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Chapter 20 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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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刚从墙上跳落到地，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忽然一个健步冲上前来。
天海还没回过神，手腕就被他一把握住，身体被拉动着奔跑起来。
“！”
她下意识睁大眼睛。
身后传来同行的朋友们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一夏！”
“喂！等等！”
“清田你这小子想对一夏酱做什么？！”
“来不及了！”拉着她奔跑的马尾辫少年大声应答道，“等我赢了比赛再说！”
比赛……有什么比赛要拉上她一起？
啊，难道是借物跑？
——所谓的借物跑，是一种接力跑步项目，属于趣味运动。规则是每个参赛选手都抽签，把抽到的物品带到终点。常见的比如“棒球棍”、“地球仪”之类的。
偶尔也会有一些恶搞的难题，比如“大象形状的橡皮”，跑遍校园都很难找到。
带着某个人去终点的情况也有，比如“英语老师”、“胖子”之类的。
手腕上传来属于男孩子的热乎乎的温度和拉扯的力道。天海抬眼看到他在风中扬起的发丝被金色的阳光照得发亮。
名为清田的少年跑得飞快，哪怕她常年打篮球，运动细胞不错，跟得上他也有些费劲。
她调整着呼吸，全力奔跑着，根本无暇开口询问他任何事。
视野里是延伸向操场的路，目之所及是穿着运动服或者拉拉队服的初中部的少年少女们，稚嫩青涩的面容上洋溢着青春气息。
广播声和摇旗呐喊声从不远处的操场上传来，随着奔跑越来越近，直至充斥着耳膜。
少年就这么一路拉着她的手冲到了终点的白线处。
“啊哈哈哈哈，第一名是我清田信长的了！”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啪”的一下拍到终点处的志愿者手里。
志愿者瞄了一眼纸上的字，又抬头看向天海，露出八卦的表情，点了点头。
“可以。”
闻言，少年得意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果然是借物跑啊。
天海喘了口气，站直身体，好奇地问道：“我能看一下是什么吗？”
闻言，带着志愿者袖标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的头发，把纸递了过来。
她低头望去，纸上写着：
【好看的人】
天海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莽撞少年。
头顶浓密的黑发有些炸，蓬松地散开，小辫子垂在脑后，气势十足的叉腰姿势，上挑的眼角泄露出几分理直气壮的神色。
从刚才篮球部众人脱口而出的称呼，以及强悍的运动神经来看，他应该就是大家都很期待的那位新人。
……还挺可爱的，难怪神说他有趣。
天海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抬起手臂环抱在身前：“未经本人同意，就擅自把高中部的前辈‘借’过来，这位清田君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见她板着脸自称前辈，少年的双手从腰间松开，单脚抬起后退了一步，表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有些心虚起来。
“前辈……生气了吗？”
刚刚还是嚣张又自信的模样，突然变乖巧了起来，像个犯了错被逮住后生怕挨骂的小孩子一样，天海绷不住笑了出来。
“算了，看在这个的份上——”她晃了晃手里的纸条，“原谅你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神气活现的模样。
“哪里有卖水的地方？”天海问道，“跑了半天，有点渴。”
“噢噢，这边。”
少年带着她去了操场附近的自动贩卖机。
路上，他一边走着，一边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我叫清田信长，初中部篮球队的王牌，未来神奈川的超级新人。”
无论是神态语气，还是自我介绍的内容，都显得十分臭屁。
加上这爱出风头、活力四射的性格……天海有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久闻大名。”她笑眯眯地顺着他夸奖道，“今日一见，清田君果然很厉害呢，跑步速度无人能及。”
虽然这句话带着一点哄人的夸张意味，但她欣赏清田也是真的欣赏。
在天海看来，个性猖狂并不是坏事。
在篮球比赛这个强者为王的舞台上，这种个性反而可以规避胆怯心理，激发出更强的斗志，从而超越自我。
再配上他超强的身体素质，确实未来可期。
大概是被她捧得很开心，少年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望着她的眼睛也是晶亮晶亮的。
