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病不吃药》萤河

1、绝望中求生1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谁的身影穿梭轮回间，未来的路就在脚下……”

　　装潢简单的单身公寓，嘈杂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几乎把音乐声遮盖住。
　　房间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墙角放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像是一个普通的宾馆，唯一特殊的就是房间内数量众多的灯泡。

　　众多外形各异的灯泡放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一旦打开，就能把照亮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而现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灯泡全都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中。

　　何淼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干枯毛躁的长发像一把乱草一般长在头上。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23:58
　　还有两分钟。

　　左手无意思地摩挲水杯，热气透过透明的杯壁把指尖烫得发红，但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手指上被灼烧般的热度，隔几秒就要摁亮屏幕看看时间。

　　在左手边，一部手机被放置在桌面上，屏幕上计时器中的数字正在快速跳动，只剩下一分多钟的数字还在飞快减小。

　　但相比手中的手机，它像是被刻意遗忘一样，没有得到主人的一丝关注。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最激情的呐喊迎接……”
　　窗外广场上，主持人用充满激情的声音说着台词，混杂着观众嘈杂的呐喊。

　　计时器上的倒计时界面显示：00:00:30

　　何淼终于把视线放在它身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时间过得快点，还是在祈祷最后的30秒永远不要过去。

　　计时器上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显然，时间的流逝不会被她的意志所影响。

　　这个时候，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真要说起来，那还算是她的姐姐。
　　如果是她的祈祷，会不会产生作用？

　　“让我们一起倒数，10，9，8，7，6，5，4，3，2，1，0。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轰轰轰——”

　　伴随着这一声祝福，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给沉沉的夜幕添了几分鲜活。

　　倒计时结束的手机在“嗡嗡嗡”地叫着，提示时间的截止。

　　何淼茫然地看向窗外，眼神散乱。

　　她走到窗边，打开的窗户涌进带着硝烟气息的空气，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我，还活着？”
　　手放在胸口，掌心是稳健的心跳，带着活物才有的勃勃生机。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哈哈哈我还活着——”

　　长时间紧绷神经，她早就处在崩溃的边缘，现在这一放松，立刻就要陷入昏迷中。

　　“不……”

　　感觉到自己眼前发黑，何淼艰难地想睁着眼睛，惊惶不甘几乎要溢出眼眶。
　　不能睡！
　　她不想死啊！

　　广场上，街面上，鞭炮的残骸混着白雪，有一种别样的喜庆。

　　屋内，插着电线的音响还在循环播放。
　　“……梦想成真不会遥远，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房间，睫毛轻轻颤抖，何淼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让她忍不住流出眼泪。
　　但她仿佛自虐一般，直直地对着阳光。

　　活着，真好啊。
　　是不是，倒霉蛋？
　　你看到了吗？我还活着，我做到了，你说的办法真的有用。
　　我一定会活下去，活到一百岁。

　　她迎着阳光露出一个微笑，眼泪从眼角落下，在脸上划出蜿蜒的痕迹。

　　半个月后，房东带着警方闯入房间，见到了一具早已经僵硬的女尸。

　　何淼飘在半空中，看着他们给她收尸，看着自己猝死的消息上了新闻，看着新闻如流星滑过，留不下什么痕迹。
　　直到她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被寸寸焚烧，一点点化作灰烬。

　　世界坍塌，破碎。
　　无数的场景裂成一块块碎片，携裹着她飞速倒退。
　　然后，世界重组。

　　在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这种反应不像是性格的因素，倒像是见的次数太多而造成的熟视无睹。

　　也是，任谁看了一个场景无数遍也会麻木。

　　作为一个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手，何淼甚至能猜到之后的事情会有什么发展，连她那个父亲的神情、动作弧度都一清二楚。

　　身体一有实感，她就往左边一跨步，微微侧头，动作熟练，像是演练了无数遍。
　　这次的动作比上次更好看了，她躲杯子真是越来越精准了。
　　何淼摆出越来越标准的嘲讽表情，准备迎接接下来烂熟于心的剧情。

　　然后，天旋地转。

　　嘭！

　　头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摸，一个大包。

　　痛！

　　脑子因为剧烈的撞击仿佛在嗡嗡作响，她扑腾几下，没爬起来。

　　怎么回事？这好像是她的卧室。
　　剧情呢？跑哪儿去了？

　　她这时候应该在餐厅和那对狗男女撕逼的，这是她穿来的时候，也是每次重生的时间点。

　　难道这次重生终于要摆脱剧情了？

　　这个念头刚产生，就被立刻否决。
　　不可能，她用无数次亲身经历证明，剧情惯性势不可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过程小变，结果不动。

