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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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放心，到那天我自然会和你一起前去，绝不会半途退缩的。”凤潇点头，力求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感觉，只可惜，吞咽口水的声音破坏了他的大义凛然，没办法，比起两天后的灭妖行动，眼前这桌子菜对他的诱惑力更大啊。话音刚落，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蹿到桌子边正襟危坐，那急切的动作让面带忧色的水云寒也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我们师兄弟，已经多久没有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了。”水云寒感叹着，然后从最后一个食盒中提出一壶酒，刚把盖子旋开，一股强烈的醇香便飘逸出来，他对凤潇笑道：“这是我用后山的清泉水，混合着一些山果山花酿的花果酒，口感醇厚，又不醉人，所以才拿来给你喝的。”他说着，就替凤潇斟了一杯酒，然后自己斟了一杯，眼中带着怀念的神色道：“时光过的真快啊，一晃眼，已经是八年过去了，掌门他们未完成的使命，终于又落到了我们的肩上，凤师弟，你……有把握在我们这代让这个妖怪死掉吗？因为如果我们再死掉的话，就算再过二十年，燕川山群也绝对出不了能够压制他的人了。”
凤潇也喝了一口酒，淡淡道：“我不敢给你什么保证，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他双眼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敢直视水云寒，总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明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可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他的手，他的脸，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就是不争气的心跳加快，甚至他怀疑自己的脸是不是都红了，所以他只好再喝一口酒，期待一旦脸红的话，可以有个理由遮掩过去。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的滋味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两个人头一次谈的这么投机，他们回忆着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掌门经常被凤潇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苍松子师傅经常从野鸡窝里把凤潇拖出来，一桩桩一件件，水云寒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凤潇就开怀的笑，是啊，那一段岁月，的确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借着酒意，他甚至和水云寒碰杯，还拥抱了他一下，说是要体会一下从未得到过的属于大师兄的温暖。
他不知道的是，水云寒的泪在那一瞬间流了下来，他真的很想扯开凤潇，告诉他大师兄的温暖从来都在，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表现出来而已，可是他忍住了，就要到生死关头的时刻了，他想为凤潇留一条生路，即便因为他的修为和天分，自己不得不为全派人，为全燕川山群的修真派别牺牲他，但他仍尽可能的想为凤潇留一条生路。他不要往事重演，为了救自己，凤潇还要再死一次，那样的话，就没有人来救这个师弟第二次了。他宁愿当自己死掉后，凤潇能够逃生，并且不必为此负上任何的愧疚。
平静的放开凤潇，水云寒的眼神又是一片清明，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那里像是已经醉了的凤潇，一字字道：“今夜子时，我们一起去寻找妖兽，凤师弟，你……你要记住，我好吃好喝的养你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所以，你千万不要令我失望。”他说完就转身而去，在手刚刚推开门的时候，他听见凤潇苦笑着说了一句：“讨厌，为什么在这时候还不放弃打击我，告诉我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怀柔政策，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是刚才那个给我温暖，把我放在心里的大师兄吗？但你偏偏就要打碎我的希望。”
水云寒闭上眼睛，再度任泪水淌下，他何尝不希望能和凤潇像真正的师兄弟一样，互相关爱互相扶持。然而他不能，想要凤潇凤舞九天之上，自己就必须做他的动力，为此，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他沉默的低着头，最终还是缓缓的走了出去，在凤潇的面前关上房门，从而将自己和凤潇隔绝在一扇门的内外两个世界。抬眼看去，天空灰蒙蒙的，身上有一股寒意，有风吹来，一阵紧似一阵，他紧了紧身上的道袍，喃喃道：“起风了，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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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一弯冷月挂在半空，似乎是一尊不动的神祗，居高临下冷冷的打量着这世间万物。
