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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选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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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晨曦,从来气派的东宫此刻不禁也显得萧条了几分,红墙灰瓦平添了些苍茫,只院子里的花草和宫人们连夜布置好的花园有几分蓬勃朝气,叫人舒心。
沈时璟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跟在喻云斐身后下了马车。
这是她第二次来东宫,未重生前也来过一次,不过是随着母亲来的,太子妃笼络他们还来不及,半点不敢给她们脸色瞧,可这回不一样了,沈时璟想,太子妃昨儿个刚发了脾气,她和嫂嫂面子又不大,搞不好会叫她们也受累。
可她实在是想多了,东宫选媳,太子妃还请了皇后和其他几位妃子,皇后身子欠佳没来,其他的妃子倒是三三两两地来了几个,这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当着这些个娘娘的面叫她们为难的。
宫人引了两人到园中,沈时璟甫一抬头,瞧见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了好几位没见过的贵妇人,太子妃只坐在左侧首座,相比其他几位,倒是显得不起眼的很,能叫太子妃如此的,想必便只有各宫娘娘了。
这满座的娘娘,沈时璟和喻云斐是一个也没见过,但是不妨碍着娘娘们认识她俩。
一个新妇,一个少女,再加上太子妃先前的说法,这些个娘娘们是立马便看出了哪个是公主女儿,哪个是公主儿媳。
只是她们面上都没动静。
倒是喻云斐和沈时璟,齐齐地向她们请安。
太子妃今日着了喜庆的朱砂厚氅,上来拉着沈时璟和喻云斐便道:“云斐和阿璟来了,如今日子正转冷,还怕你们不肯赏脸进宫来呢,来,这是宫中的几位娘娘,也不知你们见过了没有。”
说罢,她又转身向几位娘娘道:“这两位便是昭月公主家的新妇同县主,这是云斐,这是阿璟。”
端坐正中的是个面色和善的女人,静静地看着喻云斐和沈时璟,眸中柔和的神情满溢,端的是一派祥和,正是二皇子的生母静妃;静妃左手边是着素色菊黄衣裳的桐美人,这美人美则美矣,面色却毫无生气,木着一张脸,活像个被拉来充数的;右手边则是满面春风、一派喜色的宜嫔,这宜嫔生的,便是如今的三皇子;而宜嫔身边,另一张石桌旁,独坐着一位衣着华贵堪比太子妃的妇人,正是如今的张家主母,太子妃的亲嫂嫂柳氏。
“娘娘们都好相与的很,今日也是替我来掌掌眼,看看将来的儿媳妇,云斐和阿璟也坐吧。”
太子妃指的位子,正是张家主母身旁的两张石凳,两人当即对看一眼,笑着坐下了。
幸而是沈时璟在旁,喻云斐居中,备选的姑娘们陆陆续续地由嬷嬷引着进了园子,沈时璟只记得后来太子妃选的是薄令烟,却不认得哪个才是薄家小姐,只草草地扫了一眼,听嬷嬷一个个地介绍。
她闲来无事,边吃着桌上的小点心边听,忽而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位姑娘,悄悄地趴在她嫂嫂耳根子旁问道:“那边角落里藕荷衣裳的,嬷嬷方才可有说是谁?”
“方才已说过了,姓裴,叫裴乐仪,礼部郎中裴州的女儿。”
“礼部郎中?”沈时璟又仔细看了一眼裴家小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大小是个官,应不至于如此……”
“什么?”喻云斐听她小声嘀咕着,关心地问了一句。
沈时璟却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她的印象中,皇长孙府上有身份的侍妾里,并无姓裴的,也没有叫乐仪的,但是这裴乐仪,她似乎又见过皇长孙将其带在身边亲昵的模样。
那是她难得的一次出门,得了母亲的准许去张家看望中了暑热的陶静姝,却不料在张家的后院中瞧见她那皇长孙表哥正抱着一姑娘亲热,现在想来,这事也实在是离奇,但她肯定自己没有记错,就是在张家,就是在后院,就是那位愚钝不已的皇长孙,可是他怀里的姑娘,沈时璟实在是不敢确定。
对了,张家?她身边这不正坐着一位张家主母吗?
