进去，亦或者向白焰的方向投来若有若无的一瞥。

　　她立刻放下了帘子，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盯着顶棚发呆。

　　白焰知道，外头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也知道这样金贵的社交场面可能在她整个职业生涯里都难能可贵，可是她没有任何起身动一动的念想。

　　宋听澜的姜茶温暖了她的身体，山野林间的自由静谧也让她放下了武装。

　　他说的那句“好好休息”成了她此刻最想依赖的箴言。卸下铠甲，白焰发现，自己也能从女战士变成安于被人照顾的普通人。

　　风卷着夜晚的寒气，敲打着帐篷，撞出一个个沉闷的音符。渐渐的，人声小了下去，火光也灭了。直到白焰再也分辨不出宋听澜的声音，她抱着枕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焰在睡梦中惊醒。
　　半夜，林地里的风打着旋儿，“呜呜呜”盘旋着。再次骤降的体温让帐篷成了漏风的洞口，白焰哆嗦了片刻，爬了起来，摸索找到了棉袄披上。

　　外头黑黢黢的，篝火堆只剩下一丝丝白烟散开。
　　营地很大，白焰探出脑袋扫了一眼，没有立刻找到卫生间的标识。她拿出手机，信号一直在打转。无法，她只能起身，扯开了帐篷的拉链，走了出去。

　　在自己帐篷不远处，多出了一个橙色的大帐篷。那应该是宋听澜新搭的。两个帐篷之间间隔不过五米，这距离给白焰打了打气。

　　她把手机电筒的灯打开，一个人在营地里摸索了起来。

　　这里不似城市，到了深夜几乎没有任何自然光，除了风锐利穿过树林撕扯出的呼啸声，只有脚底下厚落叶层发出的簌簌声。

　　要不是实在是憋不住，白焰断然不会选在这个鬼时间钻出被窝。找了十分钟，白焰终于锁定了卫生间所在的角落。

　　里头甚至比外头还要暗一些。白焰眯了眯眼，走了进去。

　　灯光所及之处，没有其他人。里头不大，也算干净，因为只有墙和顶，所以卫生间的四面都在漏风。

　　白焰迅速解决，搂紧棉袄再度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在大自然的各种声响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那声音来自角落里。

　　电筒每次扫过，那里总是空无一物，可白焰转身，窸窣的动静就越发靠近。

　　她头皮发麻，手忙脚乱里误关了手电筒。几秒的黑暗后，视线适应了里头的光。

　　白焰慢慢转过身去，清楚的看到，在她刚刚上厕所的隔间底下，出现了一双冰冷的绿色的眼睛。

　　求生欲比想象力来的很快。白焰甚至分不清自己在怕什么，尖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身后的东西显然也被惊动了，也跟了上来。

　　白焰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慌不择路的往前奔，不小心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白焰几乎下意识的就抓紧了对方的衣服，在看清楚来者是谁后，她抖的厉害。

　　“有鬼，有鬼……”

　　穿着晨衣，宋听澜低头看着缩在自己胸膛里的女孩子，声音温柔而沉稳。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