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大年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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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吃了一半，林笑的视频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视频中，林笑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个高档的酒店，也许是喝了酒，她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浓丽了，虽然和他说话的架势还是一如既往的泼辣：
“林星你个小兔崽子，终于舍得接你姐的电话了？！”
“姐，新年快乐啊。”林星和沈昀景递了个眼色，扯了个笑。
“汉城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听说都封城了，是真的封了？”林笑又问。
林星点点头，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封城的景象，如今有了细致地对比，只觉得像，又有些不像。大概电影里总是喜欢用些夸张的道具来渲染气氛，可到身边真实发生了，又觉得是那样真实，真实的冷冰冰的。
“我儿子怎么样了？”林笑终于想起了她的便宜儿子林小野。
“喝了婴儿奶粉，已经睡着了。”林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他偷换了个奶粉牌子这件事告诉她。
“哦，睡着了那就不看了。”林笑也没坚持，只是撇撇嘴，估计是切换了镜头的模式开始擦口红，林星的职业习惯一眼认出那是杨树林的口红，眨眨眼，还是没忍住道：
“姐，今年我们柜台发了一套全色号的口红，我都给你留着。”
“乖。”
“其实你今天这个口红色号不太适合你。”林星的声音小了下来。
林笑立刻瞪了他一眼，表情显然在说，你居然敢质疑老娘的颜值？
“这只口红其实是我儿子那死鬼老爹送的，”林笑提到那个男人，眼神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落寞，她顿了下，撇嘴又道：“我还以为当初他的那些东西老娘都给扔完了！”
在他面前，林笑很少提那个男人，甚至也从没为那个男人流过一滴眼泪，至少当着林星的面没有，以至于林星一度以为林笑对那个人是没多少感情的。可是女人这种动物，说的话很多时候是要反着听的。
“叶先生后来没联系过你？”林星皱眉，他看了对面的沈昀景一眼，慢慢移到了饭厅不远处的阳台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老娘现在每天过得快活得很，要他做什么？”林笑嘴硬道，“倒是你，小沈对你还好吧？”
林笑其实在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但她这个人自己都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主儿，并没有因此过多责怪自己的弟弟，只是，在她有限的理解和认知里，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种事，毕竟还是不靠谱的多，所以她虽然嘴上常常爱怼他这个弟弟，心里也是担心他被骗。
“他啊，他对我挺好的。”提到沈昀景，林星就变得有些羞涩，沈昀景长得帅声音又好听，虽然现阶段赚钱是少了些，但他林星也不是吃白饭的，在他朴素的想法里，只要他们共同努力，日子总能慢慢变好。
“那就好。”林笑那边也没什么说的了，屏幕黑了一下，林星依稀间听见有人是走到了林笑身旁，片刻后，林笑的视频才再次接通，却是收线得忙忙碌碌，“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儿子，我这里情况还好，你不用担心。”
“哦，好的，姐。”林星还没说完，那边已经关了视频。
在他的面前，是犹如鬼楼般的小区，路灯倒是亮着，愈发显得街道上往来的车辆稀稀落落，暗淡的星辉照向大地，一夜之间，这座诺大的城池也像是失去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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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年夜饭，在没有烟花和鞭炮声当中悄然过去。
除了客厅的电视机里，每年的保留节目春晚还在照旧播出。今年的春晚主持人请了某少数民族的女演员，女演员的国民度虽然略低了一些，但凭借倾国倾城的颜值，也是虎扑女神的常客。
沈昀景的目光从一身红衣的女神的脸上移了回来，就看见沙发上的林星正在暗戳戳地瞧自己。
“你不会连这都吃醋吧？嗯？”一声鼻音浓重的尾音，随即就将人一把揽进了怀里，沈昀景真是太了解怎么发挥自己的先天优势，磁性的嗓音，就像是某种质感沉郁的乐器。
林星不说话，任凭那电视机里热热闹闹，愈发衬得房间里清清冷冷。
“你们这次能放几天假？”沈昀景开始没话找话。
“按照往常也就是三天。”提到放假，林星从米色的布艺沙发缝里摸出了他那部深蓝色的荣耀手机，又看了一眼自己部门那个名叫：OhMyGod的群。
未读的信息已经有二十条，但绝大多数和他没有关系，手指顺着聊天记录往下，终于看见了最后一条。
【各位销售部的小哥哥们新年好，先祝大家新春快乐，平安幸福。根据总部发来的最新指示，集团方面响应国家号召，为防止疫情交叉感染，集团汉城分部现决定推迟上班时间，具体上班时间将另行通知。】
