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Poker Face（Rukawa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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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流川枫曾跟随着父亲一起去了一趟他工作的地方。
父亲当时约了客户见面，便让他在一边自己玩自己的，只要不乱跑就好。
小小的男生非常听话，一直默默的坐在父亲身后的座位上，拼着一副父亲给他的，篮球巨星迈克尔乔丹的拼图。
后来父亲的客户来了，是一个长得很凶的中年男子，他不仅长得很凶，讲话也趾高气扬的，对父亲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但是父亲只是一个劲的说“好的先生，我明白了”、“您的意见我们一定会分析采纳的”之类低声下气的话，附带着一直不断的点头哈腰。
小小的流川枫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父亲让他乖乖的别说话，他便只好将这份为父亲感到“委屈”的心情憋在心里。
直到那个凶巴巴的客户离开了，他才终是忍不住对父亲说道，“我讨厌他。”
“我也不喜欢。”说这话的时候，父亲微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悠扬的弧度，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不过小枫，这就是工作。”
他当时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说。
直到5岁生日的当天，他获得了来自父亲的生日礼物——一颗篮球，父亲说：“小枫好像很喜欢看电视上的篮球比赛，不如自己玩玩看吧。”
他不清楚父亲为何会知道到他总是偷偷看电视的事，他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于是在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时许愿：“爸爸讨厌的人都消失。”
“……”父亲当时非常惊讶的看着他，随即笑起来，“这个世界上存在各式各样的人，不过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就可以远离讨厌的人。”这么说着，他摸了摸男生的头，“小枫只要保持小枫自己就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和自己喜欢的人聊天，爸爸和妈妈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哦。”一向不善言辞的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总有一天会有的。”父亲笑着捏了一下他肉肉的小脸，“在此之前，小枫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哦。”
做自己是什么？
刚满5岁的流川枫仍是不太明白。
他只是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开始全神贯注于自己喜欢的事情，也就是篮球，同时，也贯彻了父亲的理念，不和自己没兴趣的人聊天——于是，他一方面在打篮球这件事上日益精进，一方面又彻底成为了沉默寡言的人，因为除了父母以外，周围没有一个人能比篮球更让他提的起兴趣。
但幸好，篮球从来都不是一项单人的运动，兴许在团队作战的过程中，男生总会遇到几个聊的来的友人吧——流川枫的父亲，流川雅人如是想，可是直到男生升上国中，他都从未从自家儿子嘴里听到任何一个“朋友”的名字，尤其是男生甚至没有在篮球这件事上遇到过什么强力的对手，以至于这小子好像默认为自己是强大的人——强大到可以选择不在乎周围任何人的目光，一直独来独往就够了。
对此，流川枫的妈妈，流川美穗开始和自己的丈夫打赌，赌什么时候能够从儿子的嘴里听到他交到朋友，这一赌就是三年——相比男生在国中时代书写的各种辉煌的篮球比赛的履历，友人一栏却持续空白中，而能够从沉默寡言的男生嘴里唯一能够听到的关于“人类”的话题，不是“老师好烦”就是“女生好吵”，甚至连一起拼搏过比赛的篮球队的队友们都变成了透明的存在——而造就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富丘国中篮球队的正选队伍名单除了流川枫，其他人一直在更换，所谓铁打的流川，流水的正选，因为队友更换频繁的缘故，流川少年一个人在各式比赛里打过了所有位置，以至于他在篮球上的优秀和全能备受许多重视篮球的学校的球队教练所关注，其中不乏流川美穗都听过名字的海南附中，还有流川雅人的一个同事家的孩子在读的陵南高中。
不过流川枫最终还是选择升入了篮球队名不见经传的湘北，理由是离家比较近。
但在流川雅人看来，自家儿子选择湘北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样的学校里打篮球会更加自由——没有太多复杂的等级关系，也没有太多大人之间的利益冲突。
“我们小枫果然是通透的人啊。”流川雅人感叹道。
“到目前为止，小枫只是纯粹的喜欢打篮球这件事而已。”流川美穗复议，“他还没有遇到那种会让他想把篮球作为事业去奋斗的转折。”
“事业啊……”流川雅人的似是思索着什么，“无论如何，只要小枫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
这句话放在流川枫身上似乎并不太合适。
因为这位目前已经成长到15岁的少年，除了沉默寡言以外，似乎也从来没有露出过笑容。
流川雅人将这归结于作为父亲的他因为职业原因总是在商业假笑，所以自家儿子反倒不爱笑了，而流川美穗则认为是男生表露情绪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罢了。
“是谁规定开心就要笑呢？”流川美穗说，“我们小枫的开心是表现饭量上。”
“那他最近应该不太开心。”看到自家儿子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上楼，流川雅人总结道，“最近饭量明显变少了。”
于是作为父母，两夫妻在发现自家儿子连续一周都没有好好吃晚饭以后，终于开始重视起来。“我出差这段时间，务必要找到他不开心的原因。”踏上飞机前，流川雅人还在叮嘱这件事。
“放心，包在我身上吧。”流川美穗信誓旦旦，“等我知道原因，一定第一时间发电子邮件告诉你。”
“你不是电脑打字苦手吗？”流川雅人有点担心。
“放心吧。”流川美穗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吻，微微一笑，“我自会有办法的。”
