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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古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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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发现自家主人的眼神严肃凝重,顺着那目光看过去,不禁也皱了眉头。
一朵死去的食龙花,在潮湿温暖的林子里已有些腐烂。
他们又走回来了。
那一日斩断了食龙花,他们便继续启程。走了两日,却发现四周景致有些眼熟,一看之下,树干底部确有零七所刻标记。二人辨清了方向,却又在两日之后回到了原地。
两人对方位的把握皆不算差,何以两次回到原地。
若不是地脉流动,便是有人操纵了阵法,将他们困在此处。
抬头而望,密林之中,不见星月。
“夜间不辨方位。不妨先休息一夜,天明后再行动。”
“是,主人。”轻声应了,零七便在附近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询问过王爷的意思,便放下行李。
这林子的夜十分奇妙,树木藤曼隐天蔽日,月光照不进来,本该是黑黢黢一片。然而草木却不知得了什么神力,竟自行发出莹莹光芒,虽不明亮,也足以称得上奇观了。
两人刚靠着树木坐了,便听一阵轻响。零七已将龙鳞弹出一寸,按着剑身。
循着声响望去,远处黑乎乎的地面,竟裂开一方黑洞。洞口不算小,像蛰伏的野兽,张着捕食的嘴。
刘鸿隐看了看零七,对方立刻会意:“主人请稍候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仔细查看了洞口情况,零七向洞中掷了颗石子,持剑防备。石子砸在地面的回音连绵不绝,等了一刻却并无任何异动,他便折回去回报。
“以属下所见,这应是一座古墓的入口。入口并不深,但曲折蜿蜒较长。墓中并无尸气和秽气,应是可以入内。”
听闻七星岭地下有移动的古墓。若是伯照图谱确在此处,那么落在古墓中的可能性,要比这林子里大得多。
零七看着自家主人沉思,便斟酌着开了口:“可否允许属下下去探探?”
“嗯。你随本王一起去看看。”
二人施展轻功,自洞口跃下,借着一点荧光摸到了洞底。脚下不再是泥土,而是碎裂的石板,应是一条年久失修的暗道。
四周寂静黑暗,只有洞口一丝荧光照进。偶尔有虫鼠悉数而过之声,腐气略盛,似是一处地下墓穴。
耳边鸟兽扑翅之声响起,零七心中一凛,龙鳞便出了鞘,顺势在自己双臂上各划出一条伤口,虽是避开要害,伤口亦不很深,血腥之气却瞬间蔓延开。
“做什么!”
刘鸿隐心中一动,正要训斥,却听自己的暗卫压低了声音道:“主人小心,墓穴中似有血蝠。”
胡闹!刘鸿隐伸手便是一巴掌,甩到那人脸边又不自主地收了几分力。
零七不敢躲闪,闭眼生生挨了一下,却不觉疼的火辣,想来主人是手下留了情。
血蝠多蛰伏在洞穴暗处,攻击不慎闯入的猎物。他们无须视线,在黑暗之中比习武之人还要敏锐灵活三分。
血蝠嗜血,对血腥之气极是敏感。
若是真有血蝠攻击,必然将全力冲着带有血腥之气的零七而去。
刘鸿隐一把将人扯过来,狠狠捏着他下颌,看着他左颊略略红起的指印:“这么想死,是不想跟着本王了?”
“属下不敢。”零七听他语气严肃,立时便跪了下去。
“暗卫守则第一条是什么?”语气慢慢冷下去。
零七心中一颤,低下头去规规矩矩答道:“一切遵从主人命令。”
“再说一遍。”
“一切遵从主人命令。”声音里有了几分颤抖。
刘鸿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南疆回去之后,便回千山吧。”
“主人!”跪着的人急忙抬头,眼神中的恐惧和不安毫不掩饰地溢了出来。他预料到事情的可能性,口中却不死心地询问:“属下知错!主人可是要属下回千山接受责罚?”若是仅仅责罚,还能再回到他身边……
刘鸿隐似是不愿再纠缠,很快破了他的念想,摇了摇头退后一步:“不听话的人,便是再有本事,本王也留不得。”
膝行两步,想再靠近一些。“主人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属下愿意接受一切刑责,求主人不要离弃属下!”曾经冷静的声音此时慌张而语无伦次。
他只觉心中的恐惧,比面对千山中最残酷的训练和最令人生不如死的刑罚还要更盛。他妄自做主,他失了暗卫的本分。不过是月余的温言罢了,他怎敢如此恃宠而骄!现在,主人不要他了
属下错了属下真的知道错了
他不敢再动,心中一遍遍念着,却觉得胸口痛得无法呼吸。
他不奢求任用,不奢求信任了,他甚至可以不再出现在主人面前。只要仍旧让他躲在暗处,默默守着他。
然而他也知道,主人从来说一不二。他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他太过紧张后悔,甚至都没有辨认出,那看似绝情的语气之下,隐藏着一丝得逞后的满意。
