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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白老大 ...

  •   孟归雁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背上,凭借着出色的马术弯腰去采路边的花草,不一会儿一只花环便在她灵巧的手中诞生了。

      孟归雁满意地看了看手中的花环,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朱鹤霰,她总觉得现下走得路似乎比来时绕得更远了,而且回去的路上也变得不紧不慢起来,每每孟归雁要求休息的时候,朱鹤霰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不比来时是催着日夜兼程的赶路。

      孟归雁策马奔到朱鹤霰身侧,她伸出手将刚编好的花环戴到了后者的头上,“当当当,喜欢吗?”

      朱鹤霰摸了摸头上的花环,随后点了点头。

      孟归雁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伏在马背上仰头看着朱鹤霰,问道:“怎么了?你最近怎么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朱鹤霰说,“我不一直这样吗?没有的事情,你不要多想。”

      孟归雁追问道:“欲盖弥彰!肯定有事,是不是我哥哥在信中凶你了?”

      朱鹤霰有些烦躁,随即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我说了没有,你不要瞎猜。”

      孟归雁一愣,她撇了撇嘴说,“凶什么?没有就没有嘛,你心里有气也不要冲着我撒嘛,我又不欠你什么。”

      朱鹤霰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孟归雁扬了扬下巴,“看在你比较诚恳的态度上,我就原谅你了。”

      梅姑抬头看了朱鹤霰一眼,随即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傍晚,六人在一处小客栈内落脚,剩余的四人趁着朱鹤霰被孟归雁拉出去逛夜市的时候悄悄地聚到了一起。

      岳松河先是郁闷地灌了一碗酒,将酒碗重重地磕在地上,粗鲁地抹了抹嘴才说,“小竹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梅姑摇了摇头,“这不是男人不男人的问题,郡主的指婚对象可是康王,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而且郡主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她是塔格尔世子的妹妹。”

      岳松河愤懑地捶了一下桌面,“那能如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竹这样颓废下去?”

      梅姑说,“怪就怪他自己吧。”

      董兰絮手指微微一翘,那双丹凤眸子微微一转,提议道:“不如我们帮小竹抢亲吧,我们这些个人能遇到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小竹这样消沉?”

      岳松河大笑,指着董兰絮说,“哈哈哈,你这个臭戏子终于和老子站在一边了,这次说的话还中听,我们帮小竹抢亲,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担着,大不了就是掉脑袋的份,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董兰絮嫌弃地掩住了口鼻,“你这个大老粗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只是觉得小竹可怜罢了。”

      苑菊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三人,说道:“你们是不是误会梅姐姐的意思了?若是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死就死了,就当还殿下的恩情了。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竹哥哥,若是我们为他而死,他以后会幸福吗?还有郡主,她身后可是塔格尔的子民,她若是抗旨不遵,千千万万的塔格尔人便要为她陪葬啊。”

      四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之间没人想说话。

      朱鹤霰站在门外也久久不动,直到孟归雁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笑靥如花地说道:“不是说要去逛夜市吗?走吧。”

      朱鹤霰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朱鹤霰心中有事不免走得快了些,孟归雁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后,一整条夜市长街走了一半,孟归雁连哪里是买吃食的,哪里是买首饰的都没有看清楚。

      孟归雁停下来大喊道:“朱鹤霰,你能不能走慢点?”

      朱鹤霰这时才如梦初醒,停下步伐连连道歉。

      孟归雁摆了摆手,“要逛就好好逛嘛,走那么快干嘛?”

      朱鹤霰跟在孟归雁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将剩下的半条街逛完,孟归雁一反常态没有买吃食和首饰,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便去了下一个摊子。

      长街的尽头有一颗老槐树,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牌,红带随风而飘动,牵引着不知哪家少年郎、豆蔻儿的心思,不远处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因缘庙,进进出出着不少心怀少年郎的姑娘。

      孟归雁看了看那处因缘庙,随后便转身准备往小客栈走去。

      朱鹤霰鬼迷心窍地问道:“郡主不想进去看看吗?”

      “没什么好看的。”孟归雁说,“朱鹤霰,你知道吗?在我们草原上,少女喜欢的都是勇士,她们不会像你们大胤的姑娘那般扭捏矜持,喜欢谁都会去唱情歌,也会到心爱之人帐篷前跳舞。可是,我来了大胤之后才发现,我喜欢的那个人并不是勇士。”

      朱鹤霰低着头没有说话。

      孟归雁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了朱鹤霰的脸说,“朱鹤霰,你喜欢我吗?”