于是在自家丈夫出差的这段时间里，寻找流川枫为何不爱吃饭的理由便成了流川美穗在忙碌的工作之外的最大任务……直到有一天，男生连一口饭都不愿意吃了，流川美穗终于“忍无可忍”的问道，“小枫，你是不是在外面吃过东西了？”
在她的记忆里，流川枫从来不会在外面的餐馆吃饭，原因大概是不想和陌生人有任何交流（点菜什么的），可是作为一名每天打篮球的运动少年，突然变得不爱吃饭确实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即便流川美穗深知自己做的菜不好吃，可是再不好吃，男生平时是连白米饭都可以干掉几碗的……
“……”对于自家母亲的提问，少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蹦出一个单词，“HINATA。”
“欸？”对于这个疑似人名的词语，流川美穗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小枫，你刚说什么？”
“HINATA。”少年再次重复道，“他做了吃的。”
！！！！！
流川美穗睁大眼睛。
她……她听到了什么！？
小枫他……竟然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HINATA……”流川美穗一边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一边在心里描绘它的汉字写法，“小枫……这位日向君……是你的朋友吗？”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艰难，但流川美穗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她希望自己能够听到想要的答案。
结果，自家儿子终是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仿佛神迹降临一般的点点头，“是。”
苍天啊！！上帝啊！！小枫交到朋友了！！！
流川美穗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大笑出声，“咳咳……小枫……”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的说道，“可……可以把这位日向君，带到家里来玩吗？”
她实在太想看看这位日向君到底是何方神圣啦！
甚至决定……要是儿子不答应的话，她就偷偷跑到学校去看！
“好。”令她没想到的是，流川枫答应的非常干脆，甚至在十分干脆的答应之后，又郑重其事的叫了她一声，“妈。”
“……怎么？”流川美穗立即挺直背脊。
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他这么突然认真的叫他，绝对是要宣布什么。
——“妈，我要去湘北。”
上一次，是他宣布自己打算入学的高中。
而这一次……
“妈，日向不一样。”
“……欸？”难得和儿子有正常母子之间的流川美穗开心极了，在听清楚男生的话以后连忙追问，“日向君怎么了？”是哪里不一样？
只见男生在沉默了片刻以后说，“他在班上都穿女装。”
“……”
流川美穗愣了一下，这话一时半会儿有些超出了流川美穗的理解范围，但她在细细品味之后，做出了总结，“我明白了，然后呢？”
“他喜欢男的。”流川枫接着说道。
“……”流川美穗再次愣住，“这样……”然后在前后的对话中终于明白了男生的意思。
小枫的同班同学，日向君，男生，喜欢穿女装，喜欢男的。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关系的。”清楚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然后朝自家儿子微微一笑，“小枫的朋友，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妈妈都喜欢。”末得又加了一句，“爸爸也是。”
听到她这么说，流川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这是他惊讶时才会产生的稀有表情，并且在惊讶过后，他还坐到饭桌前努力的刨了两口饭。
看到自家儿子这样，流川美穗开心极了，她简直想立即马上见到那位日向君。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她可真是太期待了！
*****
事实上，连流川枫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记得日向这个人的。
好像不知不觉间，眼前就总是会出现他的身影，想不在意都难。
在流川的眼里，日向一直都是一个奇怪的人。
首先，他加入球队的时机就很奇怪——在开学一个多月以后，许多一年级的新人都退队的时候，他却突然加入进来，剃着寸头的他，看上去又矮又瘦，可是他却有一副和其他队友都不太一样的明亮嗓音，明亮的仿佛不像和他同龄的男生，更像是小孩子一般，以至于即使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同班同学，流川枫也对他的嗓音有了一定的印象。
而有着明亮声音的他，对于篮球，应该也是有一定基础的。
具体体现在他在和宫城良田一对一的时候，无论是运球还是过人都非常娴熟，并且还有着一种奇怪的冷静，在实力还算不错的宫城面前，他即便连输两次却没有丝毫的慌张，直到第三次，他终于带球突破上篮成功——好像前面两次都是在分析对手的步伐，第三次才开始“较真”似的，在篮球这件事上，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对手的流川枫，突然觉得这小子刚刚过人时的变向步伐挺有意思的，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奇怪脚步。
这种未曾见过的好奇变成一种促动，驱使着流川枫在他和宫城结束一对一以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剃着寸头的缘故，他的整个面孔和五官都清晰的聚焦在体育馆的灯光之下，配合着嘴角勾起的弧度，这张面孔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这是流川枫第一次尝试主动去记住一个人的脸，虽然，他并没有记得特别清楚。
直到三井寿他们来体育馆闹事的那一晚，流川枫刚刚经历了人生中大概第一场激烈的决斗，在意识到自己原来打架这么厉害的同时，他忘记了拿重要的Walkman回家，只好又沿途折返回学校，在拿回自己遗忘的Walkman以后，他在走廊里遇到了湘北队经理也是他曾在富丘国中篮球队时的经理彩子学姐，她和另外一个女生走在一起——起初，他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个女生是谁，直到她突然出声，“彩子学姐，去开下灯。”他突然觉得这个明亮的声音非常耳熟，不仅是声音的质感，还有那种平缓又冷静的语气……好像是在分析着什么，“我去拿剩下的酒精和纱布，这位同学的伤口貌似裂开了。”