九玄派的墙上，两抹身影一闪而逝，正是水云寒和凤潇，他们迎风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和各大派掌门约定的地方，抬眼一见，已经有二十几个人等在那里，看到他们来了，其中一人笑道：“水掌门还真是临危不乱，如此镇定，倒显得我们太急躁了。好了，如今就等你们两个，既然人齐了，咱们就出发吧。”他说完也不等水云寒答话，便回过头去重新数了一遍，最后确认道：“人都齐了，唉，惭愧啊，我们派的弟子都是资质平庸之辈，实在没有足以担当大任的人，所以我们每派只有一人。”他又看着凤潇，双目闪闪发亮，仿佛是看着什么奇珍异宝一般，然后哈哈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凤师弟了，师傅和掌门他们也曾提过，都说你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如今我们就都要靠你了。”
水云寒淡淡道：“行了，人既然齐了，那就走吧。”他不喜欢这些人看凤潇的眼神，仿佛他就是什么保障一般，虽然自己不停的强调，告诉凤潇说他是对付妖怪的神兵，但那只是为了督促他上进，在他的心中，可没有一丝利用凤潇的想法。但他刚刚说完，另一个人就叹道：“唉，燕川山群的命运，可就看此役的结果了，如果我们还不行的话，这里咱们便不能呆了，各位道兄，你们是不是都让继任掌门做好了迁派的准备呢？”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
凤潇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诧异看向水云寒，却听他淡淡道：“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尽全力出手，消灭妖怪就行了。”他这样一说，凤潇就明白了，想必水云寒也是做好了这方面的安排，他心里暗暗吃惊，心道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吗？不过转念一想，的确，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人已经是各派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了，可他们当中也只有五个人达到了心动初期，自己还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就算其他各派留有私心保存实力，但留在派中的弟子也不可能有比他们更高的修为了，到时候这里还有个妖怪，各派还不惨遭灭门之灾啊，迁派的确是唯一一个可行的方法了。想到这里，即使明知那帮人是故意如此说，好博得他的同仇敌忾之心，拼尽全力而战，他心中也不禁真的下了杀心，毕竟九玄派是他的出生长大之地，就算对派中弟子没有什么感情，但对这里的依恋还是有的。
一行人再不做声，似乎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凤潇只跟着他们行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天已经蒙蒙亮了，忽听一个人沉声道：“好了，大家分散开坐好，就是这里了。”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由得身形剧震，连忙抬头去看，只见这四周绿树成荫，花草茂盛，然而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这里的树木都没有十分高大粗壮的，似乎都是才长成的年轻树木，而且周围的石壁山崖上，还能隐约发现一些大战的零乱痕迹。水云寒叹了口气道：“唉，看来当日掌门封印这妖物时，已是强弩之末，所以这才八年时间，妖怪就要破印而出了……”他不等说完，想起掌门和长老们在这一役惨死，不由心下凄然。凤潇更不用提，来到二叔等人的埋骨之地，心中一股悲愤不由得油然而生。
就在人人缅怀悲痛的时刻，忽然从深深的地底下，传来一声声怒吼，那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凤潇和水云寒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离他们较近的一位掌门大叫道：“这妖怪要破印而出了，来得好快，大家快按方位坐好。”他一语既出，水云寒已经拉着凤潇疾飘几尺，到了西方的乾位上坐下，一边急急对他道：“这些天我和各位掌门临时制订了一个阵法，可以加强我们的合攻之力，因为我们派有两个人，你的修为也是最高的，因此就由我们守乾位，注意了，那妖怪一定是出现就会向乾位冲过来，凤师弟你要小心。”
二十几个人刚刚坐好，凤潇只来得及看到一些重要的方位上都是两个人把守，就觉大地又是一阵剧烈颤动，就和地动差不多，接着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过后，他们中间的地面猛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个庞大的黑影冲天而起，伴随着他的升起，空中立刻下了一阵土块石雨，砸在所有人的脸上，热辣辣的疼，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最重要的时刻，因此一动也不敢动，只凝神戒备着。
出乎水云寒和凤潇的意料，那妖怪并没有直接向乾位上冲来，而是旋风般的冲向一个只有一人把守的方位，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尚来不及看清妖怪的模样，已经被他一口咬断，上半身没入妖物的腹中，下半身却轰然倒在地上。旁边的人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妖怪闪电般向相反的方向一蹿，又是一声惨叫和“咔嚓”一声响起，已经又有一个人进了他的肚子，噬咬骨骼的“咯吱咯吱”声响起，在这静悄悄的黎明听起来，让人不自禁的从心底生出一股胆寒之意。
