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摩耶梦》东风喵

61、朱鸟吟（start）

　　“你一定感到好奇吧。”素续缘揭开面具后，以极平静的口吻说道，“其实我们早就见过。当初你受伤安置在阴阳半窟，我见过你，你因为昏迷却没见过我。”

　　解锋镝见了素续缘的真面目，理所当然的有很多猜测与想法，但可想而知眼前人应该与素还真本身有关联。恐怕这才真是素还真的旧事。他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好奇是肯定的。”

　　“除了好奇，你肯定还有其他的想法。”

　　“当然。”解锋镝叹道，“这是人之常情。请问你与素还真是什么关系？”

　　“父子。”素续缘吐出两个字……

　　解锋镝折扇猛然一收，握紧！父子关系，非比寻常……他又看向素续缘，确实生的像，除却那一份神情。素还真是什么样子？解锋镝忍不住想……

　　素续缘看出他的犹疑，但并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以寻常的思路去想，陡然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应该是喜极而泣。特别是忘记了过去的素还真——现在的解锋镝，他一定有难以置信，甚至会感到极度的不安。由此开始，他会去追寻素还真的过去。

　　“你要请我帮忙？”解锋镝问道。

　　素续缘一愣，但这确实是他的心愿，他立刻点头。只是奇怪解锋镝的反应不如自己的预期。

　　“你以真面目相见，必然有所求，你的那位朋友想必与你情谊深厚。”解锋镝说道。

　　素续缘见他转身朝前走，步履从容，一点儿也不像急着救人……

　　“是我的病患，也是朋友。”素续缘答道。

　　既然之前就见过，完全可以等自己苏醒后，禀明身份再叙父子亲情。以当时的条件，自己四周都是素还真的旧友，要与自己相认，旁人自会佐证。不仅如此，阴阳半窟也是安全的地方，不会给两人带来困扰，而素续缘却不选择相认……现在为了救朋友，揭开假面，父子相认……那么这个朋友的份量不可谓不重了。

　　素续缘见他仍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不由心急，但越是心急就越需要冷静，他想了想，说道，“当时不与你相认，只怕给你带来困扰。”

　　“困扰仍在。”解锋镝实话实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素续缘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解锋镝不谅解自己也是应该，自己关心则乱，若此刻真的面对是素还真，恐怕自己要准备一番说辞，解释是必要的，坦白心怀更是少不了。

　　“素续缘……”解锋镝忽然开口。

　　素续缘一怔，他有些懵懂，解锋镝唤他素续缘，那么他对素还真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了。

　　“在的，父……”素续缘刚准备唤一声父亲，解锋镝立刻道，“就唤我解锋镝吧。”

　　这是别扭。

　　以解锋镝的少年英姿，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有偌大的儿子，如今儿子站在面前，事实如此。但他心底认为这是素还真的儿子，又未必是我解锋镝的儿子。

　　别扭至极。

　　解锋镝举目望去，漫山遍野，蓬蒿满地……时值暮春初夏，山间郁郁葱葱，要想在其中寻找人影，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人在其中，莫若沧海一粟。

　　“你朋友的踪迹只怕难寻。”解锋镝说道，“所以，我们只能走的快些……天若黑了更难分辨。”

　　素续缘心想走的快，又是多快呢？

　　解锋镝拉着他，以绝佳的轻功在山野之间穿行，素续缘甚至连眼前的物体都辨不清，只有无数的快影闪过，令他双眸发花，什么也看不见，他立刻张嘴喊道，“这样能找见她吗？”

　　等待素续缘的不是解锋镝的回答，一瞬之际，他感觉自己的身形忽地向上飞纵……竟然是落在了药庐前。

　　“你隐居在此？”解锋镝松开了手，环顾四周后，开口问道，“此地环境清幽简朴，虽然地方不大，但胜在景致宜人。你方才说那位失踪的朋友是你的病患……嗯，你是大夫了。论及大夫的身份，留居此地倒是宜于你精进医术了。”

　　素续缘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却不免有几分哭笑不得，毕竟自己央他救人，而不是听他在此闲话家常。可是解锋镝的心情与素续缘不同，他又转过身，仔细端详了一阵，才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你的朋友脱离了虎口会自动来此找你……”

　　“可是……”素续缘还要再说。

　　解锋镝却道，“你先安心在此，保护好自己，再图其它。”

　　“不找到我的朋友，我于心难安。”素续缘的忧患形于色而道出口。

　　解锋镝转身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任何消息我会来通知你。”