刘鸿隐不说话,静静看那跪着的下属。
看着他恐惧,发抖,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哑着嗓子开口:“是,主人。属下明白了。”
似是有光芒从那跪着的人身上退去,便得黯淡而模糊。刘鸿隐一怔,随即明白。那人竟是如此害怕。
这确是一个,比任何刑责都奏效的方法。刘鸿隐心里却起了一丝波动。
就算让他害怕,也好过他这样不爱惜自己。
他素知人心,也知如何御下。然而对于这个人,他却使出了这恐吓的法子,连自己都要不屑。
“起来,进去看看。”
“是”。零七听到命令,深吸一口气,将铺天盖地的情绪小心隐藏起来。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不论如何,南疆之行尚未结束,他还在主人身边,就必须为主人分忧。
与二人所站的洞口相连的,便是一条暗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
零七惯于守在黑暗中,此时视力适应较快。二人一路小心防备机关,隐藏脚步。转了数十路口,方看见前方远处似有微弱火光。
若是古时帝王墓穴,不该如此狭窄黑暗。一路上既无机关,亦无陪葬,想来只是个普通墓穴。
刘鸿隐只觉身前那人一顿,难道是前方有危险?他并未多想,正欲伸手将人向身边卷来,却觉手中一凉,那人将龙鳞塞入自己手中。像是害怕自己拒绝,又急急缩回手去。
“前方火光,或有机关,主人小心。”压得极低的声音。
刘鸿隐不置可否,只跟着前面的人前进。火光越来越亮,这条路尽头应是一个转角,转角过后似是一间墓室。两人正打算小心查看,便听墓室中传来一个声音。
“两个小子快一点,老头子等你们许久了。”
那声音内劲浑厚,借着长长的走道传来,颇有些铺天盖地之感。
刘鸿隐眉心蹙了一刻。零七却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移步,完完全全挡在他前面,连那火光都挡去了大半。
“还在磨蹭什么?老头子又不害人。”那声音似是不耐烦,又催了一句。
二人心下愈发奇怪,当即更是小心,向那转角走去。
转角一过,便当真是一间墓室。零七转过了墓室,却仍旧挡在暗道出口,看清了情况方移开身子。
墓室不小,三面墙壁上均修了架子,一排排摆着大大小小的瓶罐。室内一角摆放一张长桌,桌前一把石椅,椅上坐着个老者,正向二人看过来。他丝毫不修边幅,头发胡子纠在一起,看衣着打扮,像是苗人。
“哎呀哎呀,”老者又嚷了起来,“太慢了两个小子太慢了。”
刘鸿隐自零七身后转出来,回头狠狠给了他一个“犯上之罪,回去再治你”的眼色,迫得对方低下头去。
零七心里却升腾出奢念,若是主人决心不要他了,又何故要给他这样的眼神。随即意识到,自己又在妄测上意。
老者却仿佛根本不在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二人不满:“太慢了太慢了。小丫头传信说你们要来,老头子在这里都等了快十天了。”
刘鸿隐皱了皱眉,这老头说的话十分奇怪,难道是个疯子?
虽是奇怪,他却知道,独居在古墓的老者,绝非简单之辈。七星岭中荒无人迹,此时出现了这么个怪人,或许真和伯照图谱有关。当下仍是摆了谦和的姿态,道了声“前辈”。
“一个秦家的小子,一个玄门的传人,在上头磨磨蹭蹭的门都找不到,老头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老者跃下了石椅,身形一闪便到了二人身边。速度极快,动作却有如孩童一般随意,配上鹤发鸡皮,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刘鸿隐紧了紧手中的剑,冷不防凑上来的老者大喝一声:“龙鳞!果然是玄门传人啧”
零七低头跟在主人身后,听得老者语气中对主人多有不敬,心头一火。然而抬头看去,主人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自己也不敢多言。
“秦家的小子”老者打量了刘鸿隐几眼,又跳过来看零七,“啧啧,还中了万里。”
零七心中一惊,这人识得万里,若是将自己身份传出去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便被身旁青衣之人在手上按了按,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老者说话看似疯疯癫癫,他也猜到了大半。龙鳞本是那位云姓江湖人之物,赢非绝又称其师弟,两人应是老者口中那“玄门”的传人。而与赢非绝同行来到南疆的,自然是收到假消息的秦飞扬。或许他二人机缘巧合遇到什么人,告知他们图谱消息是假,要他们来七星岭找这位老者。
想到此处,便见刘鸿隐给他递了个眼神,向老者行了一礼:“晚辈赢非绝,这位便是秦飞扬秦将军。”
他青衣儒雅,倒确像那隐士高人。老者向后跳了两步,摇摇头:“别来这个,中原人最麻烦。我答应了小丫头帮你们就一定会帮,说吧,来找老头子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