沈时璟悄悄地将目光转向柳氏,却见柳氏也正巧在看着她,便客气地笑了笑,听柳氏问道:“县主是乏了吧,瞧这样子,怕是还要一会儿功夫呢。”
何止是一会儿功夫,她那两个表哥都还没来呢,沈时璟巴巴地看了一眼通往外头的石子路,始终是没有人来。
眼前的姑娘换了三波,共计二十四人,沈时璟看的眼睛都要花了,只觉着个个都是顶好的,又都出身官宦,在外头做个寻常人家的主母不好么,非得往这皇宫里挤,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在里头。
“赤烽将军薄翌之妹,薄令烟——”
这名头一喊出来,不仅是沈时璟,便是各宫娘娘,说话的吃东西的全都停了下来,颇给面子地看了几眼。
都知道,薄翌是如今的朝中新贵,武将奇才,三十岁不到的正二品大将军,将来的太子皇孙,恐怕用到他的地方还有的是,这样一块香饽饽,谁不得盯着多看几眼。
薄令烟无疑是这群世家小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个,还被安排在了压轴出场的位子,太子妃满意地笑了笑,望向身边的各宫娘娘道:“这薄家姑娘,长得很是标致,先头几次进过宫来,皇后娘娘都忍不住夸了几句呢。”
“是呢,我瞧着也不错。”宜嫔附和了句。
沈时璟打量着薄令烟,巴掌大的脸上布着大气的五官,穿着打扮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实在是长辈们眼中标致的不二人选。
“沈夫人和县主觉着如何?”那边聊的正欢,柳氏也应景地问了一句她们。
沈时璟正看着薄令烟出神,冷不丁被问了一句,喻云斐看了她一眼,见她说不上来话,便自己回道:“皇后娘娘都夸标致的人,自是顶好的,只是这二十几位姑娘,又有哪个是不好的呢,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太子妃不论看上了谁,想必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柳氏颔首:“沈夫人此言不假,太子妃不论看中了谁,都有她自己的道理,那便是为大晏,为将来的东宫着想,这二十几位姑娘,皆是出身不凡,但细算下来,这薄家……”
“母妃,我来迟了!”
柳氏话还未完,那边的假山石头后面却总算是出现了这番东宫选媳的两位要紧人。
皇长孙陶勉踩着石子路,意气风发地往这来,披在外头的红襟玄色大氅随着他的走动飞舞起来,流连过沿途的花草,给这满是女儿的花园平添了几分英气,跟在他后头的是行动颇为拘束的另一位皇孙陶劝,他穿的不如陶勉张扬,走的也不如陶勉轻快,同样的玄色大氅搭着素白的襟带,好似压着他的肩膀有千斤重。
两位皇孙来了,场面登时热闹了起来,沈时璟看着陶勉跟太子妃和各位娘娘行礼之后,被太子妃带着到她们这桌来:“这是你姑母家的儿媳与县主,你该叫嫂嫂和表妹的。”
“嫂嫂万福,表妹万福。”
陶勉客气地朝他们拱手,喻云斐和沈时璟连忙起身回礼。
沈时璟:“二位表哥好。”
跟在后头充作画布的陶劝一愣,盯着地面的头渐渐抬起来,看了一眼这位传闻中极为受宠的县主表妹,几番纠结之后,低低地回了句:“表妹万福,嫂嫂万福。”
“都好,都好。”
喻云斐攥了攥沈时璟的手,眼见着太子妃的脸色僵了几分,随即又恍若无事般拉了陶勉去向柳氏拜见。
沈时璟背对着太子妃和陶勉吐了吐舌头,不满地直接坐了下来,而她的陶劝表哥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不小心发出了一声笑,遭来了太子妃的一记眼神。
陶劝立马收敛了神色,垂首拢袖老老实实站在角落。
各位娘娘亲眷都见了一圈,太子妃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压轴的薄令烟介绍给陶勉。
“薄翌将军的妹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气度不凡,便是县主见了都说喜欢的。”太子妃一手牵了陶勉,一手拉了薄令烟,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却是对着沈时璟。
“是。”沈时璟对着她努力地笑了下,一副满意的模样。
太子妃旋即对陶勉道:“看,县主都说好,那自然是错不了的。”
陶勉见着薄令烟也是万分欣喜的模样,仿佛对母亲的这番安排很是中意,可是不是真的中意,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薄令烟也不是傻子,看他藏在欣喜下的那几分打量便知,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陶勉见过她之后,眼神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排了三排的姑娘们,而后目光定格在位居正中的那一个,指着她问道:“母妃,这又是哪位?”
太子妃看了一眼:“户部郎中秦齐越之女,秦微君。”
陶勉忽地笑了:“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本已不抱希望的秦微君闻言,眼中似有江水波澜,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陶勉,见他温柔的眼神中融了冬日的灿阳,只消一眼,便能化了人。
“母妃,薄姑娘很好,秦姑娘也很好……”陶勉道。
太子妃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松了陶勉的手,转而去拍了拍薄令烟的手背,做了决定:“既如此,便以令烟为夫人,秦姑娘为家人子,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母妃。”
“各位娘娘们觉着呢?”太子妃复又问起各位娘娘的意见。
众人皆知晓其心中已有了主意,哪还有人想再说些什么,只静妃端正道:“都是才貌出众的好姑娘,皇孙眼光甚好。”
没听出来什么意味的陶勉乐呵呵地笑道:“多谢静妃娘娘。”
皇长孙选了,就该轮到次孙了,陶劝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看向了在列的各位姑娘,想起阿娘昨日的叮嘱,此番他要选的,是陈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