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七里菊

8、第 8 章

　　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江南。
　　太阳偏西，表示着人们的夜生活即将到来。小摊贩都在收拾摊子，青楼酒楼却敞开大门。穿着华丽的漂亮姑娘们向路过的每一位男人抛出媚眼，夏许雨不禁担心这一晚上下来她们眼角会不会抽筋。
　　“我们去哪找陆小凤他们？”夏许雨问道。
　　居可琴扶夏许雨从马车上下来，给车夫打了赏，才说道：“我已书信告诉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来，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噢——”夏许雨拖长了嗓音四下看看，撇嘴道，“江南这么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从哪来？又不能在每条路上都派人守着……”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一扭一扭走过来，对居可琴和夏许雨躬身一揖，柔声道：“请问是居先生，夏姑娘么？”
　　夏许雨愣了一下，和居可琴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居可琴道：“是的，请问……”
　　美女露出如花般笑容，说道：“陆公子有请三位移驾。”说完就转过身一扭一扭走起来，夏许雨看着，直为她那小蛮腰心疼——总觉得马上就要拧断了。
　　三人连忙跟上去。江小溪和居可琴一直扶着夏许雨，而那个美女似乎也知道他们走不快，所以也刻意放慢了速度。最后，三个人来到一栋楼前。
　　上面赫然写着：怡红院。

　　所有读过武侠，或者其他古代小说的人都知道，最垄断的客栈叫悦来，最典型的青楼叫怡红院。
　　没错，怡红院是青楼。
　　没错，陆小凤是个色狼。
　　……但是要约见一个女人把地点定在这里他到底是想怎样啊啊啊啊！！！！

　　夏许雨和江小溪对视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出无奈。就连居可琴这个大男人，都从头到脚充满了尴尬和不自然，走路差点顺拐。
　　女人来青楼，从来不会受欢迎，因为她们不是来砸场的，就是来闹事的。
　　……貌似一个意思。
　　现在一点砸场闹事意图都没有的夏许雨和江小溪只能刻意板出一张路人脸，心里默念着请大家忽略我们——然后连忙转进一个包间。
　　包间里有三个美丽妖异的女人，加上带路这个，就变成四个。当然，还坐着陆小凤。让夏许雨没想到的是，竟然花满楼也在这里。
　　大少爷，这是青楼啊青楼！请不要在这种地方仍笑得超尘脱俗风轻云淡好么！！（作：那要如何？要花满楼色迷迷？？）
　　居可琴一看到花满楼，立刻露出尴尬的表情，有些不安地几乎是下意识看了看夏许雨。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居兄，无妨。其实当年芸姑姑也早已心有所属，一直十分感谢远伯父成全。”
　　居可琴愣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七少爷不是……”
　　花满楼又是一笑，说道：“我的确已经瞎了，只是猜测若遇见居兄，居兄定会是怎样反应罢了。
　　居可琴面露苦笑，说道：“我只是个下人，‘居兄’二字可是万万不敢当的。”
　　花满楼没有回答。此时，一个美女挤过来帮居可琴倒酒，当然还顺便摸上摸下眉目传情。夏许雨以为古代男子把这个成为韵事或者说享受再不济也该习以为常，谁知道这还有个珍惜动物。居可琴一直躲一直躲，酒都差点洒出来。那个美女脸色一直黑一直黑的夏许雨都不好意思看了。
　　转脸看看江小溪，发现她也在痛苦地忍笑中……
　　最后，那美女终于冷哼一声，转而投向陆小凤怀抱了。

