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游记新番外篇十九+逃离亡魂岛》阿D

10、海底

　　此时此刻，天界 【灵柩山元觉洞府】
　　青袍的青年仰卧泉边，看着天空密布的行星。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在这里坐了很久，没有人知道是多久。大约几个星期，大约，几个月，或者，更久的时间。
　　那些行星是闪烁的，交织的命运，他看到那些命运之中蜿蜒曲折的线，唇越抿越紧。
　　有一颗“命星”，这几月以来违反规则的发出幽深的黑暗。
　　相对的，在另一方的天空，有一片漩涡，仿佛将那几颗星星的命运，紧紧的围绕一处。
　　青年起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入洞府，那洞府犹如九天曲径那样阴暗寒冷，蜿蜒曲折，这里从来没有其他人，只有镇压的无穷尽的幽冥。青年走了很久，却不见迷路，越走越深，只听见那地底一声一声的引人魂魄坠入的哀嚎哭泣，但他心神从未动摇，这是他自家的后宅，他走得如履平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见到深谙的宫殿尽头，有一个青色的桌案，燃着一盏忽明忽暗的宫灯。
　　那宫灯青色琉璃所制，灯焰比平日跳动明亮，宫灯旁有一青年，拿着一卷书看，但那纸上分明空无一字。
　　那人长得十分清隽雅致，没有半点烟火气，黑发如墨，披于桌案，十分悠闲，见了来人，随手抛去一袋瓜子。
　　“你倒是很悠闲，我却日夜给你操心！”
　　青袍的青年接过瓜子，毫无兴致：“猜我看到了什么？西北方向的命星移动，上古的恶鬼封印即将重现，你已经做了决定？”
　　“燃灯，稍安勿躁。”那长发青年将头发束起，悠闲的磕了一下瓜子，“八年前我不得其解，去而复返，谁想到那时候命盘改变了，拖到今日今时，已经是晚了。”
　　“问题是，如今你要去应劫，却又时辰不到。虽如此，但我已经见到陈善美的命星被卷入了那封印的周遭，看星运的走向，这场劫难势必躲不过。倘若她死了——————”
　　那长发青年抬眼，这一眼，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凌厉的一眼。即使是燃灯道人，也幽幽抿唇住了口。他知道自己这宫里的镇宫之宝的性情…………
　　“她不会死。”
　　那人淡淡开口，却一字一句。
　　“即使凶星汇聚？”燃灯反问。
　　“不是还有齐天大圣？”
　　“但八年前，三藏仍然身死。”
　　“但你忘了，三藏虽死，陈善美却还活着。燃灯，命运已经出现了变数，你日夜观星，看不到吗？”那人扶额，有点头疼状：“即使是命运，自己手里是命，而未知则称之为运。未来根本尚未决定。更何况————我会走这一遭。”
　　燃灯瞪大眼睛，沉声道：“时辰未到，你如何应劫！？”
　　“逆天改命，只有他齐天大圣孙悟空做得到，而我这灵柩山的镇宫琉璃灯，就做不到么？”那人淡薄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应劫？我本就生自幽冥，怎能称之为应劫？”
　　他手中，点点敲打桌案，那周边的物，发出青色的火焰，连同他如墨的长发，卷入燃烧。
　　“你莫忘了，昔日齐天大圣孙悟空逆天改命，几乎毁了半身血。你如今是待命之身，力量半数都已准备沉眠，倘若有什么闪失，自己都将被卷入黑暗之地。你不曾见到天上异相，人界这几年已因各种魔怔而呼唤了黑暗，倘若你元神尽毁又如何！？”
　　燃灯几乎好言相尽。
　　“不去试则永无可能。而，命运的迷人之处，不就在于一个或许？昔日孙悟空痛失陈善美，如果他就此放手，那黑龙难除，天地将尽，那天界佛前莲池所有的三藏，皆须为天下苍生以血洗血。世上本可以无孙悟空与陈善美，但，很多事会随之周转，产生变数，许多人的温暖将不再是温暖，白蛇潭不会恢复如初，冤魂不会镇压，无泪之城的太上老君不会与丹童除孽与结缘，乃至之前的事件，时间不会重启，燃灯，你不认为，这些或许，其中也包含了我即将做的事情的可能？”
　　“如果你输了——————”
　　“那我甘之如饴。”黑发的青年笑了起来，颠倒众生。“可我又什么时候真的输过呢？千万年来你与我的棋局，不都是我定的输和赢？”
　　天空星罗棋布，仿佛蕴含着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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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端：东海洞穴
　　“这…………这是————————”
　　三神的目光变得十分震惊。
　　就连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为东海末端链接南海的这片海域胆战心惊。
　　原本他只是打算在杂货铺买一些用于探索石棺下落的魔道具，但说明来意后，三神主动说此事随同前往。
　　原来最近天象早有变化，但，夜观天象的燃灯道人早在几年前就闭关不出。几年前人界封印姜大成的石棺丢失是事实，一直负责此事的菩提也毫无头绪。
　　虽秉持着人类的问题人类来解决，但千算万算最后天界还是算漏了一点，黑龙最后不是死于守护者和三藏的相杀，而是，直接死于守护者之手。人间的业果在这个事件的循环出现了命运的变数。而，姜大成的灵魂并未得以过渡在灵界去接受审判。
　　紧接着是，二郎神出山之后探查到的，东海出现了上古魔族的坑洞，这已经不是能够隐瞒的问题了。三神见到齐天大圣孙悟空插手此事，并不意外，这个人只会因为一种理由前来，仿佛，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注定。
