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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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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医生说她会醒过来的、你就别杞人忧天,先把饭吃了。”矜贵清冷的男声,却凭的听着带一股关怀。
兰澜嗅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未睁眼就在心里讥讽地想:又来了,她成这地儿的常客了!
墨色的眸艰难睁开,耳畔是向曼珍欣喜的低呼声:“兰澜,你醒了!”
兰澜笑笑、下意识想从床上爬起、却发现全身身下都徒然剧烈疼痛起来。酸、软、疼、从骨头里迸发出来一阵一阵的难受,兰澜被凌迟得白皙饱满的额头
冷汗涔涔。
她不说话,都不能有心思说话;向曼珍看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忙催一旁悠哉游哉吃起晚饭的男孩:“尹琼,赶紧去叫医生啊!”
尹琼终于把餐盒放下,拿起床铃轻轻一按,便又回了自己的桌上再端起饭盒。
泽熙原本还在厕所里小解,听到外边的大动静、头一回不顾及了形象就从厕所里半提着裤子跑出来。
“兰澜姐姐你终于醒啦!”完了又内疚起来,他是害兰澜姐姐受伤的罪魁祸首啊,便静默着不敢说话了。
兰澜却疼得不能搭理了他的愧疚情绪,一小会儿功夫、医生护士都赶过来。
“医生,快过来看看她,她疼得厉害!”向曼珍慌忙着招呼。
医生赶紧上前去,察看她伤势、半晌,他扶着兰澜躺下:“病人刚才动作太剧烈,所以才疼痛,还好没伤到什么,你得看着她些、最好别让她动作!”
向曼珍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又像个五好学生对着老师一般、朝医生恭敬有礼地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兰澜疼痛终于缓了些,余痛着、她看到向曼珍战战兢兢的小模样、竟还有心思觉得好笑、还笑出来。
向曼珍余光瞥见这孩子傻呵呵的,气不打一出来:“你还笑、昨天进医院、今天又进医院、跟你说了玩要掂量着点、这么大个人了多丢脸!”
“妈妈,其实……”泽熙主动为她辩解。
兰澜一听小家伙要承认错误的架势,自然张嘴就要说点什么堵住他的嘴,却没想一旁一直静默无声的尹琼先她一步出声。
“妈,既然她都醒了、那我和泽熙先回去了、很晚了。”尹琼理所当然道。
尹泽熙却弱弱地回拒:“哥,我还没说完……”
却没想尹琼拽着他,一点不容他拒绝地径直往门外拽去:“走了,你早该回去睡了、熬夜对长身体不好!”
“可是哥,我还有话……”
“别再说了……”
兄弟两的声音渐行渐远,兰澜再听不出来尹琼的意味她就是傻子了!
爱弟心切,那是应该的;尤其这个受疼爱宠爱的弟弟还是泽熙,兰澜觉得更称心些、这也是她的本意啊……但,为什么,凭的觉得心里堵得慌?
别想了、何必自找忧愁、明知她的的确确在这世界孤苦无依的;而且她脑子好疲倦、身子也酸软疲惫,她需要好好再睡一觉。
“好孩子,困了就睡吧。”
可能是自己心里太孤寂、太渴望被爱,她听着向曼珍的话语、竟然觉得温暖像妈妈的味道。
兰澜也乖巧顺心地闭上眼,梦里、她又踏上找妈妈的路程。
兰澜这回在医院足足住了大半个月、她也没主动提出院了、实在是伤势太重。
她的右手韧带被严重拉伤、又因为跌落在地而粉碎性骨折,向曼珍说起医生的诊断都有些后怕:“李医生说,你的右手再严重些、再就医晚些、恐怕要截肢!”
兰澜惊吓得夜晚做起噩梦了、每每午夜梦回、她下意识去抚自己的手肘、动作珍爱疼惜得、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它。
现下终于好些了、能动了、也使得上些劲儿,兰澜仍心有余悸,她想:这辈子都再不坐那辆老旧自行车了、也再不去后院的小石路了。
初春的时候大家伙都开学,而兰澜在家又躺了好几天才被向曼珍赦免了、终于去了学校。
“兰澜,快、坐这儿!”倪漫和何甄坐一块了、看到她就可着劲儿招呼她。
兰澜笑笑,过去了:“依媛呢,她坐哪儿?”
