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等等我》浮云别离

3、诱哄

　　昨日一场大雪已经冻得少有人出行，今日雪化了之后更冷了。朱门禁闭，淡金的阳光大片大片撒下，斑驳了一地细碎的流年。冬日的阳光总是温暖而不炙热，让人慵慵懒懒，十分倦怠。
　　苏翊与一众护卫在中庭练武，从五点至八点，也不见苏墨从房屋出来。他也不敢扰了她，所以便自己照往常行事。却不知苏墨早早地就被扰醒了，只是被某只小东西缠住了。
　　苏墨平日多是六点起床，她也需要练武，要晨读，或者是用早晨的空闲时光做其他休闲的事，例如作画或写字、练武与骑射、插花或下棋……但也有起得晚的，从这点就能看出她的随性。

　　脸上柔软温热的触感让本就睡的浅的苏墨微微清醒，正想睁眼，肩胛处的酥麻，耳旁“咿咿呀呀”的声音伴随着热气袭击她的耳垂，令她迷迷糊糊间恍然一震，眼眸睁开，眸色清亮，完全醒了。
　　看了一眼爬到自己身边的某小只糯米团子在那儿自顾自玩着自己的睡衣，玩得高兴了还时不时“咿咿呀呀”地叫唤，奶声奶气的音调嫩嫩软软的，让被扰了睡眠的苏墨有些哭笑不得。
　　昨夜她怕自己睡熟了会不小心压着小奶娃，一直睡得浅，却不想自己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睡觉，小念远却可以到处乱动。
　　被“咿咿呀呀”的声音扰醒后，苏墨也再无心再睡。一看时间，六点四十，也不算早了，她索性就起了床，披了外衣，走向阳台，拉开窗帘，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撒下一片金黄，房屋内霎时间明亮温暖。
　　小念远本来因为苏墨的离开就嘟着嘴，也不玩了，就坐着，直到看见苏墨重新走回来才重新开始玩儿自己的手指。
　　苏墨有所感，小孩子的心最是柔软敏感的。小念远父母去世之后，秦家人也不太顾得了她，秦承宇事务繁忙也难以时常陪伴。小念远应该是讨厌一个人的，虽然这么小的孩子还不明白什么是孤独寂寞，但小孩子的内心比成人更加敏感，因而也会不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不高兴地嘟嘴。
　　就像那个孩子一样……
　　苏墨微微抿唇，不再去深思那人，而是用了内线电话叫了保姆来喂奶，据说小孩子早上都会饿的，还会哭闹，幸好眼前这个小家伙很乖。

　　奶妈名为秦羽，二十多许的年纪，世代都是为秦家做事，背景干净且为人细致，最重要的忠心。当然，这位奶妈姿色秀丽，行事也算大方有礼，想来还是秦家费心挑选的。
　　在奶妈喂奶的时候，苏墨去洗漱，让人将早饭送到卧室的阳台。她洗漱完毕后在阳台上不紧不慢地用早饭。
　　小念远吃饱喝足之后，苏墨也吃完了，又让人上来去收拾藤桌。
　　她刚走进屋，还在奶妈怀里的小念远咿咿呀呀地要扑到苏墨身上要抱抱，她无法，只得小心地抱过小东西。
　　不满一岁的孩子，骨肉轻软，她不敢用力，见她乖巧地窝在自己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她动作温柔细致，在奶妈的指点下动作姿势还算正确，至少小念远没有感觉不舒服然后吵闹。
　　隔了一会儿，保姆又抱过来顺了顺奶嗝，就在苏墨的指示下又教了教她如何抱孩子，然后才离去。

　　苏墨抱着小孩，轻柔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又想起昨日秦承宇将小念远托付给自己时候的句句叮嘱，满是深沉的关怀。
　　他说小念远本来六月的时候就已开口了，能叫“爸爸”“妈妈”“爷爷”“伯伯”，甚至慢慢能说一些简单的字，词，不过自她母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小念远不满周岁，之前本是喝的母乳，又不喜欢喝奶粉和其他乳制品，所以这一月余是请的奶妈来照顾的。现在奶妈也是送到苏墨这儿来了的，帮忙照看。
　　他还说小念远喜欢晒太阳，不喜欢一个人，喜欢有人陪着她，睡觉时间很规律，喜欢啃小手指……
　　秦承宇说的每一句话苏墨都认认真真地听了并且记下。毕竟这个小孩子日后就是她的徒弟了。也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个徒弟。自然要精细地养着。
　　此时，苏墨看着几步之外的床上，本来啃着小手指的小家伙朝自己挥舞着肉肉的小手手，一边对自己笑的小奶娃，心头柔软得不行。

