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途》南川西岭

18、番外七 时来运不转

　　阿曼这两天很倒霉，大概到了吃饭会噎、喝水被呛、走在平地上会莫名其妙跌进坑里、坐在敞亮的露天地会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砸到这种程度。会这样，都是因为两天前她在忘川看见一只被排挤的小鬼，凡是它所在之处，三丈之内不会有鬼靠近，孤零零地被其他鬼排挤在外。阿曼出于好奇，伸手逗了逗它，没成想那小东西倒是又凶又狠的一口咬伤了她。然后从那天开始阿曼就开始倒霉不断——盖因被倒霉鬼咬了！
　　今日仙界有盛会，发了仙帖邀请冥王一众参加，阿曼自然也在其中。仙界是与冥界截然不同的风采景象，祥云笼罩，霞光满庭。仙界阶位分明，规矩严苛众多，端的是一派公正严明的做派。
　　都说野鸡窝里飞不出凤凰，但谁说凤凰窝里就生不出野鸡来！
　　阿曼一身标志性的红衣，不同于在冥界时候的活泼娇俏，笑语晏晏，此时的她走在冥王身后，微微敛起寒气，冷着一张艳丽程度远胜天宫仙子的脸不苟一笑，端的是冷艳高贵，生人勿进的气场。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阿曼身上霉运还没散去的事实。比如她现在好好儿的走在瑶池边的石板路上，愣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石子，好巧不巧滚到她裙底，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仰倒。好在冥王殿下及时伸手拉住了她，阿曼才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摔了个没脸。
　　一路行来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阿曼已经连续被小仙童玩耍的球砸到、被来往布席的仙侍洒了酒水、踩了石子被崴到脚踝等等等等，阿曼脸上不动声色，心底的小人已经已经经历了从暴跳如雷到绝不信邪再到蔫儿巴巴的全过程，冥王殿下看在眼里，拉起阿曼的时候神色带着戏谑，轻轻抿起的薄唇和微不可见勾起的嘴角，无一不在表现出他在笑的事实。
　　阿曼看着冥王殿下明显在忍笑的俊脸，对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脸。冥王自然是知道阿曼这般倒霉，小状况频出的原因的，但是天宫的仙者们可不知道，三三两两的偷笑，切切私语。阿曼当然不喜欢被人这样评头论足的讨论编排，但人家又未出言不逊，她也不能真的不许人家说话吧！所以阿曼一副风轻云淡，并不在意的模样，倒是冥王殿下神色冷了几分，顿住了脚步，面若寒霜，眼神冰冷的向那些私语的仙者望去，后者瞬间浑身僵硬，被吓得闭紧了嘴巴。
　　阿曼见人吓得不轻，正准备开口叫冥王继续走吧，突然一个灰色的毛球向她扑了过来，一口咬住了阿曼的小腿。这一口实在不轻，剧痛瞬间袭来，阿曼没忍住条件反射的抬腿把毛球甩了出去。那毛球在地上滚了两圈，“嗷嗷”地哀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向一个看起来静娴淑雅的仙子跑过去，很显然那仙子是它的主人。
　　小东西体型不算大，但牙上似乎有毒，伤口上血流不止剧痛难忍，阿曼半弯着腰摁着膝盖，靠在冥王身上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本来她并不打算追究此事，毕竟谁让她这几日霉运缠身，倒霉到家呢！却没想到那仙子抱起她的仙宠，疼惜的摸摸毛，对着阿曼开口就是趾高气昂的开口，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诚恳，跟没有丝毫应该有的歉意。
　　“哟！真是对不起呢，我没有管好仙宠，让它跑出来惊吓到忘川域主了！不过我这宠物牙口不大好，应该没有吓坏域主吧！域主您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一只小宠物计较吧？”
　　阿曼简直要气笑了，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伤得自己受着，还计较不得了？”
　　仙子面露不屑，接道：“难不成堂堂忘川域主还要同一只小小的灵兽计较不成？您被伤到了那也只能说明您学艺不精，修为不够！”
　　阿曼轻轻嗤笑一声，了然眼前这个也许是故意放出宠物的仙子的目的。眼前选择无非就是三个，第一若阿曼今日不追究，便是生生吃了个闷亏，叫仙界的宾客们都觉得她这个忘川域主是个好欺辱的，日后难免看低她；第二若是她计较了，便是修为不精还心胸狭隘；而第三种，便是她向仙宠的主人发出挑战，比武台上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若阿曼选了这种那更好，借此机会打败阿曼，众目睽睽之下，将她这个忘川域主的名声和脸面狠狠的踩在地上
　　无论怎样，日后她这个忘川域主都会给人留下话柄，既然如此，那她曼殊又怎么可能是个会就这么吃暗亏的主。
　　阿曼懒懒的勾起嘴角，眼底闪过妖异的光，心想这么久了，仙界不长眼的还是只记得她的年纪，总觉得她仗着冥王殿下的宠爱，平白空占了忘川域主的名头而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借着冥王的力起身，收起一闪而过的妖异危险，阿曼冷冷地开口满足了这位心胸不及皮囊美丽的仙子的心愿。
　　“灵宠无状，仙主之过。不与你的小仙宠计较，那便由你来担当过失咯！今日技痒，仙子不若陪我过几招？”
　　那仙子果然神色得意，生怕阿曼反悔似的急急应了一声“好”。
　　“阿曼，你的~”冥王神色冰冷，危险的气息倾泻而出，望着阿曼正打算开口阻止她。一位老者从那仙子的身后走出来，应该是她的长辈，来者对冥王拜了一礼，装模作样的说道：
