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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日月宗近X唐国画师 ...


  •   正是人间四月天。

      院子里盛开着几颗大型的紫藤,钩连盘曲、攀栏缠架,粗壮的藤蔓拥抱在一起,长长的紫色的花穗从花架留出的空隙间垂下,长短不一,别有一番趣味。

      紫穗悬垂,花繁而香,惹得院外的行人也停下脚步在外面欣赏出墙来的紫藤,更是有风雅之士自感伤春,为这终究是要凋零的花儿吟一首哀婉的和歌。

      身着蓝色狩衣的男子站在紫藤花下,手持象征武士身份的黑骨桧扇,轻轻掩住半张面孔,只露出那双日月亦不能与之争辉的眸,在阳光下,折射出蓝宝石一般剔透的色泽。

      他腰间佩挂着刀刃向下的弯月形太刀,细看下倒是可以分辨出刀拵为金梨子地菊桐纹散糸巻太刀拵,华贵得不像是一把刀,倒像是应该被人束之高阁的工艺品了。

      那把太刀由刀柄至刀鞘口处弯曲幅度甚大,而先端处几乎不作弯曲,在她见过的大和国的刀剑形式中属古雅者,具有独特的风格。

      若将刃文对着光线观看,那刀刃侧,应该可见弦月形的纹路吧。

      正在刻画那刀拵上的细节的画师思维微微跑偏了一下,笔尖一勾,结束了那里的一笔。

      换了一支比寻常作画用的笔要细的多的画笔,画师专注的看了一会儿一直站紫藤花下保持姿势不动的男子,才开始重新填补起男子双眸中的新月的细节。

      “那孩子确实很美呢。”

      不愧是他亲手锻出的全天下最美丽的一把刀。

      三条宗近站在画师身侧,看着白绢上逐渐浮现出的人影,轻轻的笑道。

      感官比常人敏锐得多的刀剑付丧神听到父亲的夸赞,被桧扇掩住的唇角轻扬,眸中的新月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是呀,凡人怎么能比得上神明。”

      画师头也不抬的回答,手上的动作不停,在画卷上渲染出一片因男子的美貌而黯淡的紫色。

      已经知道对方是物久成精从刀剑中诞生出来的付丧神的画师,越发想要用画卷为人间留住这凡人视之不见其形的倾国之色了。

      “姬君觉得,三日月多大了?”

      觉得对方似乎对自己亲手锻造出来的爱刀有什么误解,三条宗近问到。

      “几百岁总是有的吧。”

      受唐国的神话影响,紫色襦裙的画师随口说到。

      “这姬君可就猜错了,他诞生还不到百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教导他多久。”

      说是教导,更多的还是陪伴吧。

      已经鬓发斑白的三条宗近轻声叹到。

      三日月是源氏为展现家族声望特地请他所锻造的,虽然从刀剑中诞生出付丧神是个意外,但三日月也可以算是他的孩子,他有那个责任教导他。

      只是自己已经年老,待源氏再次想起了这把刀,要将他作为家传宝刀代代相传,历经不同的主人后的付丧神是否还会如现在一般良善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必须在源氏带走这把他费尽心血锻造出来的爱刀之前,使付丧神的性格定型,才能尽可能的避免付丧神暗堕的情况出现。

      “都说物似主人,您对于付丧神来说,真的是一位非常好的父亲呢。”

      画师看着那听话的在阳光下一动不动的保持姿势站立了几个时辰的付丧神,如此感叹到。

      确实,教导刚刚诞生如同懵懂孩童、却有着强大力量、一出生就是成年形态的付丧神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神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瘴气笼罩、人心不古的平安京,是否会有不知名的黑暗玷污新生付丧神未巩固下来的神性,使其堕落成妖魔。

      谈话间笔下的画已经完成,画师拿起刻了自己名号的印章,印了红泥在画卷留白处印了上去。

      “您觉得这上面应该题上什么样的诗句呢?”

      画师见鹤发童颜的老人一直看着这副成品,善解人意的问到,岔开了老人的思绪。

      “那就麻烦姬君在上面题诗仙所做五言绝句《紫藤树》那几句了。”

      三条宗近看着画,对唐国的文学深有研究的他笑眯眯的说,带点校考的味道。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非常切题应景呢。”

      香风流美人...有点调笑的味道呢。

      画师不做评价,在印章上方书上这几句诗,一手欧体楷书写得十分大气好看,笔力遵劲,法度森严,结构平稳之中寓险奇,可见得到了欧阳询的几分真传。

      “姬君可是师从书法大家欧阳询?”

