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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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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堇一是虞远山独子。
当初虞远山违抗父母之命坚决要娶难孕子嗣的张小娴,虞老先生气的几欲跟儿子断绝父子关系,奈何虞家尽出痴情种,虞远山哪怕被打断了腿也不松半口。
虞堇一的出生,是惊喜,是礼物,是虞家祖辈积攒下的福报。
虞堇一一出生就占尽了虞家当家人,已故虞老先生的宠爱。还没学会走路就被抱坐在虞老先生的膝头学拿刻刀,踉踉跄跄中,就已经拿翠绿冰种当弹珠耍玩,更别提金丝楠木制成的摇摇马,和田籽料制成的床搭子垫脚了。
虞老先生如此宠爱无度,惊的虞远山和张小娴两口子敢怒不敢言,奈何老父亲高兴,两晚辈也只能背地里叹气,指望儿子不要被养的太过顽劣。
出乎意料的是,虞堇一非但没被养成顽劣不堪的败家子,反而还未辜负虞老先生的期许,天赋卓然,且热爱这门手艺。虽被泡在蜜罐子里宠爱着长大,却也根正苗红,手艺傲然也并未忘记谦逊二字。
机场候机厅,虞远山,张小娴,张家舅舅张小军夫妻携子张乐博,连带着司机,均翘首以盼着望着出口。
“堇一!”
三年未见,张小娴还是一眼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了儿子的身影,她本是感性的人,哪还憋的住又是思念,又是委屈的泪水。
虞堇一从小就被抱在虞老爷子膝下养大,是他老人家引以为豪命根子,也是恭顺的徒弟。因着孝道和体恤老人家,张小娴这个作为亲生母亲的反而被公公隔得远远的。
虞老先生三年前因病过世,虞堇一做了虞家长孙应该做到的体面后,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两日,到了第三日,留下满地被撕碎的画纸,宣布留学,这一去,就是三年未归。
三年未见,虞堇一身上已全然没有了张小娴脑海中,仰着憨憨的笑容,稚气的唤着她母亲的那个少年模样。此时的虞堇一,已然是一个成熟,真正的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了。
作为母亲,张小娴自豪的同时,又怎么能不带着些许失落呢?儿子在她看不见的国度,长成了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妈。”虞堇一快步上前轻拥住小跑而上的母亲。
虞堇一从小长的便很讨喜,肉嘟嘟的,一身娇气耍个坏,还总能凭借憨憨的外表蒙混过去。他的五官本就长的好看,长大抽条后,身上那种从小沉浸在古物件中的雅痞贵气更是凸显。
长途飞行,虞堇一的白衬衫已发皱,袖子随意挽起的褶皱却仿佛带着考究的思量,一条牛仔裤将近190公分的身材勾勒的完美异常。哪怕身上是最简单普通的白衬衣,牛仔裤,球鞋,左腕戴着一根毫不起眼的,穿着椭圆形暗色珠子的黑绳,也丝毫没将他身上那股子养尊处优的少爷气质给压住。
张小娴被儿子这声妈唤的泣不能声。虞堇一哭笑不得的轻声安抚。
故作冷静走来的虞远山正准备轻咳两声刷刷存在感,虞堇一已轻搂着母亲抬起头,一双带笑的眸子弯起,扬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隔代遗传,虞堇一自小长得就像虞老先生,完全褪去稚嫩的脸,竟比从前更像年轻时期的虞老先生。
虞远山望着有七分肖像父亲的俊颜,早已准备好的训斥之词,便也也说不出口了。说实话,太像虞老先生,给虞远山造成的心理阴影着实有些大。
“嗯。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这么由着性子来了。”虞远山讪讪道。
被搂着落泪的张小娴听着丈夫的话缓过来,终于把酝酿在心底的训斥想了起来:“臭小子,难道上个学还能把你忙的回不了家?毕了业还到处跑不着家,野了你了!再不回来,我跟你爸都准备出国去逮你回来。”
张小娴接过虞堇一递过的手帕轻拭眼泪,嘴上的教训,渐渐的已经带上了憨憨的温柔。
张小娴性格恬静,从小生活优渥,嫁人后,又被虞远山娇宠着,一辈子除了青春年少时体检被查出难孕子嗣,基本上没有经历过任何坎坷,人虽已中年,却依旧如年轻时般恣意美好。
虞堇一虽打记事后就跟在爷爷身侧,但血脉相连知母莫若子,他总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哄住张小娴。
果不其然,不一会,张小娴便收住了哭声,母子相携而笑。
虞远山无奈的看向一旁的张家舅舅一家,摇头失笑。
虞堇一安抚了母亲,才得空与前来接机的亲人简单问好,一行人便热热闹闹的回了虞家老宅。
虞家老宅坐落在青州保留最完整的老巷:青罗古巷。
虞家老宅是一座三进的老式跨院,后经多次翻修改造,才有如今的风貌。虞堇一父母住在前院,虞老先生喜东,在世时住在东院。年少时,虞堇一便跟着虞老先生住在东院。长大后,另一方小院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地盘。虞老先生病重床榻前的最后一刻,还不忘留下遗言,将自己收藏的所有好东西,一件不落的全部留给了孙子,于是东院也就成了虞堇一的地盘。
跨院虽年代久远,历经虞家几代居住,却丝毫不见破败。庭院拱桥,花圃园艺,屋里屋外雕梁画栋,精美中难得不失大气,无不透出世家底蕴。
虞堇一到家,先是去了祠堂给虞老先生上香磕了头,叙说这几年的进步。待回到自己的小院感念一番,换身衣服回到前厅时,虞老先生的大徒弟,寻玉记大师傅李青一家刚到,两番寒暄,大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凉菜。
喝茶聊天的,看着电视的,纷纷围着餐桌落了座。
虞远山坐在了虞老先生生前的位子,虞堇一的位子已变为虞远山曾经的位子。
时代在更替,而这一方寻玉阁,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