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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零九六:真心错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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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本就都是刑讯高手,一百军棍下,有死无生。
随着每一军棍落下,整个校场变得死一般地寂静。只有夹着雪的风在校场中呜呜咽咽。
看着趴在长条板凳上,下半身已经被血泡透的男兵,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在死一般的静寂中,楚骄阳宣布了刚刚制定的新的军规。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楚骄阳离开了校场。
木易走在楚骄阳身后,低声道:“这样效果很好,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以身试法了。”
楚骄阳拧起的眉心并未放松,闻言伸手揉了揉双鬓道:“你也说了,只是暂时的。军规只能在明保护她们,再者说,也不是所有的女子在遇到类似的事情时,都有吕三娘的勇气。这其中,能让男兵钻的空子太大了。”
木易瞧着楚骄阳的脸上带着疲色,想到她已经连续十来日没有睡过好觉,每夜只不过睡上一两个时辰,便忍不住轻声说道:“任何制度都存在漏洞,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您是军中的主心骨,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楚骄阳笑了笑,转而问木易道:“地图绘制进度如何了?”
木易跟着王二狗在草原上跟金国打游击,楚骄阳还交给了他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就是补充绘制金国的地形图。
他在草原上每天都有记录经过的地形,回来后就开始着手这件事。
楚骄阳此时问起,木易便答道:“我们现有的关于金国的地图,有许多错漏之处。这几日我们已经重制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有几处地形险要复杂之处,还要等王将军醒来后,我们一起回忆互证之后,方可完成。”
楚骄阳闻言点了点头,想到还在国内的小拓跋氏,问道:“你们这近一年来,可有接触过小拓跋部?”
木易闻言,皱眉回忆了一下,摇头回道:“不曾,金国八大部似乎只有小拓跋部不曾接触过。”
想到这里,木易一愣,然后连忙说道:“殿下,这小拓跋部要么便是荆门关大战后,惧于楚国威势,而迁徙到更北的苦寒之地去了。要么……”
“便是被战后为了补充兵力的其他大部吞噬了!”
楚骄阳张口说出了木易未说完的话。
木易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道:“恐怕被吞并的可能性更大,若是迁徙,那么多人的部落全体迁徙可不是一件易事,总会留下诸多痕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风过无痕。”
楚骄阳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木易的推测,随后又轻声道了一句:“可惜了!”
“有何可惜之处?”
木易皱眉不解:“少了一个部落的阻力不是好事么?”
楚骄阳想到拓跋永恒求嫁时带着的巨额财富,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道:“本宫本是准备将小拓跋部发展成草原上的钉子。”
“那确实可惜了!”
木易闻言也跟着叹了一句,不过他不知道拓跋永恒求嫁之事,所以感触只不过是蜻蜓点水:“但是没有小拓跋氏,还有大拓跋氏,金国还有其他几大部,只要手段得当,皆可为殿下所用。”
两人一路聊回了行营。
走进行营,帐中左下首坐着一个人,那人身材高大,一身甲胄。
楚骄阳看到那人,不等他开口,便问道:“赵司马怎么来了?”
楚骄阳一边说,一边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一旁的木易看着那人,脸色却不怎么好。
赵琛是齐国的别部司马,又叫军司马,是军方排行第二的职位。在楚国,相当于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大将军慕容建。
赵琛并不在意木易的脸色,反而还冲他招呼大笑道:“想不到贤侄如今竟然成了明珠公主的座上宾,既如此就好好辅佐公主殿下,哈哈哈……”
说起来,木易跟赵琛颇有渊源。
木易本就是齐国人,否则之前也不会跟着徐靖淮出使楚国了。
木易的母亲是沈静安的大姐,她们的父亲也就是木易的外公爱弄权,就将木易的母亲许配给了木易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齐国上一任丞相的嫡次子,论身份配他母亲绰绰有余。但可惜这么高的身份的人,却取个小官的女儿是有原因的,因为前丞相嫡次子常年卧病在床,根本无法正常活动,更不要说是行男女之事了。
所以,木易的生身父亲,其实是兼祧两房的前相府嫡长子。
赵琛则是前相府嫡长子的妻弟。
想要家里乌烟瘴气的关系和环境,木易的脸色更差。
他转过脸,没有理会阴阳怪气的赵琛。
别部司马赵琛看木易不理自己,也不生气,转而向着楚骄阳说道:“明珠公主殿下,我这侄儿气性大了些,殿下勿怪。”
楚骄阳笑着摇了摇头,道:“赵司马原来是来探望侄子的,既如此,可要本宫给你们一些私人空间?”
