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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诓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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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言忍不住道:“什么叫感觉像?中毒就是中毒,这也能模糊不清?”
小厮急道:“那是因为我查来查去,也没查到这毒下在了哪儿。可这马平白无故地死了,肝脾又肿大,所以觉得像是中毒。”
叶常宁道:“马的嗅觉很灵,它们常在野外草场生活,一闻便能辨别出毒草的味道,所以一般不会吃有问题的东西。”
小厮连连点头:“而且他们平日里喂马的饲料每隔两三天我都会检查一次,并没有混入什么毒药。”
问了半天,小厮也说不清马被毒死的源头,顾又钦气得有些头晕:“那马是什么时候死的?今天谁喂的马?”
“是我。”阿草胆怯地站出来,“它中午吃完还好好的,午后下了雨,我便先回家了,没想到晚上我再来喂它时,它就已经躺在那里了。”
“你看,我就说是她吧!”一边的壮汉听后立马道,“你喂的马,马死了还说与你无关?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就是就是。”其余几人跟着附和。
书院的马死得不明不白,还有一群人站在一旁看热闹,顾又钦忍着气耐着性子问道:“那就是中午的食物有问题了。”他转到马厩内,探头想看看马吃剩的饲料,却发现饲料盒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吃剩的东西呢?”
“倒了。”阿草答道,“我们怕天气热,饲料闷坏闷馊,每次它吃完,都给打扫干净,喂的时候再放新的。”
“倒哪里了?”
“土里。”阿草似乎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把最重要的物证毁了,忍不住带了哭腔,“怕浪费,翻土里当肥料了……”
中午就埋进了土里,还下了雨,现在已是晚上,到处一片漆黑,顾又钦让小厮又叫来几个人,按照阿草指点的地方,将但凡混了马饲料的土全挖了来,堆在马厩里。
趁众人挖土的时间,叶常宁走到马旁边,按了按马的肚子,又翻开它的眼睛,问小厮道:“它生前就失明了?”
阿草在一旁听了连连否认:“怎么可能?之前几天都好好的,它看得见!”
叶常宁道:“你怎知它看得见?”
“它认得我。”阿草急急道,“它一看见我来就特别开心,听见附近的声响也会转头。”
“但是马也可以凭嗅觉认人,听到声音转头也是本能。”
阿草不说话了。
等地里挖上来的土全堆进马厩后,叶常宁走到那堆黑乎乎的东西旁蹲了下来。
湿润的土混杂着沤到半腐的饲料,气味着实臭不可闻。所有人都忍不住躲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清风霁月的模样好像面对的不是一地垃圾,而是蝴蝶纷飞的花园。
顾舒言实在好奇他在看什么,也往里挪了一步,扑面而来的臭气将她熏得险些晕过去,她用手帕捂住口鼻,屏住气走到他身边,看着叶常宁仿佛失去了嗅觉,只顾盯着那堆脏东西,不由惊道:“你不会是想用手翻吧?这也太脏了。”
叶常宁默然无语,半晌道:“谁说我要用手了?”
他将一边的铁锹拿来,顺着同一个方向将土铺开。土越铺越薄,很快里面夹杂的东西都显露了出来。
他放下铁锹,又找来一根树枝,将混在土里的东西一一挑出来放在一边,仔细辨认过去,直到看见了还剩半朵的黄色花。
顾舒言凑了过去:“狗舌草?”
叶常宁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也认识这种花。
顾舒言捂着口鼻瓮声瓮气道:“以前山里花草多,我认识不少。不过来这里以后,就再没见过它了,我还以为这里不长呢。”
“这里是不长。”叶常宁大概是闻了太久的臭气,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应该是有人故意拿过来的。”
顾舒言经历过矿山一事后,对这类栽赃陷害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了解,听叶常宁这么一说,当下就明白过来:应该是有人故意要害这匹马。
“可是仅凭这半朵花,怎么找出害马的人?”
叶常宁见顾舒言挨在自己身边问个不停,显然对这件事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全然没了之前对自己的生疏和抗拒,不禁翘起一点嘴角:“想知道?”
顾舒言殷切地看着他。
叶常宁站起身,把养马的小厮叫过去问了几句话,又回到顾又钦身边耳语了几句。顾又钦点点头,回过头来问阿草:“你说今天是你喂的马,那昨天呢?”
“昨天也是……”
“是我是我。”一个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男人打断道,“咱们十户包一匹马,自然每户轮流,一户一天。”
“是啊是啊。”
“前天是我。”又有人抢着认领。
顾又钦等他们争完,方才确认道:“这么说,这一匹马是你们十户轮流在养,每个人都出了力,只是轮到阿草手里时才死的?”