到了自动贩卖机前面，他很自觉地掏钱请她喝了一瓶饮料。
——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也挺会讨好女孩子的，而且很有学弟的样子，对前辈很尊重。
“对了，一夏前辈，下周我们有练习赛，来看我比赛吧！”
清田的邀请很符合本人的性格，直率又爱表现。
天海捧着饮料瓶，想了想：“下周我们要集训，可能没有时间。”
“那国中联赛呢？”
国中联赛在六月份，紧接着高中的IH区域预选赛举行，时间上正好来得及。
她爽快地答应了，顺口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其实她本来也打算去看看国中女篮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可以挖来海南，以及还有流川枫的比赛她也不打算错过。
现在无非是再多看一场，她向来很乐意给欣赏的后辈加油应援，也期待清田信长在场上的表现。
说话间，被他们甩在后面的同伴们终于找了过来。
天海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原因。
不过解释了没什么用，某个问题儿童后辈还是遭到了来自前辈们的爱的惩罚——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嘛，打打闹闹也算是运动社团的传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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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五月下旬。
夏季的IH预选赛已经开始了。
作为上一年的八强学校，天海她们的第一场比赛要等到第二周。
但是第一周的周六，她就站在了秋叶台文化体育馆的门口。
望着着篮球馆门口指示牌上的字，她分神了片刻。
湘北vs江川工
之所以专门请了半天假也要来看这场比赛，是因为前几天，她无意中听人说起湘北今年有人打得不错，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会不会是三井寿回来了？
也不是没可能。他的膝伤需要一年时间恢复，也差不多过去一年时间了。
这种想法就像萌发的藤蔓一样，缠缚了整个思绪，不断牵动着她的心。
她曾经对他感到失望又愤怒，却也在当了一年的队长之后，渐渐理解了他可能会有的那种骄傲破灭的痛苦。
当一个人承载着队员们的期待，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救世主”，就像被架上了高台。习惯了一呼百应，也习惯了被辉煌荣誉包围的感觉，要如何面对骤然失利的挫折呢？
领袖王牌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就像必须兑现的承诺，倘若没有实现，就像在自己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以三井寿那样好面子的性格，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他与她不同，她小时候经历过孤立霸凌，国中的时候也经常面对比赛失利，练就了一套自我排解、自我鼓励的机制，自然也就比一直饱受宠爱、顺风顺水的他心理承受能力强。
夜深人静之时，天海躺在床上辗转失眠，想象着他受伤时的疼痛难忍，独自在医院病房等待康复时的焦急，以及后来第二次进医院，听到自己很久都不能再打篮球时的绝望。
身为幼驯染的她，全部错过了这些时刻，没能及时给予他任何帮助和安慰。
但是回想起去年最后一次见面时，他那副不良少年的堕落样子，后悔的心情又被恨铁不成钢取代。
感情如果能控制，也就不是感情了。
天海告诉自己，只要他回到篮球部，重新回到赛场上，那么之前吵架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走进了赛场。
因为两边都不算强校，观众不多。她随便找了个第二排的座位坐下，等待比赛开始。
然而，她失望了。
穿着红色球衣的湘北队伍里，依然不见三井寿的身影。
燃起的希望转瞬破灭，只会让人更加失望。天海坐在原地，靠在座位上闭了闭眼睛。
心灰意冷的疲倦混合着五味陈杂的情绪让她兴致阑珊。
正在这时，场上一道充满气势的怒吼声传到耳畔，打断了她的思绪。
天海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强势的封盖，单论威力竟然不比牧绅一逊色多少。
紧接着不久，同一人又贡献了一个凶猛的灌篮。
这位球技出色、球风刚猛的一米九几的壮汉，正是湘北的中锋。
天海恍然，看来她之前听闻的那句“湘北今年有人打得不错”，指的是他吧。
没想到籍籍无名的湘北还有这样的人物。
她打起精神来，坐直身体，决定把这场比赛看完。
然而看了半天，她发现湘北除了这位中锋，就真的没有别的看头了。