　　素续缘当然不愿意被如此安排，可是解锋镝的一番心意，他当然要领受，只能惟命是从的叹了一口气。解锋镝见他面色怏怏，不觉心有怜惜，虽然不愿阐明后面的行动，可到底忍不住与他交代道，“吾要先与一页书前辈汇合，你能了解么？”

　　解锋镝语意诚恳，素续缘岂有不理解呢？他点了点头，只说道，“麻烦你向前辈说一声萧姑娘的行踪暂且不明……”

　　解锋镝一听他的话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认为向自己求救不行，便去寻一页书帮忙了……哈，解锋镝心头默然一笑，“好，没问题，我会将你的口讯带给他。”

　　与素续缘道别后，解锋镝的心窍自然为素还真的旧事所牵引，他不禁想到当初被幽魔琴以琴音摄魂控制在彼岸花坞的情形……当时旧事揭开，不夜天含愿台的往昔历历在目，才子佳人，一连七日，情根深种。自己岂能心无所感呢？只是这与自己那时在游仙梦中所见到底又非一样了……由此，解锋镝不免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我何曾是素还真呢？

　　这又应了那句话，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把定心念，解锋镝立刻加快身法，急急去追寻一页书了。一路追赶，难免有争斗痕迹，虽然不见人影，可那一种古怪的气味，令他立刻联想到了当初倦收天身中的尸毒……气味一样，暗道一声麻烦了，他甚至猜想一页书可能已经身中尸毒。只是，以一页书的武功，当世鲜有匹敌，就算遭逢暗算，也该留有蛛丝马迹啊……解锋镝担忧不已，一路分辨，企图寻找一页书的踪迹。

　　半个时辰过去，搜寻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方圆十里，仍然一无所获。解锋镝的心沉入谷底，一页书凶多吉少，这是他不愿去证实的消息。可是眼前所见，由不得他不信。

　　到底一页书经历了什么？人又去了哪里？解锋镝理不清纷乱的思绪，他只能先赶回天月勾峰……他想着自己搜寻时，一路上的景观颇为平静，那只有一种可能，一页书或许是自愿就缚。想到这里，解锋镝立刻否定了这种念头，怎么会如此？前辈为何要选择束手就擒？说不通啊……

　　秦假仙见他一脸疲惫担忧，不免心头也是一紧，“怎么样？”他着急忙慌的问着，“帝弓虹呢？”

　　解锋镝将帝弓虹搁在桌上，只道了一句，“前辈遇袭……”

　　“一页书受伤了？”秦假仙急道，“那，那你有没有见到……”

　　不待秦假仙说出素续缘的名字，解锋镝便道，“我已经见到了素续缘，将他送回了他的药庐。那么这件事情正好拜托你，送他平安退隐，绝迹江湖，不可再出。”

　　这是解锋镝郑重的请托。

　　秦假仙叹了口气，不得不说道，“绝迹江湖……呵，解锋镝，你倒是说退到哪里，才算绝迹江湖呢？”

　　“我不知道。或许，只要是平安无虑的地方就算吧。”解锋镝道。

　　秦假仙见他露出惘然的神色，心头不免泛起同情，深悔方才那一句反问，只是沉声道，“你想起了过去……”

　　“你是说关于素还真与风采铃之事么？”解锋镝面色沉静，他想了想说道，“那时在幽都，心魂被摄住，对于过去的事情依稀有几份印象。”

　　“这是坏事当中的好事，我等你想起一切，那样你就能恢复成素还真了。”秦假仙鼓励道，“续缘与你能够见面亦好，他晓得你平安无事，那便能安心离开这个江湖了。”

　　解锋镝默听秦假仙对他说道等你恢复成素还真……恢复成素还真，这似乎是周围人共同的期许，与自己是很奇怪的，与他们却万分笃定。他想起了当初岑我寻对他说，论及过去，只能以素还真这个身份。

　　他不禁冷笑着点头，是……要谈过去，惟有以素还真这个身份。解锋镝又有什么过去可言呢？可是他抛不开的是心上那一片云啊。岑我寻说的对，在当日他就点明自己，是自己一时想不透彻。

　　解锋镝苦苦一笑，不由叹道，“生我之前谁是我，死我之后我是谁……”

　　莫非连那片云上的人也只为是素还真的记忆么？解锋镝心头乱纷纷莫可名状，也许只有令那片云悄然远去，窥见云后真影，才能解开他的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