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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番外 返老还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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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来,严世蕃喊了几声竟没有侍女来服侍自己起床洗漱,恶狠狠的想着今天罚她们都不得好死,无奈只能自己起身,出门四下找了好久才在灶台间看见了一个美人的背影。
身材消瘦,细腰不足盈盈一握,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操作着。
严世蕃不知这是那个美人,语气轻浮的问到:“你是家里新来的厨娘吗?转过身来让本公子瞧瞧。”
只见那身影不紧不慢的将锅里的粥盛出,才换换转身:“大人,您起来了?喝口粥吧?”
看到这张脸,严世蕃神经瞬间一紧,冲上去一手揽过腰间,一手攥住下巴仔仔细细的看着,险些打翻了粥碗,有些难以置信的叫了声:“菱儿?”
半晌才放了手,摇着头说:“像,真像,可是你不是。”
冬阳不予置评:“大人,喝粥吧。”
严世蕃狐疑的看了冬阳一样,接过粥碗小小的尝了一口:“怎么是苦的?”
冬阳语气平淡:“莲子粥,清心火的。”
严世蕃:“那你不知道把莲心去掉吗?长得挺漂亮,奈何脑子不好使。”
冬阳突然提高音量,漂亮的凤眼怒目圆睁:“闭嘴,喝!”
说完转身就走,徒留严世蕃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这是什么什么情况?自己刚刚被美厨娘凶了吗?这个性格倒是有些意思。
严世蕃又喝了一口手中的苦粥皱了皱眉头,自己盛世年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自讨苦吃。
放下手中的粥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和父亲下了会棋,严世蕃又觉得有些困倦,躺下眯了一觉的功夫,再睁眼有两个小甜豆趴在床边睁着溜圆的眼睛盯着自己。
见自己一动,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爹爹醒了!”
父亲?
小乖说着就想往床上爬:“爹爹,您感觉好一点了吗?”
豹儿一把拉住妹妹,有些局促的说:“娘亲说这几天不要来打扰您,是小乖总缠着我来看您的。”
严世蕃越想越不明白了,自己明明才17岁,虽说有侍寝的丫鬟,但也不至于有两个这么大的孩子吧?
两个孩子看着严世蕃不为所动的样子,着急得很,豆大的泪珠眼看就从小乖的眼角掉了下来:“爹爹,你不要小乖了吗?”
今夏:“豹儿,小乖!你们怎么跑这来了!快跟我回去,小心待会让豹子吃了!”
豹子?
进了的姑娘严世蕃并不认识,但随后而来的男人严世蕃倒是有几分印象:“呦,这不是陆府的公子吗?要我记得没错,你应是比我少差几岁,怎么都儿女成群了?”
陆绎的脸抽搐了一下:“严大人,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这是谁的孩子都不记得了吗?”
严世蕃又仔细看了那两个小不点儿一眼,全无印象,自信满满的答到:“反正不是我的就好,陆老弟我也劝你呀,先立业,后成家。现在趁着年轻,多享受享受美好的青春,别过早用这些繁琐的事绑住自己。”
“小乖!豹儿!出来!”冬阳不知从何时起站在门外,此刻厉声唤道。
声音严厉的吓了屋内所有人一跳,小乖哭的更凶了,拉着哥哥跑向了妈妈的怀抱:“娘,爹爹不要小乖了。”
冬阳弯腰抱起小乖,另一只手牵着豹儿,狠狠剐了严世蕃一眼:“小乖不哭,咱们不要爹爹了,明天娘带你们去姨家玩好不好?”
今夏赶紧拉着陆绎也跟了上去:“姐,我们就洗个水果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就跑了,对不起哈。”
小乖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被豹儿拉着画画去了。
“没事。”冬阳揉了揉眉心。
这才过去几日,冬阳就心累的很,今夏看着也是心疼,边帮她捏着肩膀边说:“姐,要不咱真的带小乖和豹儿去林姨那待几天吧,反正严世蕃自己会好。”
冬阳摇了摇头:“那把他交给陆绎照顾吗?我看还是算了。今夏,当年陆绎真的是自愈了吗?”
今夏:“对了姐,我和大人好好回忆了一下,他说他是受到中毒前相同的情景刺激才想起了一切,严世蕃中毒的时候在干嘛呀?”
冬阳:“在和他爸打架。”
今夏:“嗯,那,还是自愈吧。”
冬阳/今夏:“唉。”
入夜,确定严世蕃已经睡下后,冬阳才回了屋。
这几天她特意搬到了厢房,这样免得严世蕃一睁眼不认得她了又是麻烦。
半夜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有人爬上了自己的床,尖叫着起身发现竟然是严世蕃,只穿着里衣,鞋子都没穿,不请自来的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叫,叫什么!要不是本公子找了一圈没人给我点灯,我我也不会到你这厢房来。”严世蕃从被窝里露出两只漂亮的眼睛,理不直气也壮的说。
冬阳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点灯呀?”
严世蕃竟然一脸鄙夷:“你是新来的丫鬟吧?”
冬阳喉头一哽,严世蕃自顾自的说道:“只要你保密,让我在你这睡,我明天就给你加赏钱。”
冬阳这才想到问:“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严世蕃耳尖突然红了:“十二,怎么了?谁说十二岁就不能怕黑了!”
冬阳突然有些想笑:“没人说十二岁不能怕黑呀。”
严世蕃有些沮丧:“可父亲就说不行。原来娘亲在的时候,都会帮我点一根蜡。娘亲去世后,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怕黑,可一到夜里,听到呼啸的风声,就好像有人在哭一样。”说着,他好像真听到了声音,浑身一颤。
冬阳心软了,她不知道严世蕃童年还有这样的一面,往里挪了挪给他多腾出些地方:“那你就在这睡吧。”
严世蕃:“那你明天可别和父亲说,我保证给你比父亲更好的奖励!”