球风疲软，跑动并不积极，该传球的时候不传球，几乎只有这位中锋在场上一个人苦苦支撑。
不过，哪怕身边的队友们都很拉胯，比分渐渐落后，这位中锋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然很努力，每一球都在尽力拼抢。
“真是可惜了。”她低声感叹了一句。
这份坚持不懈的毅力，让天海有些动容，也为对方感到不值。
她自己也打篮球，很清楚孤独地坚持努力有多么艰难。
眼看着下半场已经过半，湘北落后二十分，败局已显，那位中锋似乎也很疲惫，跑动速度渐渐变慢，天海忍不住站起身，抬起双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
“加油啊！不要放弃！”
…………
高一的第一学期，对宫城良田来说并不美好。
陌生的环境。
散漫的社团环境。
吊儿郎当的学长们。
脾气暴躁、合不来的队友。
以及——
童年在街头野球场遇见的很像亲生哥哥宗太的人，重逢后发现对方竟然去当了不良少年。
没有任何一件顺心的事。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
夏季预选赛，明明他的运球传球水平足够出色，属于球队里的顶尖，三年级的前辈却无视了他，首发阵容里没有他的名字。
尽管预想到自己上不了场，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认真地热了身。
比赛过程中，穿着17号球衣坐在场边的板凳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学校逐渐落后，那种焦急又不甘心的心情充斥着胸腔。
积累的不满，混合着此刻抑制不住的泄气袭上心头，那份对篮球的热爱正在备受打击。
“加油啊！不要放弃！”
身后观众席上忽然传来清亮的女声，宫城良田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他惊讶地循声回过头。
应援者是一个陌生的少女，一头俏皮又飒爽的栗色短发，容貌相当精致漂亮。她坐在第二排，穿着别的学校的制服，显然并不是湘北的学生。
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女低下头，与他目光相对。
一秒钟不到的对视之后，她便自然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场上。
尽管在为他们加油，但宫城良田注意到她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惋惜之色。
…………
比赛结束后，天海没有马上离开。
她坐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底下的工作人员关掉计分器、清理场地，脑海里回放着过去的画面。
“我三井寿要带领湘北全国制霸！这样才能报答安西教练。”
发出这句热血宣言时，少年的表情是那么的自信又神采飞扬。
如果他在的话，湘北肯定不会是如此狼狈的样子。有这么出色的中锋，再配合上他的技术，恐怕湘北打进四强都不是问题。
但他是真的放弃了，一年过去了，他的膝伤应该差不多好了，但他依然没有回到球场上。
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回到球场上了。
……只会说大话的笨蛋。
坐了一会儿后，天海勉强平复了心情，再抬起头时，观众席已经彻底没有人了，视野里空荡荡的一片。
她站起身，离开了体育馆。
在电车站等车时，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像是一个陈旧的倒扣的碗，覆盖着经年的茶垢。
快下雨的节奏。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天海下意识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花椰菜……不对，是一个留着卷毛时髦发型的少年，身上穿着湘北的队服T恤，背着单肩包。
她记得他是之前坐在湘北板凳上的17号球员。
从球衣号码来看，应该是一年生吧，个子……有点矮。作为篮球运动员，身材用娇小来形容都不为过，只适合打控卫。
没想到对方会和她坐同一班电车。还以为他会和队友一起走呢。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对方也转过头看到了她。
就在这对视的片刻功夫，电车来了。
天海转身跟随着人流上了车。
进入到车厢里的人群开始四处寻找位置坐下。她幸运地占据了一个空座。而卷毛少年正巧坐在了她对面。
“咔哒”一声，车门关上，电车启动。
没过多久，忽然下起雨来。
雨珠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喧嚣的声响。隔着玻璃向外看，飞驰而过的街景被水气渲染得模糊不清。
天海在心中叹了口气，去年好像也是下雨的天气，怎么每次她去看湘北输球都是在下雨啊。
电车平稳地行驶着，暗沉的天空被车窗不断地割裂。沿途的风景被雨水淋湿，灰蒙蒙的一片。
——就宛如此刻输了比赛的心情。
