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250、沉渊（十七）

　　寻欢作乐可以暂时地麻痹痛苦，但在一些平静的时刻，正如巴金所说，“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煎熬”……

　　华飘渺总又想起叶景栀说过的话，“那人家有女朋友了姐姐怎么还找他？那姐姐怎么就没有男人呢？”

　　不过是没有找罢了，找个男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那会子因为太难受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会子还轮得到你个小喽啰炫耀？

　　她爱炫耀，那华飘渺就陪着她炫耀。最终还不是因为一束男朋友买不起的玫瑰花而闹起来了，这就掉进炫耀的陷阱里出不来了。

　　柏予豪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到底冷漠不下去，说华飘渺“又当又立”。当时华飘渺又伤心又生气，又悲哀又绝望，哪里有心思想他说了些什么。如今平静下来，便生了搞清楚，弄明白的心思。

　　又当又立，表面意：“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不想可以不答应，可以拒绝他。但是你又允许他那个，又说不行不行。这不是又当又立吗？”若果真是如此意思，我从没有想过，以前那个很有趣还很会逗女孩子开心的他，对我温言软语的柏予豪，竟何时从哪里学得这种词汇来羞辱我。

　　又当又立，引申义，“得了便宜又卖乖。即做了糗事、坏事、尴尬事，又不想别人讽刺、侮辱她的那种人。做了坏事还倒打一耙，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专指态度虚伪。”我确是想做个坏人，到头来去无法坏得彻头彻尾。

　　“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于他而言。

　　于是华飘渺便又忍不住每天每天地给他发好友添加的消息，不是为了他回复，单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情。

　　给你说一声，我男人多得是，约不过来的那种（不差你一个）。
　　等了再久的人，最后不也一样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走了（我和宝贝打完游戏了）。
　　沉溺于温柔（我和宝贝打完游戏了）。
　　舍得伤害你的人，怎么可能只伤害你一次？（我和我宝贝打玩游戏了）。

　　“我很期待你给我发消息，但你始终没有。喜欢真的没用，多喜欢都没用，相互喜欢才有用。”
　　“你仍旧在我心里，我仍旧对你有爱意，但是我无能为力。就是一个认识很久也很努力爱过的人而已，再意难平，也该平了。”
　　“你在我很爱你的时候离开了我。”

　　“下次别选我了，我啊控制欲强，占有欲强，没有安全感会胡思乱想，生性多疑还容易委屈，对不起让你受累了。”可惜早也没有下次了。

　　见过被爱的样子，所以不爱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对我没有爱了，就算如此，他只要存在于我的列表里，每一天，都还是会牵动我的每一根神经。

　　那月的思念，是我喜欢于人间妄想，应得的惩罚。

　　糖兜兜，先前他说去学习去健身，暂时不玩游戏了。我自个儿嚯嚯了几天，也没找到个固定队友。情人节他又找我，我们打了两小时，很开心，连赢五场，和他一起就算输了我也很开心，因为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

　　我想，他又要去学习了。

　　在大厅里继续找我的野王，又见了阎王，他说以后他来带我上分。我总算找到个固定野王了，建立了恋人关系，但没什么感情，就这么忽然，明显有点不适应。

　　但糖兜兜似乎在观察我有没有上线，上线开一局他就邀我。我说，“最近可能不能一起玩了，但我心里到底怪难受的。”本来好好的，能和他一直搭档的不是？

　　但我的心想定了，不管定给谁，不管定给现实中怎样的一个人，只要他能带我上分，每天一起寻些短暂的开心，如此便好。

　　我不想再想其他，更多的事了。
　　不开心的事，就都不要理会吧。2022.02.18

　　曜哥：“瑶妹跟我。”
　　阎王：“自己找一个。”
　　华飘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找个啥？”

　　华飘渺，“对面的敢来打瑶瑶吗？”
　　对面的，“这么嚣张？”
　　华飘渺，“就是嚣张。”
　　阎王，“不得了不得了。”那还不得宠着。
　　结果我俩儿在野区被抓了。
　　对面的，“这不就打脸了？”
　　华飘渺，“不着急不着急。”
　　等阎王抓他们一波，五杀了，“我有哥哥你们有么？”
　　躺在地上打字的对面，“你这样容易拉仇恨。”

　　华飘渺想说，“你有仇恨我没有呢。”当个绿茶会上瘾啊，算了不能这么说，多不礼貌。
　　结果阎王这就被针对了，对面的所有技能都往他身上放，挂了一次又一次，对面的推塔都快推到水晶了，队友都泄气了，点起了投降。

　　这我得打打气了，关起门来悄悄说，“飘了飘了。”

　　阎王总算振作起来了，收割一波又一波。后来每到团战之前几秒，他不是把我放草丛里，就是把我放团战外围，自个儿冲进去，我毫发无伤。我……怎么……有点……摸不着头脑，应该是——感动？果真逆风翻盘，赢了。像我这么怕死的，没有阎王怎么办？

