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匹诺曹》桦南川

5、（五）抱歉，天线宝宝总在道歉

　　高二升高三的那年期末考试，简阳成绩直线下滑到年级的四百多名。
　　对于这一切，简阳不是没有感觉。自从巅峰时刻，年级20多名之后，简阳的成绩再没有那么好过。学校希望能培育出最好的学生，穷尽一切力气把他们的时间利用起来。早读时间，简阳头昏脑胀，手里就被课代表塞了一打英语和语文的卷子，每天下午都有理科的大练习，晚自习的时候还有老师的“亲切慰问”。
　　一次物理大练习，简阳浏览试卷的时候，突然看到，最后一道大题，就是今天早上老师上课时候讲过的题目。但可惜的是，丫头当时就听得有点儿懵，正准备今天晚上把过程重新整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简阳想给自己挤出一个不大难看的笑，可连嘴角也没能抬起来。
　　考试结果是显然的，没有什么灵机一动，简阳最后一个题只做了第一问，不巧的是，还算错了。

　　“有些同学，你没带脑子就别来听课，别坐到我的教室里，我都替你觉得累。我就想不明白了，最后一道大题，且不说我讲了，就是我不讲，第一问也能做对吧，啊？最后一道题，怎么能20分一分都得不到，真是，唉，要我说，像这样的就别浪费时间了，回家睡觉吧。”
　　简阳这周轮换座位，换到了靠墙角的最后一排，晋思又出去演出了。丫头就把校服袖子紧紧捂到鼻子嘴巴的位置。没一会儿，袖子就湿了。
　　丫头觉得很失败，更多的是无措，她越想做得好，结果就越是糟糕。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永远是会以最狼狈的姿态被别人发现，永远也成为不了真正学得好的孩子。看着眼前的这道题，她依旧是不太会解，而除了她，全班已经没有人在这道题上困惑。老师不再二次解释，那种感觉，好像是放弃了自己。
　　丫头越想越难过，最后觉得教室闷得喘不上气，悄悄地，拉开后门出去了。
　　沈拥听到后门的声音，下意识回头去看，正好对上了正在关门的简阳红红的眼眶。
　　目光交汇的瞬间，简阳快速别过了头。沈拥心里一沉，把桌兜里的校服一拽，手机一拿，跟同桌交代后，正准备溜，不小心带到凳子发出声响。物理老师忽然往这边一看，沈拥还没来得及起身，
　　“沈拥，你后面那桌坐的谁啊？”
　　“晋思”
　　“她人呢？”
　　班长方阿哥抢着回道：“晋思跟着校民乐团出去演出了，请过假了,”说着又挠挠头，“但是，简阳，我记得她刚来了啊，这会儿怎么……”
　　“简阳，“物理老师若有所思，“简阳这次好像最后一题没拿分吧，不懂的话，下课再来找我问，肯定能学会的哈。”
　　但是这话，唯独简阳没听见。

　　物理老师看到沈拥，索性就让他上黑板解了个题，又借着这道题，拖堂了好一会儿。
　　终于是喊了下课，心烦意乱的沈拥拉开门就出去找人，谁知刚开门，胸膛上就直接撞上来一个人。不是简阳又是谁，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丫头觉得大概自己是发烧了，眼睛胀胀地，眯了眼睛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索性晕头晕脑地说了声抱歉，轻轻推了推他就进班了。
　　沈拥看她不对头，在她旁边坐下，看着瘫在桌子上的简阳，二话不说直接撩开她的头发摸了一下额头。冰冰凉凉的触感渗到丫头脑子里，脖子上却又出了一层汗，好像终于有了些力气能睁开眼睛，一抬眼皮，就是沈拥一脸焦急的模样。
　　好像听到他让宁昆去叫人了，好像看到他眼圈一直一直看着自己，眼眶好像都红了，简阳只觉得世界突然很安静，空气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世界上也只能看到沈拥这个人。
　　她晕乎乎的，去拉沈拥的手，
　　“沈拥，我好难受，好冷。“
　　“再等一下下啊，再坚持一下，我在这儿呢，别怕。“

　　后来，丫头被救护车拉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烧的有点儿不省人事了。
　　“医生，我是孩子的班主任，我们孩子没事儿吧”
　　“她这个温度有点儿过高了，先用退烧药试试，得再观察观察…”

　　沈拥沉默地坐在病床旁，看着高烧40度的人，脸却白得跟纸似的。
　　小时候，沈拥记得，一群孩子里，打针的时候，只有丫头不哭，每次摁着棉球，只在父母面前小小地逞一把威风，从不在其他小孩儿面前犯酸，每打完一个，丫还会把贴片分给人家几个。

　　可就是从来也不喊疼的姑娘，刚刚跟他说，
　　“沈拥，我好难受，好冷“
　　“沈拥，沈拥”
　　方才把火球一样的人背在背上，沈拥一路往校门口跑，伴随着滚烫微弱的呼气一次次击打，忽然间，有凉凉的液体顺着沈拥的脖颈流下，沈拥晃神了。他知道，他的女孩儿，高烧之中，哭了。

　　“沈拥，“
　　“嗯？“
　　“我好难受，也好难过“

　　姑娘还是那个姑娘，敏感、沉默、善良。
　　可他，却没守好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