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向日葵》雨微凉

8、春逝1

　　“吃什么自己拿，当自己家一样。”陈楚觉得这孩子有点拘束了，把一袋子零食推给他 。“都是给你的。”
　　孟晗挑了一个棒棒糖。
　　“谢谢陈老师。”
　　“别，别总叫我老师，咱们现在是一个公司的，你就叫师哥吧。我比你大不少，你要愿意叫叔叔也行。你哪年的？”
　　“哦，师哥。我93年。”孟晗看了陈楚一眼，两个人感觉更亲近了一些。
　　陈楚比孟大十岁。

　　“你觉得...你看完这个电影有什么感受吗？”
　　“嗯。。。还挺有意思的吧，就是结局不太好。”孟晗大概感觉陈楚是在考他，有点挠头吭吭哧哧的说。他虽然认真的看了，可就是一个电影而已啊，应该有什么想法呢？孟晗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想法，也看不出什么道道。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练习最多的是跳舞，其次是唱歌，那些都是机械的练习，不用太多思考。孟晗不太擅长思考，他没有做演员的准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男团里出来，成了演员。但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在他的认知里，听从别人的安排是理所当然的。到底怎么演戏，他没有想法，但他害怕被导演骂。陈楚看起来很友善，很温和。陈楚或许能帮到他吧。
　　“师哥，你说演员就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演吗？直男也能演好同性恋？”
　　“当然了，想当好演员，当然要任何角色都能驾驭。”
　　“那现实生活中呢？你能接受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自由。我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对。”不过，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而强迫别人就无法接受了。
　　“感想的话我说不上来，我也没谈过恋爱。不过有一个人可以爱的话，也挺幸福的吧。”
　　“你也是，太小了。你还什么都不懂呢，唐轩也真是的。”
　　“唐总给我机会，我会努力做好的。”孟晗大概也是知道唐轩是梦谣舅舅这层关系。
　　陈楚也看不明白为什么唐轩能给孟晗这么多资源。
　　“是，既然有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努力吧少年。”
　　“师哥，你别看我笑话，帮帮我。给我讲讲戏。”
　　“你先要多看看这些获奖的电影，里面的演员是怎么表现人物性格，情绪的。细心点，注意观察。每位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不一样，呈现出来的效果就不同。但导演更重视大的方向，不可顾及每个细节，这要靠自己对剧情的理解来把握。人物形象的塑造，自己心里要明确。你自己先品品。”
　　陈楚为什么要给他看《春光乍泄》这部电影呢？因为张国荣和梁朝伟的演技好，因为人物形象有一点可以借鉴的地方，因为是获奖的影片。《断背山》再好，也是美国牛仔的故事，在华人同性题材的影片里，还是这部电影更有说服力。
　　这部电影陈楚是很认真挑出来的，张国荣和梁朝伟，哥哥灵动活泼，梁朝伟沉静内敛，他们相得益彰，彼此成就，他们在影片中各种场景的表现，人物形象，细微表情都仔细学习和揣摩。并不想陈楚觉得这部电影是华人电影在同性题材方面优秀的作品。陈楚自己也是非常喜欢张国荣，很久以前，在那个DVD时代里，他就几乎看过他所有的电影 。而梁朝伟呢，王家卫说：“梁朝伟靠眼睛就能演戏。”两个人的演技在陈楚心中都是山峰一样的存在。
　　“你有时间可以多看几遍，在有些地方可以借鉴一下，前辈们的演技还是很厉害的。”
　　“嗯。”孟晗诚恳的答应了。陈楚不知道孟晗是看热闹，还是能看出门道。有些话多说无益，只能慢慢来。