      朱鹤霰一听迅速半跪,低声道:“属下没有那个资格喜欢郡主。”

      孟归雁笑了笑,这个答案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她伸手拍了拍朱鹤霰的肩膀,“喂,我想我哥哥了,明日启程你不用绕远路也不用拖延时间了,我现在特别想见到我哥哥。朱鹤霰,你起来吧,到前面的摊子等我。”

      朱鹤霰一愣,他以为孟归雁会与他闹,会不依不挠地跟他要答案,他怎样也没想到这种结果。

      孟归雁说完便走向了那座因缘庙。

      因缘庙的门口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见一个姑娘哭着走了过来,慢悠悠地起身拿出帕子给那个姑娘擦了擦脸。

      老奶奶说,“别哭,有什么事跟奶奶说说。”

      孟归雁哑声道:“奶奶,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

      老奶奶伸手摸了摸孟归雁的头发,安慰道:“那他就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啊,真正喜欢你的人怎么会忍心让你哭得这么伤心呢?”

      孟归雁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总觉得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老奶奶拍了拍孟归雁的后背说,“有缘无分的事情多了去了,姑娘你这是第一次喜欢人吧,这个坎总是难过些,等你经历多了,你便会觉得这其实没什么的。”

      孟归雁擦了擦眼泪,问道:“那我怎样才能过去这个坎呢?”

      老奶奶说,“你要学着放下,要跟自己讲和,你这样苦这样痛,你的那位少年郎知晓吗?”

      孟归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概不会知晓吧。”

      老奶奶说,“姑娘,你要把心思和精力去放在那些爱你的人身上,而那些不爱你的人,或许是你上辈子的债,或许是上一世未了的缘,他们都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总会过去的。何必要未那些过客而流泪伤心呢?”

      孟归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奶奶。”

      “不用谢,小姑娘能想明白便好。”老奶奶从怀中取了一卷红绳出来,对孟归雁说,“这是月老的红绳,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与你真心相爱的人。”

      孟归雁接过红绳,向老奶奶行了一个草原上的礼节便离开了因缘庙。

      朱鹤霰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见孟归雁来了干巴巴地往前一递,说道:“我让郡主伤心了,这是给郡主的赔礼。”

      孟归雁见状破涕而笑,“你的赔礼未免也太便宜了些吧,本郡主的眼泪就值这一串糖葫芦吗?”

      “不是。”朱鹤霰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点心,神情有些羞赧地说,“你别哭了,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孟归雁闻声吸了吸鼻子,收敛了笑容,闷闷不乐地说道:“那本郡主暂时原谅你吧,反正本郡主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了。”

      朱鹤霰笑了笑说,“以后郡主都不会被拒绝了,康王人很好,不会亏待郡主的。”

      孟归雁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努力憋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片刻后才说,“希望他能带着我出来玩。”

      【陲南村】

      子时很快便到了,这座远离繁华的小村子早已经陷入了沉寂,偶尔能听到深巷中传来的犬吠声,以及带着鼻音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朝影疏从长椅上翻身而起,她借着月光推了推床上睡得正熟的江衍。

      江衍立刻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握住了朝影疏的手腕,一脸惊恐的模样,接着便是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

      朝影疏见状反手摩擦起江衍的腕骨,低声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江衍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低哑,“不算,只是梦到些之前的事情。”

      朝影疏试探地问道:“是因为今日见到了林秋砚和穆酌白吗?”

      江衍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或许吧,毕竟稷下那段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朝影疏说,“你再休息一会,我先到穆先生那边去看看。”

      江衍摇了摇头,“一起去吧,别耽误时辰。”

      林秋砚和穆酌白早已在大堂中等候,守夜的小厮在柜台后打着瞌睡,见他们四人在大堂中坐了下来,也没有精力去招呼,只是随随便便看了一眼便继续小鸡啄米去了。

      朝影疏看了一眼小厮,与穆酌白对视一眼,四人直接走了出去。

      夜很静,仿佛像一块浓稠至难以化开的墨一般,四人一言不发地直接策马出了村,直奔不远处的东南码头。

      东南码头离陲南村有一段不远的距离,朝影疏此前打听的消息几乎全都是来源于此,所以对于这个白老大她也有所耳闻。

      相传此人之前是个读书人,家道中落后便随人下了海,做起了海产生意,现下也算是做出了一番名堂。

      码头上人多眼杂,消息也灵通,所以白老大私下里也做着贩卖消息的生意。

      半个时辰后,四人抵达了东南码头,这个时辰家家户户都进入了熟睡,但是这码头上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模样,抗包人来来往往,对于四人这种衣着华丽的生面孔见怪不怪,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工作。飞虫围着灯笼不断地旋转着,船夫大声地唤着还未入停靠的船只。