宫城良田坐在电车座位上，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对面。
少女穿着整洁的西式制服，身姿修长窈窕，哪怕坐在那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挺秀飒爽的气质。
看起来应该是运动系的。或许也打篮球也说不定。
此刻，她正在看着车窗外，侧脸的轮廓精致如画，脸颊在黯淡的光线下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他又一次回想起之前比赛时，她站起来呐喊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她特地来给湘北加油的原因。
难道她有认识的人在湘北？
总不至于是他们湘北篮球队的球迷吧。打成那个样子，不可能有什么球迷的。
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天海转过头，与对面的少年目光相碰。
少年怔了一下，微微侧过头，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近距离地面对面，她看到他脸上浓密的眉毛末梢叛逆地向上挑起，耳钉像星星一样，随着侧头的动作闪烁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有几分乖戾不羁的感觉。
总之，不太像什么正经的好学生。
天海回想起之前比赛时，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很想上场。
——虽然是一年级的孩子，个子也挺小的，但好像还蛮有干劲的。
有干劲就意味着有希望、有动力。天海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去年她们海南女篮部也是失利，差点分崩离析、一蹶不振，但如今她们已经挺过了难关，拥有了崭新的面貌。
这样看来，湘北这支球队未来的发展会怎样，其实还是个未知数。
正在这时，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似乎快要到达下一个站台。
少年背着包站了起来，看样子要在这一站下车。
不过，在下车之前，他忽然走到她面前。
“我是宫城良田，湘北的。”
他顿了顿，问道，“你是哪个学校的？”
这是在搭讪她吗？
天海抿了抿唇。
“海南大附中。”
“海南啊……那为什么会来给湘北加油？”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要害，天海本就郁闷的心情变得更加不爽起来。
“海南的人就不能给湘北加油了吗？”
被瞪了一眼，宫城良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她生气的表情鲜活又灵动，比刚刚有点忧郁的样子更可爱一点。
可惜他已经无暇再和她继续聊下去了，因为电车已经到站了。
于是他只好匆匆道了个别，转身下了车。
…………
天海赶回学校时，正好上午的课结束，她便直接去了食堂。
没什么胃口，但下午还要训练，不能不吃饭，她随便买了一份定食，端去了篮球部那桌。
一排桌子已经坐了五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显得有些拥挤，只剩最边上的座位。
食堂向来人多，上午四节课一结束，就有一大群饥肠辘辘的青春期少年少女冲进来抢食，能占到空位都不容易。
饭桌另一头，篮球部的三个男生正在比赛谁吃得快，端着碗狼吞虎咽。
如月和伊藤她们坐在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当裁判。
天海默默地端着盘子，在空位坐下。
牧绅一看见她，顺口寒暄道：“听说今天上午你去看了比赛，怎么样？”
“一塌糊涂。”
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牧绅一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少女脸上是少见的冷淡神色。
他心想，也不知道谁惹她了。
既然她心情不好，自然不能开口再烦她。想到这里，他体贴地保持了沉默，没有不识趣地追问，也没有找话题硬找她聊天。
对面的神宗一郎敏锐地注意到这边非同一般的安静，目光划过两人的表情，落在了餐桌上。
看来天海前辈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不仅平日里为了长高必喝的牛奶没买，连不喜欢吃的东西都直接塞进嘴里了。
神想了想，起身离开了片刻。
天海吃到一半，看到视野里多了一盒牛奶，不由怔了怔。
她抬起头，对上后辈平静淡定的脸，以及小鹿一般温润清澈的眼睛。
“谢谢。”
拿起牛奶盒，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Chapter 20 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