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554、道不孤

　　一个下午，江澄都在政事堂中处理公事，他亲眼见到罗幻蝶前往柳笙的跨院中同柳笙商讨章程的事，商讨了整整一下午。估摸着两个快要谈完了，未免罗幻蝶从柳笙处出来到他这边来见他，江澄及时地下了值，驱车前往丰乐居。

　　在漫天金色的日辉中到达丰乐居，吏部司封郎中顾璟已经在雅间中候着他了。
　　“澄哥，如君堂这回一共网罗了三百二十五名男儿。”顾璟也不啰嗦，直接讲江澄让他打探的消息。
　　“这么多？数字准确吗？”
　　“准确，他们有一大半都住在男子客栈里头，伙计那里有账底。住在如君堂院子里的，我是让里面扫地的仆人一间房一间房地数了人头的。”
　　江澄眉头微皱，这么多男儿聚集在京城，只为嫁一个好妻主，偏偏京城的世家贵女有一半都在外面，怪不得如君堂会选择将赏花会的日子延期到三月十五。
　　他得赶在三月十五日之前，给这帮男儿安排个安身立命的出路。

　　他琢磨一下，问顾璟道：“这些男儿有不少都是识文断字的吧？你说我把他们安排到地方上做个衙门里的差役小吏怎么样？”
　　顾璟摇头，很是坦诚地回答，“那怕是不行，地方衙门的差役小吏都是地方女子们抢破头的好职位，你让他们过去，那不是抢了女子们的饭碗吗？再说他们不熟悉当地的情形，也未必做得下来。”
　　江澄思量了一下，接着道：“让他们去做地方学堂的教谕呢？眼下天下一统，正是兴学重教的时候，我给陛下建议，在各地多设一些学堂，把这批男子接收过去。”
　　顾璟接着摇头，“澄哥，这么说吧，我估计你奏请陛下兴修学堂，陛下是会同意的，但你要是想把这批男子接收过去，那未必行。地方上的州学县学都有学官，这些学官历来都是朝廷派遣有才学的女子官员充任，轮不到他们的。”
　　江澄点点头，他明白顾璟的意思，就算是新修的学堂，此前从未有过的学堂，只要是属于官府的，由官府开办的，那就由官府来主管，朝廷自然是倾向于派遣女子官员管理学堂，男子官员能够得到几个名额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把这么多的男儿都接收下来。
　　江澄沉吟了一下道，“官修的学堂由官家做主，不能多聘男子为教习，这也无可厚非。若是我自己出银子呢？”
　　“自己出银子？”顾璟有些茫然。
　　江澄向着房间外面吩咐道：“拿个算盘来。”

　　小伙计把算盘一送上来，江澄就噼里啪啦地计算开办二十所免收束脩的地方学堂，能够收纳多少男子做事，又需要多少银子。
　　二十所学堂，每所安排一名山长，一名堂长，两名讲书，两名教习，一名训导，一名助讲，以及三名杂役，共可收纳二百二十人。
　　山长月俸二两，堂长一两，讲书八钱，教习六钱，训导五钱，助讲四钱，杂役三钱，每所学堂需俸银七两六钱，二十所共需月俸一百五十二两，每年则是一千八百二十四两。
　　二十所学堂，能得到地方官员士绅捐助屋舍是最好，不能的话，便需要新盖屋舍，每所县学，至少需要屋舍银十两，二十所共是二百两。
　　每所县学的桌椅板凳床铺箱柜，能由百姓家捐助是最好，不能的话，亦需新做新制，每所县学最低需银三两，二十所共是六十两。不过这和房屋一项都不需要年年支出。
　　江澄算完之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十年下来也就是一万八千二百四十两，加上房屋家具的费用，也不会超过两万两。更何况，估计用不了十年，朝廷就会把这二十所学堂收回去了。”
　　举办私学最易售卖私恩，他估计明帝不会让他一直这么干下去，毕竟十年之后奕辰就十七岁了，天子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算起来，十年的花费不到两万两银子，他还能承受。
　　顾璟撇撇嘴，“好什么呀？澄哥你一个月才挣多少俸禄啊？还十年下来不足两万两，你十年能挣两万两银子的俸禄么？”

　　江澄微笑，“那自然是不能的。不过也用不着俸禄，陛下不是赏了我两千五百两金子吗？把金子兑换成银子，拿出两万两来，足够用了。”
　　顾璟瞪了他一眼，“你果然想着要动那笔金子，还真让阿锦说对了。”
　　江澄有些意外，“向大人，向大人怎么说我？”
　　他最近都没怎么见过向锦，倒是想不到向锦会对他的这笔赏金有什么高见。
　　顾璟没好气地道：“我之前跟阿锦说，你就算是不为永和皇子着想，把俸禄全霍霍了，有了这笔金子，永和总算是有不让人小瞧的嫁妆了。可阿锦说，你绝不会把那笔金子留着的，一定会派个大用场的。你瞧，这不是被她说对了。”

　　江澄不由得笑了起来，向锦还真是看他看得透，但是他还是想要挽回一下自己的慈父形象，笑着道：“阿锦也没全说对，我好歹给永和留了五千两呢，没打算全扔出去。”
　　顾璟耸耸眉毛，又冲他抽抽鼻子，而后继续言道：“这是按你的如意算盘，十年到了，朝廷把学堂收回去，你就不用再出银子了。可万一十年到了，朝廷不肯接收，你还要再撑不知道多少年，那时候你可怎么办？”
　　江澄也不瞒顾璟，很坦诚地回答道：“十年之后，朝廷不接收，我就拿积攒的俸禄再撑个三到五年，彼时距今十有五年，民风开化，我道不孤，自然会有人接着办下去的。”

　　“澄哥，你这人真是。”顾璟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
　　江澄却也不理会顾璟怎么想，夜幕已经降下，他得回宫去了。他走之前不忘交待顾璟，“让客栈的伙计和扫地的仆役继续在那批男儿中间吹风，就说朝廷要新办一批学堂，需要聘请两三百名男儿做教习。”
　　顾璟笑着接话，“澄哥你放心，这些事我都省的，保准不出十天，这些男儿就得以做教习为荣，以以色侍人为耻。”
　　江澄对顾璟很有信心，他知道顾璟在宣扬鼓动上很有一套，当年一统四国之战的时候，他就见识过顾璟鼓动男儿的能力。
　　顾璟却又看着他请示道：“只是澄哥，按你算的，二十所学堂顶多收纳二百二十个男儿，那多出来的一百来个怎么办啊？”
　　江澄微笑，“这不是还有你堂哥的天心楼吗？那么多分铺，还能容不下百十号人？我回去就找你堂哥商量一下。等商量定了，你直接同你堂哥接头。”
　　顾璟笑了起来，“兄弟联手，力能断金，澄哥你就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