　　“我的宝我带着。”有个厉害野王心里就蛮暖的，我还胡思乱想，静不下心什么呢？2022.02.18

　　阎王绝对，打遍天下无敌手，全都给我下地府。

　　只是在打游戏的时候，阎王保护我就好了。只是我夸奖他，赞美他，给他充会电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多说，关于生活琐事，关于日常小事。

　　谁也不必进入谁的生活，谁也不必了解谁过多，对现实没有任何干预，如此不好么？如此，就能避免走向不可控，避免伤心难过——无法避免的……

　　但另外一种相处方式，是可以尝试的。

　　阎王每天晚上七点左右会按时找我，我吃完晚饭，睡了一觉，便会看到他的消息。我说睡着了回晚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问他不该是生气了吧？他说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自己又不是暴脾气。我说生气就是想让人哄嘛。他说他不会哄人。我说慢慢悟就好了。他说要不你教我，我以后哄你。我说“我的宝我带着”就超甜，很有安全感。他说他觉得这很普通。

　　其实我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我甚至今天一天都没有想他，都没有觉得我有个游戏恋人对我有什么影响。努力和他好好说话，表现得很乖巧，我似乎都觉得这有些刻意，但我并不想让他对我有所不满。甚至昨天我也不很想玩游戏，但又怕他走了，所以硬着头皮边听歌边玩了几场，到最后又觉得蛮有趣的。

　　阎王用了王者号带我，我们的情侣标就显示出来了。每次战局结束他都给我点赞，页面会显示一句“爱你哦”。天，情侣标原来不仅仅是一个标，这点福利也太甜了。我还是第一次建情侣标之后和游戏恋人连打好几场游戏。

　　以前，我很想和柏宇豪建情侣关系，但他有情侣标，和陈子阳。他说两个男孩子没什么好吃醋的，当时的我其实挺吃醋的。但没好意思十分不懂事地让柏予豪解了情侣标，再和我建。我觉着，我们有闺蜜标我便心满意足了。

　　原来柏予豪可以愿意和别人建，后来的后来，一次又一次。

　　凌晨一点阎王睡觉了，他总是会准时睡觉，晚不过一点。但这个游戏，我真是越玩越上头，越不想睡觉。追杀我十一次的对面修罗，邀请我了。果然，他是个王者，打我一个小钻石，还是别人带上来的小钻石，简直太轻松。我还是选瑶妹，跟他。

　　之后每一局的间隔我都可以看到柏宇豪在线，但是看他的头像一眼，我的脑袋立马就会一片空白，直至游戏开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间隔，我都没有意识到换出装。他为什么还可以有如此的力量？对我。就算他在线，他等的人也从不是我。立马投入新的一场游戏，会让人把一切不愉快都忘在脑后了。可下一个匹配的瞬间，我还是出自本能地会在进入房间匹配的几秒钟里，快速从好友栏里寻找柏宇豪账号的踪迹。找到了又如何啊……

　　上到了钻石段位，才有机会加入了各种神仙五排，有幸经历一场场王者段位的你来我往、输赢难料、精彩绝伦的斗争。

　　若没有往上走，便也无法看到这些。

　　原来，游戏世界，对我又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里面五彩纷呈。柏予豪当初愿带我上分，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上分便终了。后来艰辛的一段路，都得是我华飘渺自己走的。再后来，我遇见了阎王，我的得胜之神。

　　在我心里，柏宇豪好像没有那么地不可取代了。原来，王者段位的男孩子多得数不胜数，随便进一个五排战队，就能遇到四个男生，至少有两个是王者段位，并且他们会争着带辅助，常是如此。

　　这世间男子千千万，都能搭话，都能约战，都能随时随地陪我，动动手指，动动嘴唇的事情。可这长久以来，为了柏宇豪，着了魔似的，我是怎么了？

　　我得想想我为什么只有一个男朋友？世上男人千千万，实在不行天天换。

　　都说嘴长着干嘛的，不会骂么？但那时候知道他喜欢别人了，整个脑袋都懵掉了，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怎么还想得起来还手啊？
　　没有一劳永逸，那就重新寻找，重新陷入欢喜。

　　“哥哥……新赛季了（捏衣角）窝想……想跟哥哥一起摘星星（咬唇），我……我知道窝虽然很菜（眼角微微湿润），但是窝一定会很听话哒……可不可以带人家一起摘星星，拜托拜托啦（鞠躬……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只有被偏爱的小朋友才有资格无理取闹。

　　华梦瑶，“姐，楼下头有莫有卖裤头子的店？”
　　华飘渺，“我上网课呢，听不清了，自己找去，我莫买过，别问我。”过了三秒，“你不是要去女人街买牛仔裤，顺便买上呗。”
　　华梦瑶，“浪费钱，不穿了。”
　　华飘渺，“那裤头子也别穿了。”
　　华梦瑶，“你！”
　　我想了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一打开游戏界面，这是啥？邮箱里一堆礼物。

　　怎么还有人仅仅只是和他一起打了一场游戏，就能万分激动地给你继续约，而后万分激动地单方面赠送三百点亲密度的礼物，根本不认识啊，都不知道是哪个？这是什么待遇？我也没有玫瑰还他啊……

　　不过这种优裕感，这种优越感，还是有一丢丢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