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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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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作了如此猜测,周九良也不敢再往上多想什么,更不敢多问。等孟鹤堂换了衣服出来,神色如常,没有再提。周九良也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跟着换了衣服回去。
可事情发生过,再怎么刻意掩饰,到底是难以忘却。
自打发觉孟鹤堂的反应略显不对劲之后,周九良出神时总会想到以前日常的一些小事,越想,就越觉得奇妙。而孟鹤堂似乎也带了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日常相处时越发亲密无间,竟然连之前的些许客气都省去了。
两个人彼此什么都没说,凭借多年来攒下的心照不宣,也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了。
如果任由这个走向继续发展下去,以后的结果,或许真的不可收拾。
临到录制综艺的收官之战,节目组为了加大宣传筹码,便拜托四组导师各自请几位影响力比较大的朋友以助声势。
孟鹤堂在德云社的朋友遍布九个队,周九良自然不必为此事操心,丝毫也没有关心他找了谁。直到彩排那天,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来询问,孟鹤堂说自己请的是张云雷和杨九郎两位的时候,周九良才和主办方同时得知。
“他们两个人都来?”周九良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又说,“说起来,九郎最近好像都在八队给其他人捧,我还挺长时间没看他俩一块儿了,孟哥,他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孟鹤堂困惑地皱了皱眉,摇头说:“小辫儿也没跟我怎么说,不过我看他俩好像是有点不对,反正一个是你师哥,一个是你九字科的师弟,待会儿你问问?”
周九良见孟鹤堂神色凝重,知他素来关心朋友,便也认真地答应下来:“那待会儿我问问。”
张云雷和杨九郎真正进到录制现场的时候,离他发微信说马上下车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
但从门口走的录制现场,顶多也就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现在张云雷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很不错,在台上跳一跳扭一扭都没什么问题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一点路走上近半个小时。
所以孟鹤堂在休息室久久不见人来时,自然感到奇怪。周九良看他有些担心,就主动出去看情况。
还没走门外,他就透过玻璃墙看见了外面声势浩大的粉丝群。
张云雷身边围着三四个助理搀扶保护,可还是敌不过粉丝簇拥的力道,在人群中举步维艰,杨九郎则被粉丝挤在另一边,同样寸步难行。
周九良不想出去掺和那么一大群人,在微信上告诉孟鹤堂稍等没什么事马上就到后,就站在门内,等他们两个人穿过重重阻碍进来。
终于脱离粉丝之后,杨九郎先一步走进了大厅,看见九良在前边,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回头等身后的人。
张云雷很快也走了进来,但没注意到周九良,直接走向杨九郎的方向。
在周九良的认知里,杨九郎对他家角儿的关切程度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哪怕张云雷现在身体挺好的,杨九郎却也总是下意识地想扶着他,大概是前几年受了惊吓落下的后遗症。
张云雷走过去之后,杨九郎似乎是本能般地轻轻伸手,在另一边看着的周九良也并不意外。
然而杨九郎的手刚伸出去一点,忽然瞥了一眼外面的粉丝,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竟然迅速地把手缩了回去,若无其事地垂在了身侧。
?
周九良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疑问,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里。
他转开目光去看张云雷,见自己的这位师哥竟然没什么惊讶的反应,只是眼神一黯,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或者已经习惯,却还是忍不住失望。
杨九郎接着稍稍后退了点,让九涵扶着张云雷走到前边,才跟在他们身后半步,刻意空出了一小段距离走过来。
那距离不远不近,大概是人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放在别人身上都没什么,可是放在他和张云雷身上,却格外的不应该。
“师哥。”周九良上前几步,同张云雷打过招呼后,见他身边并不缺人,就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伸手拉住了杨九郎的袖子。
张云雷明明走在杨九郎身前,却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家搭档的止步,立即停下来回头看,目露询问之意。
周九良立刻解释说:“是九龄让我跟九郎说个事,师哥,你先进去找孟哥吧,我俩随后就来。”
虽然周九良在孟鹤堂面前总是带着几丝孩子气,在外却也正正经经是九字科排行第三的师哥,他们头九的师兄弟关系又特别好,因此对于他说替张九龄带话的理由,张云雷没有怀疑,轻轻颔首后便离开了大厅。
目送一行人走远,杨九郎看着张云雷的身影走过拐角消失后,才回过头来,看着周九良不解地问:“昨儿我才见过九龄啊,他能有什么事,还得让你跟我说?”
“没有他的事,我胡诌的。”周九良坦诚道,然后拉着他拐进了另一条通道。
“啊?”杨九郎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一头雾水地问道,“你诌这个干什么,不亏心吗?”
俩人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周九良才停下来,然后说:“别管那个了,你跟师哥怎么了?”
