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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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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棠在衙门外等了一刻钟时间,衙役带着灰头土脸的周奇走了出来。
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周奇除了人憔悴了些,倒也没有太狼狈,周棠这才放心。
他朝那衙役拱手致谢,“多谢。”
“您太客气了。”衙役连连摆手,不敢受他的礼。
那衙役离开后,周奇好像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无罪释放了,双手死死握住周棠的胳膊,哽咽道:“我、我活着出来了。”
周棠温声安慰,“堂兄并未杀人,府尹大人英明,自然会放你出来。”
周奇并没有被安慰到,这些天,在牢里的经历让他深深明白,自己能活着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大人英明。所有人都认定了就是他杀的人,如果不是他死咬着不肯松口,这会儿说不定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拽着周棠的衣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什么文人风骨,此刻他什么都不在乎。
周棠耐着性子等他哭完,才递上手帕,对他说:“堂兄不如在客栈先安置下来,好好休整几日。”
周奇连连点头,“都听你的。”
“虽然堂兄错过了此次春闱,不过以堂兄的学识,再等三年,定然能够金榜题名。”
周奇原本最喜欢听这样的话,谁知此时却连连摇头,“不考了,再也不考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当个举人老老实实呆在通州就够了,以他的身份,足够全家过上好日子。
这京城就是个吃人的地儿,他是不想再来了。
“也罢。”周棠看得出周奇此时已经没了心气儿,也赞同他的选择,“过几日柳兄也要回乡了,堂兄不如与柳兄一起吧。”
听周棠提起柳宁,周奇愣了一下,才问,“柳兄不等张榜么?”
周棠摇头,“当日堂兄被抓,柳兄奔走数日无果,大约有些心灰意冷,并未参加此次春闱。”
周奇顿时满心感动,同样的,虽然周棠没有提及他自己,周奇也不会认为周棠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如果真的不关心他,他这个堂弟也不会接他出大牢了。
在京都府大牢里走了一遭,他再看人的时候,再没有往日那般偏激,也算是因祸得福。
周棠将周奇带到附近一家客栈,付了房钱后,又拿了些铜板雇了个跑腿的,去金安寺给柳宁传消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的房间,周奇看到跟在周棠后面的小厮,突然对周棠说:“堂弟,能不能让你这位朋友替我买件衣裳穿,我这幅样子实在不够体面。”
周棠回身看了一眼,那小厮立即应下,转身出了门。
周奇把人支走后,关上了房门。
见他似乎有些谨慎过了头,周棠略有一些疑惑地问,“堂兄有话要说?”
周奇压低声音问,“还请堂弟与我说实话,我为什么会被放出来?”
周棠眉头微挑,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陷害堂兄的那人事发了,整个家族都被牵连其中,自然没办法再压下这件事,我请了姑母家的表哥帮忙,重审了堂兄的案子。”
周奇神色纠结,半晌才问,“出事的是不是南阳伯府?”
“堂兄怎么知道?”周棠诧异。
周奇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咬牙道:“其实在牢里的时候,有人去看过我。”
周棠心头一跳,等着他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那个来找我的人是谁,他只跟我说,南阳伯世子很快会来见我,只要我按照他的话说,我就能活着从牢里出来。”
“那个人让你说什么?”周棠没想到自己堂兄竟然也牵扯在此事当中。
南阳伯府牵扯到了南安郡主之死,其中内幕重重,连他表哥也未必看得清楚,搅入此事之中,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让我告诉南阳伯世子,玉溪与张兄早已有了肌肤之亲,那人还说,玉溪小腿内侧有一块红痣,要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张兄告诉我的。”
“堂兄见到了南阳伯世子?”
周奇点头,“第二日,他就过来了。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他开口就问我玉溪和张玉潭是不是清白的。”
听到这里,周棠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想到了表哥告诉他的,玉溪死在了南阳伯世子手上,然后南阳伯府倒台了。
不管外面如何疯传南阳伯府意图混淆皇室血脉,找了个容貌相似的女子冒充荣亲王的女儿,周棠心里都很清楚,那位玉溪姑娘,定然是王爷的亲生女儿无疑。
正是因为南阳伯世子杀害了玉溪,将王爷仅剩的一个子嗣也杀掉了,南阳伯府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一段是来自于他堂兄的谎言。
周棠神色复杂地看着周奇,此事无关对错,他是在绝境下为了活命。可这段谎言带来的结果,未免太过骇人。
是谁在背后操控了一切?
南阳伯府的覆灭,玉溪的死是巧合么?
那南安郡主的死呢?
周棠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沉吟许久,他叹了口气,严肃道:“堂兄最好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听周棠说的严重,周奇也感觉到了害怕,急忙问,“堂弟可是知道什么?”
周棠摇头,“堂兄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切记不要和任何人说,否则……堂兄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消失吧?”
周奇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在牢里什么人都没见过,什么话都没说过。”
周棠见他害怕到发颤,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并不想把话说的那么严重,但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周奇和柳宁见面后,两人互相安慰一番,决定两日之后就启程回通州。
周棠将二人送出城,目送两人离开,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他并不知道,周奇离开京城的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就被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主子,周奇已经离京了,需要在路上……”那人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姿势。
坐在棋盘边的人手持黑子,轻轻摇头,“罢了,毕竟是一条人命,留着吧。”
“可是主子,一旦被发现……”
“发现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人轻笑一声,落子。
阳光下,那人头上的金色凤簪闪着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