不过是眨眼工夫，就有四个人被妖怪咬断了半截身子吃下去，而其他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妖物的样子，此时，其他人心胆俱寒，有一大半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逃跑了，而根本忘了自己来前的誓言，阵法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水云寒剑眉倒竖，低叱了一句：“糟糕，这妖物不能以常理度之，师弟，我们上。”他说完，竟然在其他人都开始后退的时候，揉身扑上，凤潇脑中一热，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
凤潇很少看到水云寒出手，他虽然为人冷漠，但却不是好勇斗狠之辈，偶尔指点一下师兄弟们，也不会亲自动手喂招，燕川山群的修真门派也很少发生械斗，所以他出手的机会也不多。即便凤潇看过几次，也是演练而已，根本不是对方的真正实力。而且随着他自己的实力越来越强，当初对水云寒的那点敬畏已经慢慢消失了，甚至当他骗过对方自己的真正修为后，这个大师兄在他眼中就几乎变成了一个不堪一击的角色，也不能怪他这样想，毕竟修真者虽然只分十一个时期，但修为相差一个期，其实力上的差距是无比巨大的，所以凤潇这样认为倒也算理所当然。
然而，当水云寒一出手，凤潇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大师兄一直深藏不漏，他的修为或许真的只在融合期，但他的招式，他出手的那股狠辣决绝和凌厉，却远远超出了一个融合期的修真者所能够拥有的范畴。在朝阳射过来的第一道阳光下，那一头长及腰际的黑发飞舞着，配着他白衣飘飘，这一幕景象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依然是凤潇心中最美的记忆。只不过现在他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他也无暇顾及眼前的素衣美人所散发出的迷人魅力，战斗中，微微的一分神，已经是极大的错误，他之所以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水云寒那全力一击。
但妖怪的实力的确是强大的，黑色的爪子忽然伸长，直抓向水云寒的脖颈，逼得他不得不后退，可即使如此，一根比牛毛还要细的银丝却已经缠在了妖怪的身上，是水云寒的武器——缠丝。
凤潇终于见识到这看似柔弱武器的巨大威力，就连那个长相可怖的妖怪，一个身子也被缠丝勒成了好几截，如果水云寒的修为够高，只这一招便可以让他吃足苦头。只可惜，现在他的修为实在太低，那妖怪浑身只是轻轻一抖，缠丝便猛然崩断，如同断了的柔软蛛丝般无依飘散在空中。
缠丝中倾注了水云寒的所有真元力，一旦崩断，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一个瘦削的身子猛然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嘴角边淌下一道鲜红血迹，滴落在白衣上，如同盛开了一朵朵红梅。虽然败了，然而他能和妖怪对上一招而不死，甚至没有重伤，这已经是值得他骄傲的事情。比起那些退在他身后似乎随时都可能拔腿逃跑的掌门人，水云寒已足可笑傲燕川山群了。就连那个妖怪，也用奇异的目光看了这个对手一眼，在他这有限的几次战斗生涯中，这拨人的实力是最弱的，简直比一群蚂蚁强不了多少，然而这个白衣人的气势，却是最强的。
凤潇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他扑上前，一掌就拍向妖怪，想也知道，那妖怪根本不会把这一掌放在眼里，只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就破解了这一招。不过凤潇并不气馁，转眼间在妖怪的前后左右转起了圈子，如同一只苍蝇般，你被他扰的心烦意乱，还时不时拿腿蹬蹬你，但你还没有办法一巴掌拍死他，一来二去，那妖怪的性子被激了上来，嗷嗷一阵怪叫，转身死瞪着凤潇，神色也变得严肃认真，接着他一出手，就是一道低沉的雷声响起，然后十几道闪电瞬间向凤潇攻去。
以凤潇的本意，是想让这妖怪看低自己，没办法，这大家伙的实力实在是太高了，如果不引起他的轻敌之心，他害怕雪色教的那些结印也没有用。然而最重要的，却是他还想引水云寒出手，现在对方只是受了轻伤，如果自己全力和这妖怪相拼，两败俱伤后难保不为他所趁。如果引得他再次出手，只要让他再受一些伤，自己灭了这妖怪后，相对也有些保障。说到底，凤潇对水云寒始终是抱着戒心，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又怎可能轻易改变。
那电光眼看就要击到凤潇的身上，暗自目测了一下闪电的威力，凤潇决定小小的受一点伤，于是他刻意躲过了前三道闪电，却在第四道闪电击来前，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假装要躲不过去了。这样一来，只要闪电击上他，在瞬间运转全部真元力防身的情况下，只能有点小小的灼伤而已，但可以造成妖怪的轻敌之心，还能逼水云寒再度出手，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啊。凤潇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得意，一边快速运转全身的真元力，在身体周围布了一个真元力的结界，这样，那闪电即使打进来，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就在凤潇心中得意的时候，异变却突然发生。倒在地上的水云寒，在闪电击来的那一刻奋力飞起，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挡在了凤潇的身前，伸手将他推出老远，自己却无可避免的被那道闪电击中。一瞬间，漫天血雨飞洒，对于早有准备，已达到灵寂期的凤潇不足为道的闪电攻击，足以成为只达到融合期的水云寒的致命一击。
就在妖怪的面前，水云寒的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轰然倒下，白衣的凄艳身影映在凤潇逐渐远去的瞳孔中，那样的鲜明而刻骨。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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