见楚骄阳站起身准备离开,赵琛这才回答楚骄阳一开始的问话道:“诶~明珠公主殿下误会了,本将是来辞行的。本将离京太久,摄政王已经催了多次了。”
现在对金国的形势大好,楚骄阳才不相信赵琛会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
恐怕辞行回国是假,带兵独立抢地盘才是真的。
想通了这一点,楚骄阳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好看,十分善解人意地点头说道:“原来赵司马想家了。既如此本宫就不做那挽留的不知趣之人了,赵司马可要本宫派兵护送?”
赵琛放在膝头的手指动了动,对楚骄阳的护送提议颇有些意动。若是楚骄阳能派上千人护送自己的军队,到了偏僻之地,自己就又能增加上千的兵力。
但是看着楚骄阳明媚得仿佛没有阴霾的俏脸,赵琛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看起来这么无害,这就是一条美人蛇。
摸了摸手指,赵琛哈哈一笑,拒绝了楚骄阳的提议,然后,起身告辞。
楚骄阳也没有继续执着此事,她起身去送赵琛出帐。
走到帐门口的时候,楚骄阳看着又开始飘雪的天空,状似无意地感叹了一句:“唉,又下雪了。这草原上的天真是折腾人,本宫着实羡慕摄政王和齐皇能在京中享乐。本宫是没这个好命了。”
说完,楚骄阳转头看向赵琛,目光温柔怜惜:“也苦了赵司马这样奋战在第一线的人了!这些时日,多谢赵司马相助,否则,本宫绝无可能行动如此顺利。”
赵琛心中一动,连道不敢当。
离开楚骄阳的行营后,赵琛也忍不住去看阴沉的天空,朔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想到楚骄阳的话,赵琛心中忍不住涌上骄傲,若非他带兵在边关作战,哪有摄政王和小皇帝在京城的好日子过。
只是,这样的想法刚落下,赵琛便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嘴里骂道:“好狡猾的女人!”
楚骄阳三言两语就勾动了他心里的骄傲和自负,人一旦把自己看得过重,就容易把别人看轻,而一旦看轻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上级。看轻上级,最后就会演变成不忠。
因为每一次对上级的看轻,都是在内心强调上级不如自己,不如自己的人却能做自己的上级,这多么令人难受。
而当这个下属手上还握有兵权的话,上级的地位就会产生些波动。
想明白了这些,赵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在心里想了无数证明摄政王雄才伟略的事情,将脑海中的那丝轻视压了下去。打定主意以后少跟楚国这位小公主说话。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兵分两路,赵琛心里立刻轻快起来。
楚骄阳站在帐门口,看着赵琛离开的方向。
不论这位齐国的别部司马赵琛对自己方才的话有何想法,她都不在意,因为她只是试着在赵琛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罢了。至于这颗种子是发芽长大,还是枯萎腐烂,都无关大局。
木易也已经从行营中走了出来,道:“就这么放他离开?别部司马手中掌握着齐国四分之一的兵力,若是将他留下,齐国必定元气大伤。”
“你倒是对齐国狠得下心。”楚骄阳回头看了木易一眼。
木易皱眉:“公主殿下对易有疑心!”
“是啊!”楚骄阳点了点头,直言不讳。
木易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心里还十分委屈。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竟然还怀疑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
“既然公主殿下怀疑我,那易也不适合继续留在殿下身边了。告辞!”木易气呼呼地说完,甩袖就走。
“慢着!”
听见楚骄阳出声,木易心中一喜,以为楚骄阳知道方才的话伤了自己的心,要向自己服软,虽然心里期待,但是木易脸上还端着沉色,心里想着,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
“本宫既然怀疑你,当然要把你留在身边看着更放心。你离了本宫身边,要做点什么事,岂不是更加如鱼得水。”
没有听见道歉,更没有服软。
听见这番话,木易险些气了个倒仰,眼眶顿时被气得通红,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好好好!明珠公主不愧是皇家出身,多疑的特点学得足。是易太过天真,真心错付!”
“从此刻起,易就与明珠公主同吃同睡,也免明珠公主看不见在下的时候,胡思乱想!”
木易说完,就气冲冲地大步走回了行营。
楚骄阳站在帐外,忍不住摸了摸鼻头,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负心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