      夜风怂恿着海浪狠狠地拍打在沙滩上,黑如陈年墨的海水不断地翻滚着,妄想着能吞并些什么。

      一个年轻不大的小孩跑了过来,他的皮肤晒得黝黑,见四人中还有两个女孩子,便随便扯了件褂子蔽体,红着脸问道:“不知四位找谁?”

      朝影疏说,“白老大。”

      小孩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说道:“白老大此时应该在那里面,你们自己进去找他吧。”

      小孩所指的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门窗变形的厉害,轻微的一阵海风都能将整座屋子吹得吱歪乱叫,一副随时会倒塌的模样,屋上的砖瓦上附着了一层细细的白色海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四人推开门往里走了一段,冲天的酒臭味四处蔓延着,到处都是光膀子的大汉毫无形象地端着酒碗大声谈笑着,伴随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震天的鼾声,四周也是杂乱不堪,桌椅板凳随意地倒放着。

      江衍在进去之前将一枚指环套到了朝影疏的食指上,并嘱咐她不要害怕,大胆的往前走,那白老大总不能是会吃人的老虎。

      朝影疏见到这副乌烟瘴气的场景先是一愣,随后定了定心神才开口道:“不知哪位是白老大?”

      一屋子的谈论声顿时偃旗息鼓,只有那鼾声还在不息不休地响着,所有人都看向了朝影疏。

      林秋砚下意识地将穆酌白护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色儒衫的青年人从一张桌子后站了起来,与周围所相比他是如此的突兀,如同纷乱集市中那一点意外的宁静,让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请四位随我来。”说完,白老大便向里走去,打开了一扇小门侧身等着四人过去。

      朝影疏率先走了过去,她听到了一些人的惊呼和窃窃私语,那些人的目光似乎是放在了她食指的指环上。

      那只是一只朴素的银色指环,上面镶嵌了一块看似价值不菲的深红色的血玉,细看似乎有鲜血在其中流动。

      而朝影疏却从那些谈论中抓住了一个词——怀殇主事者。

      朝影疏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那只指环,对白老大微微一颔首便进了房间,她简单地扫了一眼四周,里外两间简直大不相同,若外面是乌七八糟的赌坊,里面倒像是穷苦书生的一间寒酸书房。

      拔地而起的书架顶着房梁,上面的书籍整齐的摆放着,手稿与书籍格列两侧,丝毫不打扰。

      看起来这个白老大还是个不忘本的人。

      白老大率先坐在了椅子上,他微微伸出手说道:“请坐。”

      虽然他们有四人个,但是白老大这句话明显是对朝影疏说的。

      穆酌白分别朝江衍和林秋砚看了一眼,她有些不安地掐了掐手心。

      朝影疏安定自若地坐在了白老大面前,将唐贺天给的东西推到了白老大面前。

      白老大只是看了压在信笺上的信物一眼,便随意地笑了笑,说道:“堂堂怀殇主事者居然连这点东西都办不好,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朝影疏说,“我来并不是听白先生冷嘲热讽的,毕竟对于白先生来说,你对我的价值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白老大一愣,随即笑道:“我听闻怀殇的主事者是当今的雁王殿下,不知何时变成了你这个小姑娘了?”

      朝影疏也跟着笑了笑,她将手拿到了桌面上,缓缓地摩擦起食指上的戒指,“这恐怕不是白先生所关心的事情,怀殇有规矩,戒指在谁手里,谁便是主事者。莫非白先生觉得海上生意做得太悠闲了,也想伸长手管管朝廷的事情?”

      白老大慌忙摇了摇头,否认道:“自然不会,我也没有这个心思,这个还请姑娘放心。”

      朝影疏说,“那便好,我想知道我们何时能出发?”

      白老大说,“姑娘莫急,夜里海上风大,为了安全起见我是不会带你们出海的。明日一早,破晓之时,我们立刻出发。诸位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去外面跟我的兄弟们一起解闷,若是嫌弃他们吵,可待在这间屋子里。”

      朝影疏起身,抬手抱拳道:“那便有劳白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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