“奖励?”冬阳又不明白了。
严世蕃:“父亲说,要是与我同床共枕就要受罚,拒绝我就可以有奖励,你说这不是铁了心与我过不去。”
冬阳见严世蕃越说越气,安慰着:“父亲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和女孩子同床共枕是要负责的。”
严世蕃的耳尖更红了,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闷声说道:“我也没说我不负责呀,只要你陪我,等我长大就娶你,好吗?嫁给我,你可就是严家的少夫人了,厉害得很!那好处,怕是你想不出来的多。”
“好,等你长大娶我,现在赶紧睡吧。”冬阳轻轻躺下,像平日里哄豹儿那样轻轻拍着严世蕃的背,一下一下越来越轻。
没想到,如今风流倜傥擎天立地的小阁老,小时候竟然是如此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今天十二岁,明天七岁,岂不是会更有趣?
冬阳烦躁的心情,好了大半,不多时也缓缓合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怀中终于有了熟悉的触感,深吸一口气也是熟悉的玫瑰花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严世蕃脸上,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帮怀里的人挡住眼睛,另一只手又紧了紧,这才心满意足的微微睁开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娇小的女孩缩成一团,紧紧靠在自己的胸前,白里透红的皮肤上长长的睫毛洒下一篇阴影,一滴泪痣点缀眼角。
这是谁呀?
这不是自己的冬儿吗!
这些天的记忆如洪水般涌进脑海中,严世蕃顿时觉得觉得自己有些小命不保了。
若是没记错,自己说她不配同自己一生一世,叫她厨娘、丫鬟,将她错认成菱儿,还弄哭了她的宝贝女儿。
怎么办?严世蕃的求生欲顿时燃烧起来,无数种说辞、借口、甜言蜜语在脑海中转来转去,竟没注意到怀里的姑娘已经悠悠转醒,正眯着眼睛偷偷看着自己。
冬阳欣赏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醒了?”
严世蕃仿佛收到了什么惊吓,忙转头看着冬阳,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冬阳微微一笑:“我是说,你醒了?”
严世蕃回忆着自己昨晚的样子,把下巴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冬阳:“嗯,醒了。夫人,还能再给个机会吗?”
冬阳:“好呀,你说吧,怎么给?”
严世蕃想了想,一把将冬阳也拉到被子里,翻身将冬阳压在了身下:“那,床头打架床尾和好不好?”
说着不等冬阳回答,立刻堵住了,那张小嘴,轻柔碾压,趁机而入,用实力给自己求个生存的机会。
屋外已是日上三竿,屋内早已酣畅淋漓。
严世蕃身上满足了,精神还仍然有些紧张,见冬阳起身,赶紧问道:“冬儿,你去哪呀?”
冬阳毫不留恋的起身:“洗漱梳妆。”
严世蕃点了点头:“好好好,确实该洗漱了,那一起吧!”
就这么闹到了下人来叫了两次午膳,冬阳才揉着酸痛的细腰坐到了梳妆台前。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再一看梳子已经窝在了严世蕃手里。
两人婚后,严世蕃染上了个新爱好,给冬阳梳头。手法一天比一天精湛,梳出来的样式也是一天比一天繁复华丽。
严世蕃将冬阳的满头青丝一点点梳齐,梳一下说一句:“夫人,我错了。”
冬阳拿着派头:“错哪儿了?你说说,我听听?”
严世蕃毕恭毕敬逐字逐句的回答:“我邵年也爱你,黄口也爱你,弱冠也爱你,而立也爱你。我将来不惑还爱你,知命还爱你,花甲还爱你,古稀还爱你,如果有耄耋期颐之年,通通都爱你。”
冬阳笑了:“而立之后的我记住了,你待会立个字据去,若是违背誓言,就罚你喝一辈子林姨的药。而立之前的那些,就算了。”
“算了?”严世蕃疑惑。
冬阳点了点头:“五年前,我们之间的回忆不足以让你非我不娶;十年之前,未经过沧海桑田的年少轻狂让你不懂珍惜眼前人;十五年前,初生牛犊不怕虎,胸中还有广阔天地,装不下其他;二十年前,倒是可爱的很,我才知道,原来你不过是想找一个愿意陪你一起度过漫漫长夜的人罢了。如今,可是找到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严世蕃心中也是一片感慨,竟红了眼眶:“找到了。感谢上苍,让我在见过世间风雨之后遇见你,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明白自己的心意,让我全心全意爱上你。”
冬阳哼了一声:“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啊,我决定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去意已决,你去不去随便。”
严世蕃顿时泄了气:“啊?上次咱们去枫林坳,不知道你林姨给我的饭里加了什么,我一整周尝不醋味道,这食不知味的滋味儿,太可怕了。”
冬阳:“那你随便,反正两个小东西生了你的气,我们今天下午就走,你要是不去——”
“去!去!我去!”严世蕃赶忙答道,还不忘卖个乖“毕竟我答应过夫人,要寸步不离的。”
说话间,琉璃宝钗已经插入了发间,在阳光下反射出缤纷颜色。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乖:“娘亲!你快来!小姨做了杏仁豆腐!”
冬阳看着严世蕃,后者了然一笑,低头吻了吻自己的爱妻,转身出门:“豹儿,小乖!想爹爹了吗?”
豹儿/小乖:“爹爹!”
门外,一大二小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却站在走廊尽头止步不前。
他站在那,转过身,等着他最爱的人,一起走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