她下意识问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座位,何甄和倪漫都怔了一怔,然后何甄主动道:“她开学也没来上学。”
“怎么会这样?”兰澜有些忧心忡忡,“那你们去看过她吗?”
倪漫点点头,兰澜眼睛登时变得晶亮,很快又晦暗。倪漫说:“我去了她家,那里的老佣人说、她和她父母都去国外了。”
兰澜被这消息震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只余眼睛一点点变湿润、然后泪意就涌出来。她徒然想到什么:“那电话呢,斐依媛的电话!”
倪漫摇摇头:“她的电话、我试过很多次、早关机打不通了。”
兰澜心里失望苦悲得,还是坚决道:“把电话给我。”
倪漫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小小的电话薄,翻出从里面的一页、拿纸笔工工整整抄给她。
“给你。”倪漫把号码递给她。
兰澜接过薄薄的纸条、然后是捏紧、再捏紧、再放到自己的校服内衬兜里。那里面至今为止也只有两件东西,昂贵的金卡和廉价的纸条、在她心里、都弥足珍贵。
“兰澜,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就坐这儿,就坐这儿,我坐你隔壁呢!”秦飞扬看到她、第一个飞奔过来,把她按到他们几个专门为她空置好的座位上去。
他刚和奥数小组的其它学生一起、被老刘叫到办公室去淋了好多口水。
却出其不意发现兰澜湿红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登时吓得不知所措:“兰澜,你怎么哭啦?”
兰澜听到久违的嘻嘻哈哈的男声,登时心里一阵委屈:烫伤、骨折、差点残废、甚至连依媛也走了……坏的事情飞快接踵而来、她快招架不住了、她其实一点不坚强、她好委屈的!
默默将头埋得很低、眼泪便顺着光洁的面庞越流越多、越演越烈,秦飞扬手忙脚乱地、从倪漫桌上的面巾纸里抽出一大把,就往兰澜脸上擦去:“好了、别哭了兰澜、别哭了……”
兰澜啜泣之余,余光中瞥见秦飞扬愁眉苦脸、拖拉形象得跟苦瓜似的脸,禁不住就“噗嗤”一声笑出来,破涕为笑了!
何甄和倪漫察言观色,晓得兰澜总算情绪好些、便凑过去安慰她了:“兰澜,你看秦飞扬愁得、你别哭啦、你把他都快吓哭啦!”
兰澜闻言,禁不住失笑得更厉害些。这时秦越也抱着一挪厚厚的作业本回来了。
“兰澜,你来啦!”秦越看到她显而易见很惊喜,嘴巴都不顾及形象了、咧得大开。
“嗯!”看秦越在她面前坐定,兰澜欣喜道,“真好,我们还是前后桌!”
秦越也高兴地回首朝她点点头,便好奇地盯她红红的眼睛和鼻子。一旁的秦飞扬却不乐意了:“兰澜,咱俩也变成了邻桌了!”
兰澜斜了斜他,还是宠他的:“知道啦,我也很高兴和你成为邻桌,秦飞扬同学!”
“还要和我说哦!”
“还有我呢!”
后面的何甄和倪漫也不甘示弱、凑过来。一群人的嬉笑打闹、到上课铃声响才堪堪停止些。
依媛不在,兰澜心里失意着、便把宿舍也退了。
倪漫和何甄也没劝她、埋怨她太偏心,她们都明白兰澜很懂分寸、之所以真的选择离开、是怕触景伤情、想起隔壁铺的斐依媛和她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向曼珍在市区里买了套房,把工作都丢下、就为全身心照顾大儿子一学期、助他好好度过高考。
她也总劝着兰澜开学就去住,兰澜自然不答应,这些自然都比不上斐依媛来得重要;可斐依媛走了,兰澜抬眼看天空、阳光尽洒的瞳孔深处却一片幽深。
她想,这该是天意。尹琼,我来折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