      家中也珍藏了一幅欧体真迹的三条宗近暗暗心惊,见她用笔稳健平实,结体较长,清秀之中带有险劲,倒不像是女子能写出的字了。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大师的几分指点而已。”

      画师不愿多谈此事,见画卷墨迹已干,便轻轻将画卷了起来。

      “这幅画...不知姬君可愿割爱?”

      三条宗近见猎心喜,浅尝辄止的出言问到。

      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一画千金的名声,若是没有真本事也传不出来。

      “这并不是我画三日月画的最好的画,但能得到您的喜爱,这是它的荣幸。”

      画师付之一笑,将手中卷好的画转增给对方。

      “姬君画的最好的画是哪一副?”

      三条宗近接过画卷好奇的问,他这些天看到画师画了很多副画,却都不满意,现在这副他觉得已经能比得上当今国手画师了,但这位唐国的姬君却还是不满意的样子。

      是过于吹毛求疵,还是对自己自信十足呢。

      “下一副。”

      画师不假思索的说。

      “要到为画上的三日月无人能及的美目中添上新月、画中之人便可从里面走出来的程度才可以呀。”

      紫色襦裙的女子金色的眼眸充满了自信,放下画笔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哈哈哈,不愧是唐国来的姬君呢,老爷爷我期待着。”

      三条宗近莞尔,爽朗的笑道,拿着画离去。

      对如此有童心又爱笑的老人家,画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案上的画具,宣告这一天日常的结束。

      在不远处的紫藤花架下站着摆姿势的三日月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专注的目光消失,不由轻轻合上手中掩住面容的桧扇,抬眸看向那人。

      一双令人心醉的美目倒映着那正在收拾画具的紫衣女子的身影,只可惜无人察觉。

      想要让她,一直注视着自己。

      随手摘下一朵碰到自己额头的紫藤花,三日月轻轻的将紫色的花儿印在自己不自觉勾起的红唇上,那含了蜜的唇,便也染上紫藤花的甜香气了。

      不经意间抬头看他的画师猛然间被电了一下,连忙低头拙劣的假装没看到,只是黑色的发丝遮挡的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红晕。

      “姬君,到我身边来。”

      三日月含笑道,一双沁满风情的蓝色眼眸荡着一弯金色的新月。

      “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很累的哟。”

      等画师乖乖的走到紫藤花下与他并列,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眸询问他有什么事情,他才仿佛抱怨般的缓缓说到。

      “那我下次会画得快一点的,三日月累了吗?”

      身材娇小的女子抬着头注视着他,琥珀般的金眸里满是担忧和歉意,当即就要扶他坐下。

      “哈哈,不用这么认真,只是想邀请姬君一起看花而已。”

      三日月微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说,似乎真的只想请对方看花。

      他的头顶花架上的紫藤花枝条交错,在阳光下略微的折射出银白的光,在他的由深灰色渐变为灰白色的下裳上投影下斑驳的花影。

      若不细看的话,便会令人以为那是精美的紫藤花刺绣了。

      “啊...好呀。”

      付丧神眉宇间的那一抹风情令画师看的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才抬眸看起花来。

      站着这个位置看院子里的紫藤花,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果然很美。

      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吹动了花架上紫藤花的花穗,在宁静的此刻,几乎令人误以为能听到那风铃一般的紫藤花被风带动着互相碰撞、所发出清脆的乐声了。

      飘落的紫色花朵在半空中轻旋着打转,调皮的落在女子的发鬓上装作饰品。

      更有纷扬的紫藤花调皮的从后颈钻进她的衣襟里偷香窃玉,突如其来的触感使她浑身一颤,只是碍于身边有男子在,不好捡去衣襟里面的花朵。

      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幕的三日月弯了弯眸,脱下一件蓝色的外袍,用双手举起撑在女子头顶,为她挡去落下的紫藤花的轻薄,一直拿在手中的桧扇横卧在上方,避免衣袍阻碍了女子的视线。

      “有全天下最美丽的我陪着姬君一起看花,姬君会觉得幸福吗?”

      在那双温暖如朝阳的金色诧异的看过来时,三日月笑着说,眉眼弯如新月。

      该怎样形容那样明媚的笑容呢。

      用这世间最华美的辞藻堆砌都不为过吧。

      周围除了紫藤花的香气,还有男子外袍上用薰物熏过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潆绕在鼻尖,像是冬季结冰时的河流所散发出来的清香。

      似乎有什么界线被触动了,画师心中一跳,慌乱的别开视线。

      三日月没再说话,只是唇角隐约浮起略带深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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