　　“冥王殿下，小辈们的小矛盾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您作为德高望重、实力强悍的长辈，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小仙方才已经请了仙侍去禀报天君天后，小辈们相互切磋学习是极好的事，想必两位君后定会应允！冥王殿下稍等，在一旁观战即可！”
　　说话间，禀报的仙侍已经回来了，果真天君天后欣然应允，言不必拘泥场地，但比试应当点到为止。老者看向身后抱着罪魁祸首的灰色毛球，神色间俱是骄傲得意的仙子，正欲退开，这边阿曼却冷冷地开口了。
　　“好一个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这位老——前辈，是这意思吧！既然如此，您就不必了，毕竟占了一个‘长’字，但这位仙子——应该要给本域主行礼吧！”
　　“忘川域主乃冥界五将之一，位同天将统领，本域主见识浅薄，倒是不曾听说仙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貌美心善的女将呀？仙界素有最重礼仪的雅名，想来这位仙子应该是心疼仙宠疼到心坎儿里了，才会忘了给冥王殿下和本域主见礼了。而不是没了教养，不知礼数对吧？”
　　最后一句话时，阿曼扭头看着冥王殿下，似是在认真的询问他的意见，冥王不置可否。阿曼在旁人看不见的方向，冲他眨了眨眼，安抚住因为老者的话而被惹怒得愈发严重的冥王殿下。她当然知道冥王担心什么，但阿曼并不觉得倒霉鬼那点霉运会影响到她的实力，为了以后的清净，她今天必须要比这一场，而且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嚣张、赢得符合忘川域主的实力！
　　阿曼回头看着面色铁青的老者和仙子，眉头微皱，似乎很不解那仙子为何还不行礼？冥王殿下虽不再作何动作，却在两人久久不见动作之时，释放出威亚直指二人。两人见状更是气绝，那仙子恶狠狠地盯着阿曼，仿佛想吃了她似的。老者显然不若她那般沉不住气，给了她一个眼神。仙子这才顶着冥王殿下骇人的威亚动作僵硬地行了一礼。
　　阿曼满意的笑起来，在两人吃人的目光中跃上一方高台。仙侍宾客四散开来，露出中间悬临水面的一方高台，阿曼一身红衣，站在白玉铺地的高台上，仿佛从雪中开出的一朵红莲，刺目的张扬。
　　那仙子也跃上高台，神色比刚才稍好了些，眉宇间藏不住高傲和轻蔑之色，估计是觉得能在比武场上狠狠地虐阿曼一番，找回自己的颜面。
　　“忘川域主，还请赐教！”
　　说完瞬间，灵剑白光一闪，幻化出十几支剑影“唰”地向阿曼直射而来，阿曼不闪不避，翻手一召，随即脸色一僵。灵剑直逼阿曼，她顺势向后下腰，同时右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长簪，翻身而起的一瞬间长簪脱手，带着十几支寒冰凝结而成的相同模样的长簪向剑影直射而去。两者相击，剑影“咔嚓”一声悉数破碎，而寒冰长簪破开剑影速度丝毫不减，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敌人破空而去。那仙子显然没想到一枚小小的冰簪破了她的剑影之后攻势依旧丝毫不减，好在反应极为迅速的又化出一个剑阵，意在破开冰簪困住阿曼。但阿曼的冰簪是那么好破的吗？
　　不说寒冰之力本就霸道不已，阿曼自小便被冥王殿下放在冥界各处秘境凶地历练，妖力本就强悍，得了寒血灵玉上的寒冰之力后，更是潜心修研半分不曾懈怠，也就这些个眼高于顶的仙界之人，看不起她年纪轻轻，便先入为主地自以为阿曼实力低弱，觉得她好欺负。
　　别看那仙子的模样如花如画似乎跟阿曼一般大，实际上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也就那老者死不要脸才说得出她们二人同辈这种话。
　　即便如此，区区一个剑阵也不可能挡得住阿曼的冰簪。再次被破开剑阵的仙子还来不及结一个防御法阵（当然结了阵也没用，一样挡不住），冰簪便已经到了她的眼前了，寒风袭来，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发生，但四周寒气刺骨，仙子试探着睁开眼，入眼即是十几支冰簪一支不少的悬停在她面前，一两寸的距离让她感觉冰簪上的寒气似乎刺破了她的皮肤。而她身后是高耸直上的巨大冰凌，在冰簪破开剑阵的一瞬间，台下先前的那位老者站起身，召出法宝就向台上扔来，阿曼神色未动，素手一扬广袖翻转，数丈冰凌拔水而起，轻易便将人和法宝一起隔离在外。
　　台上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巨大的冰棱化为水重新归入池中，露出高台上的情状。之见那仙子倒在地上，神色极为痛苦，而她的小腿上深浅不一有序排列的冰簪快速化成了水，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阿曼用冰簪在仙子的小腿上扎出了一个与她之前被灵兽所咬的如出一辙的伤口。
　　“哦对了，你的仙宠齿上有毒吧！巧了，我的冰也有毒，不过不打紧，过个三五个月便也就散了。千万不要试着用仙力祛毒，不然寒气入体可就没救了！”阿曼手里把玩着长簪，冷冷地对着被搀扶起来的仙子开口。
　　说完后转身走到来接她的冥王殿下面前，轻声抱怨着刚刚灵剑没召出来的懊恼。冥王静静的听抱怨，并表示等回去一定会好好惩罚那只倒霉鬼。二人并肩离去，并不理会神色各异的一众宾主。突然又是一声惨叫，众人回头看见那只罪魁祸首的灰色灵兽满嘴的血，地上的血水里赫然是一堆连根拔掉的兽牙。
　　冥王殿下：“牙口不好，那这牙也不必要了！”

　　【冥王：神特么的长辈！】
　　【阿曼：神特么的牙口不好！】
　　【阿曼：靠！倒霉到家了，本姑娘的灵剑呢？你倒是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