　　二人下潜到更深的海域，在靠近坑洞的附近原本居住了一个城市，这个城市不属于龙宫的管辖，而是鲛人族的族地，但，当三神和齐天大圣孙悟空进入这片族地之后却发现…………
　　鲛人族的村落，几乎寸草不生，整片海域包围在深谙的黑暗之中，仿佛跟随着这片海域就会被引至更深的黑暗。族地里散逸了黑暗的鲜血，到处是鲛人的尸块，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猛兽一夕之间撕碎，整个数百人的村落安静得只有海藻的流动，而再无其他。
　　上古魔族是被冥界和天界共同封印的地狱高等魔怪，齐天大圣孙悟空创地狱九十九道大劫，也就进入了地狱的九十九层，一百层以外不再是地府的管辖，只能封印，封印的另一头就是，黑暗的虚空。
　　那些虚空里危险的东西，是比a字黑暗公寓的红眼恶魔，更为危险，更为可怕的东西，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在上古留存下来有多久，千年万年，谁也不知道他们一旦被唤醒将怎样重新沉眠，而这一次，谁也不知道这深海出现的坑洞，唤醒了什么样的怪物，上古恶魔封印又是怎样重现的……
　　“没有幸存者。”
　　齐天大圣孙悟空用火眼金睛环视了四周，俯身查看了最近的一位男性鲛人的尸体，对方的肩膀好像是被撕裂，伤口大约因为在水中很久已经无血可流，但，没有心脏。
　　他听到三神的声音，翻墙跃入其中一个村民家，那户鲛人家中的景象深深震撼了他。
　　仿佛是和什么凶兽战斗，而那户人家的孩子死在了院门，年轻的母亲大约是保护孩子的，搂抱着孩子被撕裂，而另一边还有一些距离，是死去的男孩的尸体，丈夫手里还拿着武器，但鲛人的身体被外力分离了。
　　三神拍拍他的背，“走吧。”
　　他握了握手心，沉默的跟在三神身后，走出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但是事实上，这个村落的鲛人族应该是在一夕之间无法反应时面对了，某种力量的灭族杀戮。从前他认为自己见惯了杀戮，对这些战争，是可以无动于衷的，但是现在，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也不同。
　　他如今，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家，有了陈善美，他开始懂得这样的杀戮有多么残酷，当你无法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时，当你毫无力量面对这些侵袭时，有多残酷。
　　“离那片海域大约很近了。”三神说道：“那力量和我们天界人的力量相悖，越往下走，越不舒服。只是我们之前用朔源镜找遍了东海，唯独这里二郎神的第三只眼无法继续搜查。孙悟空，假设石棺不在坑洞附近，那就算是这事件最好的结果了。”
　　那就证明上古恶魔封印出现，和石棺没有联系。
　　“不，石棺一定要找到，哪怕是曾经的一点痕迹。”他非常果决。
　　“依照鲛人族的灭族，即使那坑洞没有石棺，上古恶魔封印的完全开启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那我们就得回天界去搬救兵了。重现的封印再度镇压，是很难的事。数千年前东皇钟破，天下苍生浩劫，那时为了镇压那口钟，天界葬了好几位法力高超的仙人，天外有天。”
　　那还是在他诞生之前的天下浩劫。
　　东皇钟，也是由上古封印打破脱出的一口魔钟，那时也说不清是人心的黑暗呼唤了它，还是它的出现让天下陷入了黑暗，但那时候，却是三神亲身经历的浩劫，她的姐姐，父兄，也皆都为了镇压那钟而炼化。东皇钟最后可以说是在数位神仙以神之身祭钟而被重新封印的。
　　因此对待现在在东海出现的上古恶魔封印，天界不得不说人心惶惶。
　　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在天界任职，对于这些事，几乎就没有关注过。但这次的事件，说巧也巧，事实上有点两件连在一起的意味，虽然只是怀疑。
　　封印姜大成的石棺莫名在海域无影无踪，而姜大成的两种下落都不明，海域又出现了上古恶魔的坑洞。
　　“我倒希望这件事和他不要关联。”三神皱眉：“那并不是普通的灵魂。”
　　“姜大成？”
　　“嗯。历史上也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手染鲜血的人执政，于是陪葬了百万人，这样的灵魂即使死，也很难安全的过渡到冥府的赎罪狱。这样的灵魂本质就是恶魔投放人间的棋子，他毕竟差点成王，又呼唤了黑龙，这样的业障如果和上古恶魔封印相关，就太糟糕了。如果他和此次事件相关，你会插手吗？”
　　“看情况。”
　　三神抬眸：“真让人意外。还以为你会果断的说，非要把那个妖孽碎尸万段。”
　　齐天大圣孙悟空冷哼了一声：“昔日也因为是那样的我，你才按着天界的意思弄了那个金刚箍。但，错了一次的人还要错第二次么？昔日的陈善美要解救天下苍生，天下苍生感激过陈善美么？原本的恶从哪里来，就归于哪里，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带她走。但————”
　　“但姜大成欠你一个因果的结束。他虽然接受了人间恶业的惩罚步入死亡的结局，但，他与你，他与陈善美的因果，并没有结束。这也是你的直觉，于是你才来到这样的地方。”三神一针见血。
　　“无错。”他的眼眸一闪而逝的红色，直视了三神：“我虽赴地狱历劫换回了陈善美，但，因果未结。他欠我一条命。如果他的灵魂还在哪里苟活，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是，我会亲手剥了他。”
　　“孙悟空，你还真是坦率得可以了。”
　　二人穿过那些被血铺垫的黑暗，朝更深的海域魔族坑洞的位置继续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