　　居可琴尴尬地咳嗽一下，说道：“还请问陆兄究竟有些什么难事需要小姐帮忙？”
　　陆小凤刚才一直左拥右抱地喝酒，现在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居可琴，说道：“你就是居可琴？”
　　居可琴道：“是。”
　　陆小凤道：“我听说，你一直对夏若叶很忠心，即使她对你很不好？”
　　居可琴仍面带微笑：“仆人对主人忠心是应当的，主人责罚仆人并没有好坏一说。”
　　陆小凤道：“那么一个忠心的仆人，就算不能跟着主人身边，也必定十分了解主人的动向？”
　　居可琴点头道：“虽然小姐一向神出鬼没，不过除了她本人外，应该还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的动向了。”
　　陆小凤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江南，跑去那么一个偏僻的小镇，还受了剑伤回来？”
　　居可琴微皱眉：“我还真不知道……虽然我清楚小姐的动向，但她为什么要做一些事，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陆小凤道：“你既然早就找到夏若叶，为什么非要等到三十那天才将她接回？”
　　居可琴道：“因为我担心小姐的伤势。”
　　陆小凤道：“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江南有人陷害她，所以特地延缓行程？”
　　居可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有人陷害小姐？怎么陷害？到底是谁？”然后紧张地看看夏许雨，夏许雨无辜地看回去，表明——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小凤道：“江南发生了一起大案子，我们调查时，却受到落叶针的袭击。夏许雨所在的那个小镇来江南，日夜兼程也需要一天半，所以她没有嫌疑。可如果你早两天把她带走，那现在我们追捕的对象就变成她了。如此推断下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早知道有人要陷害夏若叶，故意用司空摘星当见证人替她建立不在场证明；要么你也是共犯，只是没想到夏若叶会受伤，而且还那么严重，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的同伴计划变更而已。你既无法接走夏若叶，却仍派人守在她身边，就是为了在她能动身的一刻随时把她带走！因为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夏若叶毕竟还是你的主子，你宁可露出马脚，也不愿冒着令她重伤至死的危险！”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夏许雨才注意到那四个美女不知何时已经被花满楼打发了出去，外面、隔壁吵杂的喧嚣更衬托出屋内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居可琴已经气得脸都白了，夏许雨坐在他旁边，能看见他放在腿上的拳头正微微颤抖。
　　良久，他深呼吸了一下，平复心情。尽管如此，他再开口时声音中仍带着细小的颤抖。
　　他说：“陆公子，我不知你那天下公认聪明、机警的头脑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我只能说，若不是你们给小姐用的药都是正经郎中开的，并没有毒，我才不会让小姐跟在你们身边那么久。只是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移动——我派小溪和铃儿去呆在小姐身边，也是怕你们对她有何企图。待小姐能起身走动之后，我立刻就将小姐接回。只是因为小姐告诉我你们不是在胁迫她，而她又答应了要帮你们破案，我才同意护送小姐来江南的。如果你告诉我你所谓的破案结果就是这个……我不敢擅替小姐主张，但定会尽己所能将小姐带离这里的。”
　　陆小凤沉默地看了居可琴一会，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过了一会，陆小凤笑了，说道：“居兄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这么说，居兄并不知道有人要陷害夏若叶？”
　　居可琴道：“丝毫不知——若我知道，便不会让它发生的。”
　　陆小凤道：“那么居兄对凶手可能的身份有没有一点猜测？”
　　居可琴想了想，说道：“如陆公子所知，小姐得罪的人实在不算少……能不能请问陆公子，那人到底是怎样‘陷害’小姐的？”
　　陆小凤道：“有十二名少女被抓，家人无一例外收到一封信，上书‘令嫒借来一用，月底新月之日过后定将尸首完好奉还’。”
　　他说到此，夏许雨到吸一口气，不由得问道：“你们救出她们来了吗？”
　　花满楼对夏许雨微微一笑，说道：“全救出来了，已经送反各家。”
　　陆小凤点点头，道：“只不过我们企图埋伏去抓凶手时，却受到了落叶针的袭击。如果不是我和花满楼逃的快，现在早被扎成刺猬了。”说完苦笑。
　　居可琴思量片刻，问道：“请问那些少女都是多大年纪？有十三岁一下的么？”
　　陆小凤道：“十五六岁居多，但还真有两个十二岁的，和一个十一岁的女童。”
　　居可琴微笑道：“这人一定不够了解小姐。”
　　陆小凤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居可琴用温柔的眼光看向夏许雨（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说道：“小姐虽然做事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却只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她喜欢小孩子。只要是十三岁以下的小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小姐就绝不会动她们一根毫毛。小姐曾经为了教训几个对她图谋不轨的富豪地主，下毒让全家人大病三个月，却只有家里的小女儿毫发无损。不仅如此，还能拿到小姐送的礼物……”
　　话音刚落，陆小凤扑哧一声笑出来，斜眼看着夏许雨道：“没想到夏若叶这么有个性……知道她这个习惯的都有谁？”
　　居可琴道：“知道小姐只是因为喜欢小女孩才这样的只有我和少爷、夫人，但因为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所以只要调查都应该不难查出来——一个人要陷害另一个人之前，不应该先把他的种种状况习惯都打听清楚吗？可是他却不知小姐已经离开江南，也不知小姐的这个特点……可见他行事很匆忙。”
　　陆小凤点了点头。
　　居可琴继续道：“再来，他竟然点明了要在月圆之夜杀人，简直就像摆在那里等人破案似的。”
　　陆小凤又点点头道：“你果然和我想的一般聪明。”
　　居可琴恭顺地微微一笑，道：“事关小姐，不聪明也要聪明起来。陆公子，我知道你只是在试探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没有任何人再比我更不愿让小姐出事了。”
　　陆小凤笑了笑，说道：“而且你最近还很走运。”
　　居可琴奇道：“走运？”
　　陆小凤道：“你这么忠于你家小姐，夏若叶却不会领情。可是夏若叶虽不领情，夏许雨却会感动。”说完，他用下巴点了点夏许雨的方向。
　　居可琴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夏许雨眨巴着湿润的大眼睛看着他——她夏许雨上辈子何曾有人对她的事这样上心？这个居可琴已经快把她每一步路要怎么走都设计好了，她能不感动么？即使针对的是她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便宜身体……
　　居可琴看着夏许雨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匆忙移开视线，轻声道：“夏若叶也好，夏许雨也好，小姐就是小姐。”
　　陆小凤拍掌道：“很好——看来我们至少一段时间内是同盟关系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们在这里见面吗？”
　　居可琴微微一笑，说道：“陆公子对在下有所调查，知道在下不喜欢这类声色之所。一个人在他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总是很容易藏不住秘密的。”
　　陆小凤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