　　她想到秦承宇说的，小家伙喜欢阳光，于是便抱着她径直往落地窗外的阳台走去。
　　阳台很宽，有二十余平方，露天的，一张藤椅，椅子内有靠枕，一张圆形的小藤桌。本来是方的，后来顾忌着小秦岚，怕她磕着碰着了，苏墨屋内的东西要么换了没有棱角的，要么就用柔软的海绵包住棱角。这些都是在她知道自己要养一段时间的小念远的时候就打电话吩咐人准备好了的。
　　苏墨抱着小念远坐下，将小念远圈在怀里，软软的一团，带着奶香，让苏墨唇角弯弯，笑意温柔。
　　秦念远身上穿着小熊绒毛睡袍，连体的那种，整个小人都包裹在里面，小脚穿着毛绒绒的小熊保暖小鞋，戴着毛绒绒的连体帽子，衬得那小脸越发雪白水嫩，肌肤薄得一戳就能破似的。
　　苏墨时不时伸手摸摸小家伙带着小帽子的头顶，或者轻轻揉捏小奶娃肉肉的小手，亦或是轻柔地用食指戳小家伙的脸蛋儿，逗得她咯咯笑，两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苏墨难得这么放松，唇角弧度越发柔和，眼眸温暖如春水。
　　这么灿烂温暖的笑容，让楼下向这边走来的苏翊晃了神……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了。

　　苏墨拿起藤桌上的诗经，挑一些赞誉品性高洁的诗开始给小念远听，就当是启蒙了。

　　她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而略带磁性，这样的声音念一首赞誉高洁品性的诗，格外悦耳动听。
　　小念远抬头看她，一双眼眸湿漉漉的，又很专注。
　　读了许久，小家伙都有些累了，苏墨估量着她怕是要饿了，让人端了些易克化的糕点上来。
　　苏墨将小桌上的糕点掰碎，捏着点粉末喂给小孩，又时不时用逗弄她，看着小孩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要自己手中糕点，苏墨笑得越发开心 。
　　这个小孩，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才会在她最不开心的时候来到她身边哄她开心。她……许久不曾这么抒怀
　　这么想着，苏墨将手中最后的碎末喂给小奶娃，小孩的唇触感温暖柔软，不住地向她怀里凑，想将指间的糕点碎末全部含住吃下，贪心的小模样让苏墨心头一阵柔软。
　　六月就能言，必定是极为早慧，而越聪慧的孩子就越心思重，这个小东西，相必也是如此。自母亡后不曾言……真是令人心忧。
　　想到这儿，苏墨眼眸潋滟，看着笑得开心的小奶娃，温声道 “阿远，叫师父，”那声音带着浅浅温柔诱惑，让人不能拒绝。
　　“咿咿呀呀”小念远却是不理，也不笑了，自顾自的玩手指。
　　“阿远，叫师父，师父就给你吃。”苏墨说着拿了一小块精致的糕点在小念远面前晃了晃。
　　“唔…咿呀”小念远了一眼苏墨手中精致的糯米糕，偏转头，不理睬，只是嘟着小嘴，让人心软。
　　“阿远，叫师父，师父每天都陪着你。答应与否，总要回应一声好不好～”依旧浅笑温柔，声音柔软得不像苏墨话，让人难以拒绝。
　　“唔…陪藕？每日？”小念远回头看着苏墨的眼睛。
　　小孩子晶莹剔透的眼睛让苏墨越发温和，她想让这双眼一直这么澄澈清亮，干净剔透，能看透人心似的。
　　“嗯，阿远每日唤我一声师父，我就每日都陪着阿远。”苏墨眉眼弯弯。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就想起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女牵着她的手的时候，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就像是握住了她的所有……

　　小念远，歪了歪头，“陪她”，她知道，就是抱她，和她在一直在一起玩的意思。“每日”……唔……每日就是她醒着的时候都能看见她，嗯，肯定是这样的。
　　每日陪着自己吗……这个长得比妈妈还美的姐姐一定会守信的，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咦……守信用是这么用的吗？爷爷好像说过，就是说话算话的意思，嗯，就是这么用的，自己真聪明。
　　半晌，苏墨期待地看着小念远点了点小脑袋，小嘴微张，童稚的声音甜而软糯，“唔……师父。”
　　她牙齿长得还不多，说话有点漏风，这声“师父”听着倒像是“师虎”，苏墨笑得越发温柔。
　　如此早慧的孩子，必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在家，所以不安，今早才会醒得这么早，怕是也同她一样没有睡好，饿了也不哭闹，不陪她玩儿也只是嘟嘴……许久不曾说话的小孩就因为“每日陪着她”这句话，就开口了……
　　小家伙还不满周岁，便这般懂事……怎能不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