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167、无法反抗的命运（六）

　　“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
　　艾伦在我身边坐下，担心地低头打量我的情况。
　　一大早，我和艾伦给斯芬跟弗拉特留了字条后就来到公园的湖边，为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做准备。
　　对面的教堂今天既没有举行葬礼，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要举行婚礼的打算，只有一片绿草地寂寞地铺在砖石砌成的台阶两边。
　　天灰蒙蒙的，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不过斯芬说了，这个国家的天气总是这样子。
　　“嗯……”
　　我拖长了声音回答，只是简单的回应就仿佛把身体仅剩的气力分出去一半。
　　因为我压根就没睡嘛。
　　回来之后已经天亮，我只好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房间门，假装自己刚起床。
　　但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我深吸一口气，盯着手上飘着热气的纸杯，默默为自己鼓气——
　　然后一饮而尽。
　　“等等，这是什么？！”艾伦的声音因为几乎要溢出的惊恐变了调。
　　“黑、黑咖啡。”单调浓烈的苦味散布在味蕾迟迟无法散去，我眯着眼睛，身体不由得抖了抖，连简单的一个词语都说不好了。
　　“这种可怕的东西你现在已经能一口气喝下去了吗？！”艾伦的惊叹提高了至少一个度，我竟然还听出几分敬佩。
　　但是……
　　“但是我还是好困呜……”
　　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我顺势靠在艾伦的肩膀。
　　来到墙外之后艾伦喝下了剩余的药水，按照他说的那个量，估计这段时间外表都会保持在十五、六岁的样子。突然拉大的身高差，坐下来之后的差距让我靠在艾伦的肩膀上正合适。
　　可是靠着别人的肩膀果然很不舒服呢，只是几秒钟，我觉得我的脸颊都要被戳出一个洞来了，脖子也好痛。
　　艾伦哭笑不得：“咖啡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你无效啊……”
　　“说不定再过几分钟就好了。”
　　我闭着眼睛稍稍挪动身体，这次改为倒在艾伦的腿上。虽然一直保持上半身侧躺，下半身坐在长椅上的姿势也无所谓，但是既然都躺下了，果然还是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好了。
　　于是我把脚也缩到长椅上。
　　“可是刚才那个蛋糕真的好好吃，没有很甜，好像还加了杏仁片，等下午回来我们再买一点吧。”
　　“你真的要一大早就躺在公园的椅子上睡觉吗？”艾伦嫌弃地问我，在眼皮上乱晃的红光消失了。他的手掌根短暂地碰到我的脸颊，“要是实在觉得累，今天就先回去吧。”
　　“就五分钟，时间还早，不会被发现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尽快凭借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个时代的墙外……特别是马莱的情况。

