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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暴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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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桌的交谈还在继续。
隔着一重半透明的帘幕,徽乐看到邻桌是两个贵族在交谈,其中一个相貌柔和甜美,眼圈通红,惹人怜爱,是个十足的美少年。
“可是……”少年一开腔,声音也柔软至极,略带着些委屈,“陛下拒绝了我们家族的邀约。”
少年对面的棕发中年人说:“陛下是有点抵触贵族。但你不一样。”
他压低了声音,“……毕竟,你的家族可是二世的母族。”
这句话刚落,裴沉疏的气势陡然一变。
他原本有些看戏的嘲弄,现在眉目间却浮现出一丝冰寒戾气。
徽乐的听力太好了,他注意力一集中,就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哪怕隔壁这俩人说的是悄悄话。
“二世”,这指的是裴沉疏的母亲、上一任帝国皇帝!
也就是说,那美少年可以算作裴沉疏的某个表弟?
草,好大八卦!他可不想听这种密辛!
“哼……可是陛下现在从不提起他的母亲,也不顾及我家族的荣光。”少年嘴上反驳了一句,但语气明显被安慰到了,绽开一个楚楚可怜的笑,“算算时间,陛下现在差不多也该回到帝国啦。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克络易伯爵。”
少年的话被打断了。裴沉疏单手撩开那重纱幕,森然笑道,“许久不见,原来你这么想念我。”
“!!”
嘎吱一声,那棕发男人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巨响。他脸色苍白,好似大白天活见了鬼,名为克络易的少年也失声道:“陛、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徽乐默默放下叉子,提前举起一只餐盘当成挡板。
他已经预见到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裴沉疏脸上挂着笑,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和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愈是笑、说明事情愈是难以收场。
“我如果不在这,要怎么听到你对家母抒发的怀念之情呢?”
他低笑两声,径直走到克络易面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么想念家族的荣光,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先祖吧。”
“吼——”
就在裴沉疏跨步而出的那一瞬间,白色的老虎也具现而出,咆哮着撕开了帘幕!
“……啊!!!”
“哐当——”
“怎么回事?!等等,那是……?!”
“陛下!是陛下!!”
刹那间,整个大厅都乱了起来!
“陛下、您不能杀我……!我是……二世家族的……”
尖叫声中,克络易惊惧至极,“您不能杀我!求求您!——呃!”
他脸很快憋得通红,意识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死!
裴沉疏大笑,低下头形容亲昵,仿佛很愉悦似的说:“是吗?可我记得,像你这样蠢脑袋我已经砍过不下一百个了。”
对面的棕发男人彻底崩溃了,甚至骇得尿了裤子,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大厅里原本的音乐早已被遮盖,贵族们享用的盘盏、上好的美食酒水洒落一地,白虎嬉闹地追逐着贵族,把不少人吓得六神无主。
徽乐觉得,对于这些贵族来说,恐怕见到魔鬼都比撞见陛下杀人要好。
裴沉疏从来不是个讲究的皇帝。
贵族间表面上不敢,但私下里都觉得他“不体面”——不讲究礼仪,不讲究场合,不讲究所谓贵族荣耀。
就比如现在。
其实截止十分钟前为止,徽乐都不太能把裴沉疏和那些资料对起来。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个人,切切实实是个疯子暴君!
克络易瞳孔很快开始涣散,喉咙里发出气音。
裴沉疏冷漠看着他,指节缓缓收紧,这种杀戮的感觉仿佛点燃了他体内的暴戾因子,那双绿眸里瞳孔缩成一道竖线——
但裴沉疏却忽然闭了闭眼,失去了兴致似的,嗤笑一声,松开手,抓着克络易的头发把他的头往下一按!
哐啷!
他们那一桌也有一盘蓝烟章鱼,克络易的脸直接被按进了这道菜里。
徽乐:“……”
瞳孔地震。
章鱼盘结在少年的脸上,像什么恐怖的寄生,克络易捂住自己青紫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裴沉疏丢下他,转向一旁:“还有这位——”
他作思索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爵位,旁边有人颤巍巍道:“是、是格兰特公爵。”
“哦,格兰特公爵。”裴沉疏俯身道,“我不知道,我帝国的中年男性贵族还有做媒的爱好?”
他拎起格兰特的领子,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拽到落地窗旁边,问:“这里的泳池好看吗?”
格兰特不住颤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好看,陛下……”
他“呜呜”地哭了出来,“特别好看……”
裴沉疏嘻嘻道,“既然如此,你就下去看吧。”
下一刻,加固钢化的落地玻璃哗然碎裂,身材肥大的中年公爵从天而降摔进了深水区里,满池的客人像被惊动的鸽子,吓得哗啦啦往岸上跑。
裴沉疏站在满地玻璃碎片里,居高临下望着地面。
而这时,餐厅里该跑的人也都跑完了,连克络易都逃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狼藉。四周都没有声音了,白虎突兀地尖啸起来,身形显出一种不稳定的波动。
徽乐忽然嗅到了一丝危机感,出声道:“那个,陛下,我们还吃吗?”
裴沉疏慢慢转头,看到他手里举了个盘子:“……”
看样子还举了挺久。
他气得笑了。
但他眼前的血色也莫名平复下来,捞起一块白色的餐巾,擦了擦自己的手丢到一旁:“伯爵,打扰你用餐的心情了。”
徽乐:“哎,不打扰不打扰。”
裴沉疏走到他面前,忽而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徽乐,你也好奇我的母亲的事吗?”
徽乐明智地知道到这是个危险的问题,道:“不好奇。”
新月二世,裴沉疏的母亲,上一任帝国皇帝。在他之前看的资料里,这对母子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双方对彼此的态度是什么,都从无定论。
可谁没点不想说的家事?
裴沉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璀然轻笑:“你还想吃什么?现在不用钱了。随便点。”
徽乐:“好的……嗯?”
你哪是皇帝,你是土匪吧!
*
最终这顿饭,徽乐一个人坐享一个餐厅。
实话说,里面正常的饭菜还是很美味的,徽乐吃得十分满足,心想下次还来。
——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一出,倒霉的老板还敢不敢再开了。
裴沉疏还是什么都没吃,坐在对面神情莫测地摸了好久白虎,等徽乐吃完才把老虎收回了精神域。
那之后,徽乐就搬进了皇宫里,正式开始了“未婚妻”生活。
他接下来几天断断续续听到了消息,说陛下安抚了那天受惊的贵族,但没有表态那两家;说皇宫的队伍又开始整治贵族风气了……
不过这些都和一条咸鱼没什么关系。
餐厅事件之后,裴沉疏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再见他,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要避着。但皇宫给他的安排都很大方,徽乐简直乐不思蜀。
这和他在宗门时的生活很像,只是以前他是要负责供给宗门的炼器的,现在被白养着过了十几天,徽乐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第十五天,裴沉疏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听到了孔云歌的汇报。
“直播?”
他重复了一句,有点好笑。徽乐想赚钱的方式为什么这么……离奇?
裴沉疏转了会儿笔,等孔云歌出去了,盯了几秒光屏,打开了汇报里所说的直播间。
入目第一条弹幕:【这主播什么名字,淡泊明志,我感觉像看见了我妈。】
裴沉疏:“……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