　　陈楚抽空给唐轩打了一个电话，问一下知不知道导演家里有什么事，需不需要问候一下。陈楚其实让助理去打听了，只不过没问出所以然来。导演突然撂下挑子，是有点非同寻常的，人员，设备，场地每天的花销都不是小数目。家里有事，就不能是小事。唐轩没深说，就告诉他们两个等通知就好，也快，就这几天的事。看来唐轩是知道内情的。陈楚就一直不明白唐轩什么都不肯和自己说明白。按说陈楚和唐轩的关系应该挺亲密的，两个人的利益在一起，唐轩又是梦瑶的舅舅。但唐轩和陈楚这些年实际挺疏远的，但要说唐轩有多讨厌陈楚，感觉也不至于，毕竟陈楚娶梦瑶的时候，唐轩也没反对。
　　现在孟晗和陈楚在一个公司，虽然孟晗是一番，但陈楚也不小气，如果可以，陈楚倒是愿意好好带孟晗。
　　晚上的时候，陈楚又和孟晗一起认真过了一遍剧本。
　　这是一篇名为《春逝》的故事角本，讲述的是一个农村孩子春子的人生经历。春子初中毕业后，跟随村里人到工地搬砖谋生。在那个脏。乱。差的环境下，人也多粗俗不堪，荤段子不断。小春年纪小，长相又清秀，总是被工友拿来取笑。小春在懵懂的年纪，又因为渐渐认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与平常人不同，更是感觉无比尴尬。
　　一个年纪比小春大几岁的工友许生时常偷偷关照小春。两个人慢慢熟悉，热络起来。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大部分人都去喝酒，打牌，或者找相好的女人去了。春子想出去走走，这还是春子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座城市。徐生带春子从工地出来，对春子来说，城市是陌生的，春子平时看到的只是城市里灰尘爆土的一隅。春子座在公交车上，一脸羡慕的看着外面的高耸的楼宇，光鲜亮丽的人群，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牵着妈妈的小孩。
　　小春还没做过地铁，徐生带他去做地铁，地铁不像公交人少，地铁很挤。两个人的穿着，尽管干净也很惹人嫌弃。很挤的地铁上，人也离他俩有些距离。徐生对这些早习以为常，小春却觉得难受，地铁外面黑洞洞的，也让小春觉得难受。坐了俩站他们就赶紧下了车。走出地铁口，正好是一个公园，有几个围起来的小小的儿童足球场，里面有小朋友练习踢足球。远处有人放风筝，再远处的水边，有老人家在钓鱼。有小朋友在草地的雕塑间奔跑，小情侣在偎依在公园的座椅上。
　　春光甚好，有桃花绽放，有细柳随风。碧空如洗，绿草如茵 。小春俩个也坐在公园长椅上，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小春靠在徐生身上，很自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徐生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他的头发，突然就在他的额角亲了一下。察觉到了，自己就很不好意思，慌张的站起来说了一句“ 我去买水。”转身离开了。
　　徐生不止买了水，还给小春买了一个冰淇淋。小春很开心，小孩似的。
　　其实公园也没什么好玩的，俩人闲逛消了大半天，傍晚在街边吃烧烤，喝啤酒，大概因为这一天过得开心，两个人喝得有点多。在无人的小巷里，俩人来了一次深吻。
　　随后的日子，依然枯燥，两个人的情意却无法掩饰。很快周围就有人说三道四，冷嘲热讽。有一天有人说的实在难听，就吵了起来。吵到了包工头那里，包工头虽然自己也包二奶，却是个古板的人，认为俩人是伤风败俗，容不下他们。他们被撵了出来。
　　工地的工资是年底或者工程结束才结算。俩个人口袋里没多少钱，又没有住的地方。回家有点不甘心，两个人不想分开，只好找最便宜的地方租住。在路边打打零工。徐生还好，在工地几年，学了一点泥瓦匠的手艺，很容易跟人搭把手，做做装修什么的。
　　小春不行，长得太纤细，干力工也没人愿意用他。一天天的站在路边等活的大多是上了点岁数的女人，小春被一群大妈围着，整天问东问西的，要不就拿他逗个闷子，小春的日子过得挺难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