　　*

　　红砖砌成的民居立在街道两侧，屋顶瓦片以红色和蓝色居多，站到街道上可以透过窗户玻璃看到部分里面的情况。有老人推开窗给盆栽浇水，从其中一片叶子上小心翼翼地捏起什么丢到大街上。挂着围裙的年轻妇人把成筐的衣服拿到侧面藏在小巷里的阳台，手弯到后腰锤了几下，没有急着晾晒衣服，反倒撑着脸看向对面卖戒指的橱窗叹气。
　　“这里就是……”
　　“马莱。”
　　我接在艾伦的声音后面，说出了这个国家的名字，顺便拍去身上的灰尘。
　　昨天，在那位老妇人离开后我在湖边设置了发动橙子跳跃的魔术阵，刚才我们就是依靠这种方式从时钟塔来到这里的。
　　橙子跳跃的好处是迅速、便捷，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摔跤。
　　刚才艾伦直接摔掉了半排牙齿，张开嘴的时候看着真的又惨又好笑，还有因为是巨人之力的持有者，不一会就长出来了。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我捂住嘴巴，想到前段时间补好的半截门牙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种说不出口的庆幸，果然还是让它烂在心底吧。
　　一直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很有可能会被人怀疑，慎重起见，我和艾伦决定先在附近逛逛。
　　昨天我已经把地图背下来了，只要找到街道的名字又或者标志性的建筑，就能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然后前往作为最终目的地的雷贝利欧收容区。
　　艾伦摆出一副无聊的模样：“除了两边的房子高一点，漂亮一点，其他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嘛。”
　　“而且大概是我们有过那样的经历？”话说到一半，艾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勾起嘴角凑近在我耳边小声发表感想，“总觉得反倒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决定不去直接戳破，“看上去的确是呢……”
　　我捕捉到了艾伦眼底瞬间即逝的失望，他假装不在意地站直了身体，眼睛望向前方：“话说，去雷贝利欧收容区具体要往哪里走？”
　　“……”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也不知道这样不坦率也不明了的安慰到底能不能奏效。而且……因为刚才笑了还说话了，让我觉得有点累，心脏好难受，好像还有点喘不过气来。
　　“林？你到底怎啦？”
　　“……”
　　艾伦几乎就在下一秒发现了我努力想要隐藏的疲惫，弯下腰来让自己的目光和我的视线齐平，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觉得很难受吗？都这个样子了，果然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吧？”
　　好重……
　　虽然我很感动，如果这里只有我和艾伦两个人，我一定会跟随内心的想法扑过去然后紧紧把他抱住，倒头就睡。可是好重，我连开口提醒艾伦这件事的力气都没有了。世界在旋转，我好像真的连保持清醒都变得困难，甚至开始怀疑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实与否。
　　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入夜的国家，记忆里的白昼在脑海里飞快闪过，从内心涌出的感情让我拒绝了艾伦的提议。
　　“我不……！”
　　肩膀被突然撞了一下，我的回答也被打断了。如果对方力气再大点，现在的我可能会直接倒在地上。
　　“抱歉，你还好吗？”面前的这双短靴没有立刻离开，对方停下来询问我的情况。
　　“我……不，我没事，请不要在意！”
　　在看清楚这个人长相的瞬间，我的头既不痛也不晕了，世界变得清晰明亮，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那就好。”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也没有多问。
　　再一次向我表达歉意后，他离开了。
　　“……”
　　看着那个被巨大黑色背包挡住至少一半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我终于不用再压抑这股雀跃的心情，激动地扯过艾伦的衣袖，指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
　　“艾伦艾伦！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好帅，我好喜欢他啊。”
　　“哈？！”
　　我捧着脸，不由得感叹刚才那个人无论哪一点都精准踩在我审美标准上的外表：“不仅头发是银白色的，耳朵上还有好多个耳钉，看起来好酷啊。这种微卷看上去还很酷帅的短发还是第一次见呢，他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生来如此？还是说是尝试了很多次的结果？
　　“林瑾瑜，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艾伦的牙齿磨得咔呲咔呲作响，汹汹的气势逼近让我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诶？诶？啊！不是啦！”
　　两端的线终于被接上，恢复运转的电路让原本空荡荡只有一片银灰色的我的大脑终于意识到刚才的赞美似乎真的包含了不得了的歧义。
　　我手舞足蹈地在比划，坐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肢体动作：“你能明白吗？我喜欢的是他的外表，外表！我最喜欢的还是……”
　　“还是？”
　　明明只剩下最后一个词，最后一个发音，我的舌头却仿佛中了某种魔术，不愿意配合嘴巴发出声音。
　　“……”
　　“‘还是’什么啦？”艾伦红着脸，不高兴地瘪嘴问。
　　就算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我也只能……只能换一种方式将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我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脸，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我说不出口……”
　　艾伦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温度要比平常高了一截，碰到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侧脸，耳朵后面的皮肤整片都变成了浅粉色。
　　“好啦，既然都已经累到站不稳了，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就算是再着急的事情也不差这一天。”
　　“不，不用了。”我用力地摇摇头觉得自己精神十足，心里只剩下到雷贝利欧收容区的事情，“因为刚才那一下我现在完全清醒了，我们还是继续今天的行程安排吧。”
　　“……”
　　“？”
　　握住的手被收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内心的某处在疯狂敲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警钟，稍长的侧发正好挡住艾伦的眼睛让我不好判断他现在的状态。
　　“艾、艾伦？我们走吧？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双脚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又退。
　　他放开了我的手，但仍在持续的沉默让我的心越发不安，危机感让我不由得跑了起来远离这个一声不吭的人。
　　“林瑾瑜！你给我站住不准跑！”
　　“才不要——！！！”
　　我才跑没几步，艾伦就朝这边追了过来。只是转进一个拐角的时间，我好不容易拉远的距离就被艾伦赶上而且越发逼近。
　　“话说我都已经说清楚，为什么你还要生气啊？”
　　“你真的不明白吗？！”
　　眼看着艾伦已经追了上来，我反倒没有了逃跑的想法，小步地往后退将双手举到胸前乖乖等着被抓。
　　“终于抓到你了！你就做好觉悟吧！”艾伦冲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得意洋洋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电影里反派角色的感觉。
　　“？！”
　　原本应该是平整坚硬的地面，我的脚却通过鞋跟感觉到了崎岖和鞋子特有的柔软，身体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
　　“抱歉，我没注意身后。”
　　对方稳稳地扶住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向对方表达谢意。不过他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得多，我只有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脸。
　　对方是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而不得不说的是他穿着代表马莱军队的制服长外套，手臂上圈着一抹让人无法不去在意的红色，那是只有艾尔迪亚人才会佩戴的袖章。
　　“小妹妹，前面可不是旅客应该来的地方。”
　　“……”
　　顺着金发男人的视线，我看到了一整面足有两层楼高的铁丝网，有两个士兵背着枪守在出口，仿佛巨大的牢笼将整条街道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