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唐门园子

48、第 48 章

　　小表妹是第一次来秦家，倒是不怎么怕生，蹲在院子里看秦老太太在那里腌鸡蛋。家里养的那些小母鸡下蛋很是勤快，秦老太太每天都能攒几个下来，聚了几十个正好腌起来，等收麦子的时候就能吃了。

　　老太太从路边弄些点细细的黄土过来，加上水，活成黄泥。把洗好、晾干的鸡蛋在黄泥里裹上一遭，拿起来，两头蘸上点粗盐，放罐子里整整齐齐码好。把罐子往厨房角落一放，过上二十来天就能吃了，咸淡适中，跟白米粥是绝配。

　　阿香也蹲在旁边一起看着，满脸的跃跃欲试。老太太挥挥满是黄泥的手，脸上满是嫌弃，声音里倒是带着笑意：“一边玩去，你们小孩子下手没个准，到时候盐蘸的不对，这鸡蛋就腌坏了。”

　　这话一下子就让腌鸡蛋这事变得神秘、复杂起来，两个小丫头都满脸敬畏的认真看着，就想着能找出点门道出来。

　　秦渊见她们相处的还好，也放下心来。

　　第二天，李氏收拾了东西去娘家，不知道她是怎么和李老太太说的，不过总归结果还不错，小表妹就这么留在秦家养起了伤。

　　过了几天就到了清明，当天天还没亮时，天上就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如毫针的雨雾飘在绿叶上，让那鲜嫩的绿色像是在洇湿的画纸上晕染开来。这天是要去扫墓的，刚吃完早饭，秦渊戴上斗笠，拿上铁锹和纸钱就出门了。走了几步，觉得斗笠实在碍事，索性拿下来挂到背后，任由湿漉漉的水雾扑在脸上。

　　走到村子路口，就见张南靠在大柳树下，手里拿着几根柳条，正百无聊赖的编着个柳条帽，时不时往村里的方向张望着。见秦渊过来，手里的动作立马停了，把编了一半的柳条帽随手挂在一根柳枝上，三两步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等我？没和张叔一起过去扫墓吗？”

　　张南皱了皱眉，把秦渊挂在背后的斗笠拿下来，随手又给他戴上了，“下着雨呢，小心着凉了。”说完才想起秦渊刚刚问的话，有些无奈的答道：“我都扫完回来了，看到你家的墓还没有祭扫，知道你还没出门，就在这等你试试。”

　　秦渊往柳树边走了几步，把挂在那编了一半的柳条帽拿过来，挂在肩上的铁锹柄上，一股略带苦涩的草木清香便萦绕在鼻尖。他还真有些尴尬，这段日子自己确实有些太懒散了，今天早上又起迟了。家里长辈老觉得他平日里做事辛苦，偶尔睡个懒觉自然就顺着他。

　　时间确实也不早了，张南接过纸钱，走在前面，边走还不忘催促秦渊赶快跟上，看天色，一会雨可能要变大。

　　两人加快步子，都是个高腿长的人，没多长时间就到了野地的坟岗那里。放眼望去，一个个坟包上大多都在顶上加了冠土做的“高帽子”，就是从地里直接挖的，脑袋大小，圆锥形的土疙瘩。乡下的坟包基本都是土堆的，要是没人添土，风吹日晒的，过上几年就越来越矮，到最后就成了光秃秃的一块地，看不出这里曾经还是座坟了。于是每年清明，大家就在先人的坟头上戴一顶“高帽”，即添了土，说着也好听。偶尔有些讲究的，还要在“高帽”上插几根柳条装饰下。那些矮墩墩，又没有添新土的，大多是无人祭扫的孤坟，看着有些凄凉。

　　添了土，烧了纸钱，认认真真除了杂草，不知不觉间，雨也淅淅沥沥开始变大。秦渊看着黑沉沉天色，感觉这场雨也没有变小的迹象，两人都没穿蓑衣，索性也就不急着冒雨回去，拉着人一路小跑着到附近田边的茅屋躲雨。这些茅草屋是村里人为了地里庄稼不被野物糟蹋，也防着一些人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在田埂边用茅草搭的小屋子，也就半人高，勉强能躺下个人休息。他们两个大小伙子，只能委委屈屈的蹲在里面才能容下。好在这小屋子避雨还可以，总算没让两人再被淋雨。

　　秦渊把铁锹放到了外面，倒是把之前张南编到一半的柳条帽拿了过来，把自己头上的斗笠拿了下来，把那柳条帽往头上一戴，拿手左右转了转，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要是这地方有镜子，估计还想来个揽镜自照。

　　张南伸手把一片搭在他眉上的柳叶摘下，语气里带着点不好笑意，“怎么以前也没发现你喜欢玩这个。要是喜欢，等一会雨停了，我给你编一个好看点的。”

　　秦渊摆摆手，他一个这么大的人了，早过了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的时候了，“我就是看是你编的，舍不得扔，干脆自己戴着玩。”

　　张南闻言愣了下，敛目低下了头。天色昏沉，秦渊也看不清他的脸色，只隐约看到耳朵似乎是红了。过了会，他突然开口，“那你下次告诉我自己喜欢什么，我再给你做。”

　　秦渊看他这样子，眼睛微弯，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垂，笑着应了，“好啊。”

　　他摩挲着手指，心里想着：“果然是红了，摸着有些发烫。”面上倒是一本正经。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把张南吓得不轻，一下子愣在当场，摸着自己刚被捏过的耳垂，一脸懵住的表情看着秦渊。

　　秦渊逗人也逗得差不多了，哈哈笑出声来，起身出了茅草屋，伸手去拉还坐在地上的人，笑意满满地开口：“雨停了，去我家吃饭吧。你陪我祭拜秦家先祖，我请你吃好吃的。”

　　张南之前在村口等人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到现在停了秦渊的话才感受到不妥来。他一个外姓人，陪着秦渊去扫墓算是怎么回事？怎么想都是不合规矩的，秦渊居然也没提醒他。这么一想，一下子整张脸都爆红起来。

　　他这满腹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秦渊叹了口气，扯开话题聊起店里最近新出的烤馍来。偶尔逗弄下人是挺有意思的，可这孩子脸皮薄，看他这么窘迫，自己也要跟着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