末了还发了个手动比心的表情包。
“看来今年不用那么早回去上班了。”林星放下手机，迎上沈昀景的双眼，“哥，这种情况你也是第一次遇见吗？”
沈昀景的年龄和林笑相仿，但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仿佛在短短一夜之间，汉城就变成了一座浮岛，尽管还有很多人网络上、在电视里，通过各种方式在为城里人加油打气。
但这，更多的也只能作为一种精神支撑罢了。
“嗯，这样的情况，我确实也是第一次遇到。”沈昀景抬手轻抚他的脸，实话实说，“可惜，本来我们还计划要去九寨沟的。”
就在昨天下午，他还在跟某知名旅游网站的客服扯皮，倒是今天上午，那边就主动打来慰问电话，表示会很快退款。
“是啊，之前都好不容易和吴哥说好了。”提到去不成九寨沟这件事，林星也颓得很。
这个吴哥本名叫吴晓天，是沈昀景在汉城仅有的几个配音圈的朋友，经常和沈昀景搭档配CP，确是个实实在在的直男，吴晓天在去年结了婚，老婆也算是圈里人，她的本职工作是做会计的，但因为兴趣爱好，自学后期广播剧混音小有所成，并无师自通了视频剪辑软件，已隐隐有成为圈内士大夫（staff）大佬的趋势。
不过沈昀景的意思是，随着B站这类二次元网站越来越被主流认可，视频剪刀手才会越来越吃香，要不是林星白天工作太累，他就建议林星去点亮这项技能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林星靠在沈昀景身上，望着家里的天花板，边掰着指头算家里目前囤下的柴米油盐。
“咱们除了购买食物，暂时还是不要出门了。”沈昀景想起了今天下午收到的那条“今年春节少聚会，少串门”的短信。
林星点点头，显然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看来只能‘云拜年’了，不过，咱们在这里本来也没什么亲戚朋友。”
他这话说的充满了唏嘘，但像他们这样的群体在这个兼容度本就不高的社会里生存，原本就是能减少存在感，就减少存在感的好。
“等明年吧，或者等这次疫情过去了，我们再去九寨沟！”沈昀景揉乱他的头发，说。
“我都听你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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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初一的清晨没有被鞭炮声吵醒，而是被林小野的哭声吵醒。
先起床的是林星，平日里他上班，都几乎是沈昀景在照顾，现在好不容易换成他休息，自然要多付出一些。
自从当上“奶爸”之后，奶娃的日子他也渐渐习惯，虽然习惯过后通常又会心生感慨：女人带孩子真不容易，如果他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一定不会让妻子吃这样的苦。
但是，这样的想法就像是肥皂泡的泡沫在空中一现即破，他边喂着林小野喝奶，边望着阳台外又想，这样看起来岁月静好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
汉城还有明天吗？他们还有明天吗？林小野又还有明天吗？
他读的书太少，实在不能推断出这样的厄运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好在他越是了解自己的短处，就越会去通过网络不断地学习。
他抱着林小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边拨了颗茶几上干果盘里的花生糖，边划着手机，一条条的阅读最近关于汉城疫情的事。看到确诊数据上涨时叹气，看到疑似数据上涨时摇头，看到死亡数据时沉默，看到治愈数据时握拳。
沉思的间隔里，他抬头又会望着那方精致的陶瓷干果盘出神，那里头摆满了原本用来过年迎客的各种小零食：金币巧克力、洽好香瓜子、两只松鼠的夏威夷果、薯条、还有各种奶糖花生糖……
如果看来，倒像是个讽刺。
沈昀景也告诉过林星，说他也翻墙看了国外关于这次疫情的消息，那些专家说如今官方公布的数据会在春运之后出现井喷式的增长，他觉得这个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因为今年的疫情虽然现阶段的致死率不高，但是，这种病毒的特性之一就是变异，它会想办法找到和宿主的共存方式，以及，它的传染性也太太强了！
像这样的大事，该会被多少人列入到有生之年里，如果他们真的能活到那么久的话。
林星叹气，读完汉城的疫情消息，他又开始读汉城市的其他消息：各大电影院，公共场所都在得到通知后关闭，医院的发热科看诊人数呈超负荷式的运转，国家也准备派遣更多的医疗人员和专家过来……
他的消息还没读完，手臂已经酸胀得不行，只能换只手抱林小野，却不料这时林小野这时奶睡已经醒了大半，开始闹着要他亲亲抱抱举高高，林星不动，林小野就开始扯他的衣服或者头发，逐渐显露出熊孩子的种种特质。
林星没办法，只能又开始各种哄，沙发上，他手机的微信响了一声，是林笑的四千元转账，多半是给她儿子买奶粉的钱，备注则理直气壮标着：老弟新年快乐！
他点了个确认接收，手机刚要放下，又叮了声，他懒懒划开了，目光却在看见那个头像时怔住，手也不由自主地一抖——
是贺焱。
亦是那个深刻在午夜梦回里，犹如梦魇的名字。
“林星，你以为你逃到汉城就一切都能结束了？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有本事，就一直呆在那呆到死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大年初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