在流川枫15岁的人生里，走的最近的、有印象的女性，除了自己的母亲，大概就是彩子学姐了，因为清楚彩子学姐不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吵吵闹闹的喊他的名字，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突然语无伦次，所以对于她要帮他处理伤口这件事，他是不排斥的……可是不知为何，彩子学姐拒绝了为他包扎，而是换成了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女生。
走廊的灯光很模糊，他也不打算看她长什么样子，他已经做好了她只要一吵闹或者胡言乱语他就立即闪人的准备……可是这个女生却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只是安静的蹲到他的面前，然后语气淡定的说道，“同学，麻烦你把头埋低一些。”
……并不是错觉，这个声音，确实有在哪里听到过。
而在和她目光交汇的一瞬，他又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不仅是声音，连长相都有些眼熟……可是他又想不起自己在何时何地有见过这么一位长发的女生……像是在做一道数学题，他突然觉得很困，便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个纤瘦的身影，在用奇怪的步伐打着篮球，而后那个身影突然靠近了些，原本的短发变成了长发，在看清这个身影的面容之前，耳侧传来清晰无比的声音——“流川枫，起床了。”
熟悉的明亮的质感，熟悉平静的语调。
他愣了一下，蓦的睁开眼睛。
视野中又迎来刚刚那张好像在哪里见过的脸……令他不自觉的定了定神，试图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谢。”注视着她的眼睛，他淡淡的开口，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这么说，也许，只是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她的声音吧。
“……”而她在愣了一瞬之后，便恢复了先才镇定的样子，“不客气。”
这一刻，他找到了答案。
*****
“日向，井上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好。”
地点，教室。
“日向。”
“到。”
地点，体育馆。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一切，都在指向一个结果。
那个坐在教室中间，留着长头发，穿女生制服的日向，和出现在体育馆里，剃着寸头，穿运动T恤的日向，有着同样的脸和同样的声音。
至此，一切结束。
找到了答案的流川枫，很快便这道名为“日向”的谜题失去了兴趣。
双胞胎也好，同一个人也罢，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曾经遇到过的大多数的人，日向也成为了大多数的一部分，在男生的脑海中悄然退场，他又迎来了只有篮球的日子。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只有篮球的日子里，日向的存在感却变得超乎想象的强烈……
练习赛上，他的快攻非常的迅速，好像能够在一瞬之间打乱对方的节奏，与此同时，他还是维持着奇怪的过人与上篮姿势，频频的带球走步——与熟练的运球传球形成反差，在规则上他犹如一个新人。
流川心里有一丝的不爽，不爽于这个人好像硬是要证明自己可以一个人突破防线得分似的——这又令他想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打球的风格，可是他们是不一样的，他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而日向……
日向……
这个人，看来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在连续犯规四次之后，他改变了打法，不再强行突破油漆区，而是总会在某个仿佛精心计算过的时刻和位置，将球立即传出来……
接到他的传球，流川枫第一时间便突破篮下的防守……大概因为日向的传球太绝妙，以至于每次上篮都异常的轻松。
流川枫很少在比赛时遇到助攻如此给力的队友……原本还聚在心里的不爽，迅速变成了某种利落的快意，他开始享受和日向互相配合的比赛过程，享受他每一次绝妙的快攻，像行云流水，又像电闪雷鸣，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团队配合的乐趣……但是，这种乐趣并没有持续多久，日向便因为体力不支下场了。
篮球便是这么一项“残酷”的运动……除了纯熟的技术和聪明的头脑，能让比赛迎来胜利的关键，是坚持到最后的体力和毅力。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流川枫又觉得日向不过如此了。
可是……
像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在比赛中频频带球走步犯规的日向，只打了半场比赛便体力透支的日向，又在大家都结束训练之后，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带球上篮……
在他的手里，篮球好像被赋予了生命。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流川枫，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日向的评价有失偏驳。
他是热爱篮球的。
那份热爱……是藏不住的。
“呵……”
正如此刻，绽放在他苍白的脸上的笑容。
比头顶的灯光更为耀眼。
一瞬之间，流川枫听见了自己忽然加速的心跳。
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便期盼着遇见的——一个不讨厌的，感兴趣的，想要有所交流的，朋友。
正伫立在不远处，转头看了过来。
“又回来拿WLAKMAN啊？”
他明明累的脸色苍白，唇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语气里满是轻松。
……和以前见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日向。”
他叫他的名字。
试图和他产生，初次的“沟通”。
那么，就从那个，他在不久之前找到的“答案”说起吧。
“你在班上都穿女装？”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Poker Face（Rukawa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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