　　该死的还是要死。
　　连那个倒霉蛋的办法也没有用。

　　一想到这里，何淼就放弃爬起来的打算，躺在地上，宛如一条脱水的咸鱼。
　　算了，反正都要死的，反正不会有真正的死亡。

　　按照经验，她现在是22岁，大学刚刚毕业，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死的时候是32岁，也就是说，她还有十年的时间能好好享受。

　　何淼躺在地上捂着头，勉强运转脑子，她得好好想想之后的十年要怎么过。
　　先指定一个大致计划。
　　目标：享受生活，做一条高品质咸鱼
　　任务：十年后顺应剧情去死

　　上一次是摆脱剧情可能性最大的一次，但还是以失败告终，这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再加上头上受到的猛烈撞击，她现在整个人都是出于迷糊状态，连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许多。

　　也正是这些原因，在腿部的生气被啃了老大一块之后，何淼才迟钝地感觉到。一低头，就看到一团红彤彤的东西在蠕动。

　　难道她看着真的这么好欺负，连这种小东西都敢来啃一口。

　　“喂，你吃完没有？”她动了动腿，示意那东西松开嘴。

　　回应她的是对方张得更大的嘴巴和自己流逝更快的生气。

　　这就戳到何淼的雷点，她放弃反抗是因为剧情惯性不可逆转，但不代表她想死啊。

　　我可以自己去死，但你不能杀我。
　　这就是何淼现在的想法。

　　她使劲揉揉鼓起大包，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趴在她大腿上的厉鬼丝毫没有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正抓紧时间多啃几口。

　　厉鬼：难得有这么好吃又弱唧唧的食物，得趁大佬来之前赶紧多吃几口。

　　何淼深吸一口气，攒起些许力气，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揪住厉鬼的头发，往自己这边拖。

　　白白嫩嫩的拳头看着没多少力气，但打在厉鬼身上硬生生地把她的魂体都得透明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她冷笑着从厉鬼身上私下一大片灵魂。

　　鬼并非没有痛觉，反而会因为受伤的灵魂而感受到更加剧烈的疼痛。

　　耳边响起尖锐的痛呼声，厉鬼在手上翻滚着挣扎，几乎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还不够。

　　凭什么！
　　凭什么连这种吃人生气的害人玩意都能继续存在，她却要经历那些深渊地狱。

　　一次次被迫轮回的愁闷，付出一切只求一条生路而不得的不甘，还有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无全尸的怨恨，让她不断地攻击这只来欺负她的鬼魂。

　　等回过神，手中的厉鬼已经被她撕得七零八落。

　　随手把碎片扔到一边，发泄一顿后，她心里的阴暗被重新压回内心深处。扬起笑脸，她又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天真纨绔。

　　半靠着床沿，何淼喘着气等即将出现的鬼差。
　　之前撕碎厉鬼的时候她看到了冥府的契约痕迹。

　　好歹是刷了N次的副本，这世界什么样她没讲过，尤其是在S城这一亩三分地，那真是摸得透透的。

　　这是一只与冥府签订了契约的鬼，现在出问题，总会有鬼来了解情况。

　　只要有鬼差过来，不管职位大小，她的计划就可以开始实行。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会遇到这么恶心的东西，也早就忘了是怎么从它们手里活下来的。

　　总之，一次次的轮回，为了活着，她所有用到的用不到的都去学了，就为了能活下去。

　　周围的气温在极短的时间内下降，原本还燥热的空气变得阴冷，丝丝凉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激起她手臂上整片的汗毛。

　　“鬼差先生，我的报酬。”

　　话音落下，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左胸处还画着一些诡异的图案。

　　“6A123，原来这只小东西没那么废啊。”何淼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图案，有气无力地说道。

　　编号是6A123的鬼差瞬间警惕：“你是谁？”

　　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小姑娘，竟然认识冥界的文字，看着好像还对他们的机制等级了解不少。

　　6A123手指不着痕迹地动了动，一道微不可查的波动传出。

　　“鬼差先生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他的左手，真心实意地赞道，“你的手真漂亮。”

　　鬼差：！！！！！

　　6A123再一次发出讯息，这次是他能发出最高等级的求助信息。

　　何淼看着波动传出去的方向，微微眯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