“那自然。”认领了昨天的那人道,“昨天马还活泼乱跳的,一定是这妇人做了什么,才将马害死的。”
马虽放在农户这里养,每日饲养的费用由他们自己出,但书院也会定时给他们一大笔,除去饲料等成本,剩下的自然归入他们的口袋,算作酬劳。众人一齐把顾又钦望着,心里惴惴,就是怕他如今看马死了,想把前期养马的钱要回去。
为首那壮汉出头道:“虽然马死了,但我们之前也付出了许多,人舍不得吃的东西都喂了马,现在马被这黑心妇人毒死,大人们可别要我们赔偿啊。”
顾又钦“嗯”了一声:“只要你们保证自己都出了力,钱自然是你们的,做了就是做了,我岂有只认结果不认过程,白白向你们要回来钱的道理?”
众人见院长发了话,顿时安了心,各个叫嚣地比之前还要厉害。
突然听得阿草“呸”了一声,尖声叫道:“丁大壮你们要不要脸?领养了马就塞给我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人撑腰,分钱的时候你们一点不少,现在出了事,居然好意思全推我们身上?”
那个被叫到的壮汉脸色一变,上来就是一脚,将阿草踹倒在地:“贱丫头别胡说,马是大家认领的,自然大家一块出力,怎么,马死了不想人,功劳倒是抢得挺快嘛。”
阿草受了那一脚,坐在地上不肯哭出声,气得将头扭向另一边,咬着嘴唇,眼泪簌簌掉下来。
顾又钦看他张狂的样子实在恶心,扶起阿草,又冲丁大壮几人冷冷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们所有人跟我一起去见官吧。”
众人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尤其是刚刚还在叫嚣着自己有多么辛苦对马有多么负责的几个壮汉,一瞬间像被捏住了脖子,齐齐闭了嘴。
丁大壮抬起他的三角眼,眼神如毒蛇般在顾又钦身上来回转了几圈:“顾院长,你说什么呢?”
顾又钦被他壮实的身躯堵在眼前,又见那些农户们各个身材高大,表情不善,卷着袖子往自己这边围来,强自镇定道:“我说你们谁养了这些马,谁就跟我去见官。”
顾又钦清瘦,又上了年纪,被围在一众农户间就像一片叶子快被淹入水里,虽然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对自己动手,但这种压迫感还是让他有些恐慌。
顾舒言正要上前,却被叶常宁抢先一步挡在前面,成功吸引了丁大壮等人的目光。
刚刚叶常宁同顾又钦耳语的一幕他早就注意到了,眼下顾又钦突然对他们发难,肯定有这小子在背后出谋划策。
他到底不敢对顾又钦发作,只好冲叶常宁走过去,伸手戳了戳叶常宁的肩膀,低声威胁道:“是你小子出主意故意诓我们呢吧?”
叶常宁在他戳第一下的时候就捏住了他的手指,丁大壮想抽回,失败,想弯曲,完全动弹不得,干脆上前逼近两步,撸起袖子想动手。这边拳头正要举起,那边已被叶常宁压在地上吃了一口草,根本没看清对方的招式。
打也打不过,丁大壮横行这么些年,哪里遇到比自己刺的?只好不甘心地偏头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们说送官就送官,凭什么?”
叶常宁道:“凭这马中的是慢性毒,少说也有一个月了,既然你们每个人都接触过马,那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闭了嘴的人们闻言又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丁大壮自然不信叶常宁的话,左右转头,看见养马小厮一直站在旁边,挣开叶常宁的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人拉过来,大力往前一推,杵在圈子中央。
“你来说。”丁大壮又用手指去戳小厮的胸口,直戳得他连连后退,“这马是当真中了慢性毒死的?”
小厮欲哭无泪:京城气候并不适宜养马,好几个大型马场都建在关口、河套等地,因此他虽学了不少养马的知识,但大多学的是怎么养好马,或是针对马的普通疾病,防治马瘟等等,哪里想到如今马政这么严,居然还有人丧心病狂敢对马投毒?
丁大壮见小厮哭丧着脸不说话,知道连他都确定不了,心中不禁重新有了底气。伸手将人拨到一边,回到了叶常宁的面前,阴毒的眼神将人从头扫视到脚,半是轻蔑半是不耐烦道:“我说你小子谁啊?连他都不知道的事,你也敢在这里信口胡说?”
“胡说?”叶常宁冷嘲道,“你知道狗舌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