“没……”
“别当我瞎啊,”周九良一看他想含混过去,马上未雨绸缪地拦住了他的瞎话,“我都看见你躲他了,说实话。”
“……”杨九郎顿了一下,低下了头。
“俩人闹别扭了?”周九良猜测着问他,“那我让孟哥劝劝他?”
“没闹别扭,挺好的啊,”杨九郎说着又重复了一遍,“挺好的。”
也不知道是为了骗谁。
周九良一看他脸上就写着“强颜欢笑”四个大字呢,偏偏还不肯说实话,当即皱起眉头,直接拿出手机解锁:“你不说是吧,那我告诉九龄让他问你!”
“你告诉他干嘛呀,”杨九郎一把按住他的手,苦笑道,“就这么点事,还得让兄弟们都知道不成吗?”
“到底怎么了,我可看见了啊,你怎么躲他呢?”
杨九郎刚刚的那一缩手,着实把周九良给惊着了。他眼看着杨九郎和自己师哥搭档这么多年,无论多难,哪怕生死面前,俩人都能共同面对,实在从没瞧见过这种情景。
“我……就是担心粉丝看见嘛,外面那么多人,回头说三道四的,他的粉丝不高兴,又平白让他烦心。”
“就为这个?”周九良得到这个答案,不可思议地说,“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管那个呢!”
杨九郎:“我可以不管,但也得替辫儿想啊,我俩离太近了,他的粉丝要是不高兴,到头来还是他糟心。”
“可是,”周九良仍然不理解,说,“就算她们不高兴又怎样,师哥当然把你看得最重了,他对你……”
“那又怎么样,”杨九郎忽地打断了他,似乎怕听见后面的话,语速都快了起来,“那我就更不该让他烦心了,反正……反正……这样也可以了。”
“你这叫什么话,他的心意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你这不还是让他难受吗?”
这句话说得就略微直白了点,杨九郎闻言一怔,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我说的实话啊,难道我还能指望……指望别的吗?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了,早点接受,早点习惯,也省得日后……”
最后一句话周九良没听清,但是看见杨九郎表情苦涩,也知道不是什么能够细问的话。
虽然没听清,但他还是听懂了杨九郎的意思,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悲观,他无法给出切实的意见,便劝解道:“何必这么想呢,这都是暂时的,来日方长,以后就会好的。”
“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杨九郎勉强地取笑了他一句,说,“孟哥的粉丝没看你不顺眼,那不是因为没把你俩组一块儿嘛,现在是父子情是不是?我也知道。等哪天真传你俩有什么事儿了,到时候孟哥有什么麻烦,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豁达!”
“……”
杨九郎这一句打趣原是无意,可倏然戳中了周九良心里不为人知的部分,他一下子哑口无言,木然地呆住了。
杨九郎心里不好受,没能发现周九良有什么不对劲,说完之后就拉着人回了休息室。
张云雷已经换好了大褂,在休息室里,杨九郎就没有在外面那么避讳,随手在张云雷拿的袋子里翻了翻,就找出自己的大褂去换了出来。
“今天你俩说什么活儿?”孟鹤堂问张云雷。
张云雷看向杨九郎,仿佛带着几分试探似的问道:“翔子,咱说哪个啊,《窦公训女》怎么样?”
杨九郎愣了愣,笑着说:“别了,换一个。”
张云雷停顿了一下,又说:“那《汾河湾》?”
杨九郎想了想,仍然是不太赞同的样子,然后说:“要不,咱们《论捧逗》吧?”
周九良在一旁看见张云雷的神情瞬间变得黯淡下去,垂眸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却极力忍住,最后还是迁就地表示了同意。
对于杨九郎的提议,周九良并不困难地理解了:《窦公训女》里关于夫妻的包袱是不可或缺的,而《汾河湾》里大量的肢体接触也难以避免,说个《论捧逗》,的确是比较安稳的了。
即使是这样,正式录制那天,观众在台下给出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周九良的想象。
声嘶力竭的尖叫,不合时宜的搭茬,台上俩人稍微靠近一点就沸腾起来的观众席。
杨九郎下台之后,先送张云雷回到休息室,去洗手间回来时,顺手翻了翻微博,一抬头看见周九良在走廊里,便向他展示了一下手机里的内容,苦笑着说:“我真是尽力了,总不能把包袱都删了吧,那我还说什么相声啊?”
周九良接过来手机,随时翻了两页,见是粉丝在吵架,只得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去把大褂换了,”杨九郎关了手机,又说,“对了,你可别跟九龄他们说,要不然他们又瞎操心,我现在是不够应付的了。”
周九良点了点头,保证不说,等杨九郎进了休息室,他拿出手机,按照刚才杨九郎给他看的那个界面搜索出来,仔细看了看。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有人能打着“爱”这么美好的旗号,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
乌烟瘴气,不堪入目。
如果……如果有一天,孟哥会经历这些……
他不敢想。
不敢想,也不能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