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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景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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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光在眼前晃动,慕可可闭着眼,翻了个身。
那抹光却翻过了阻拦,到了眼前,晃荡荡的。
慕可可起身,一把握住了那光团。
小小一团,在手心中暖暖的,淡金色,并不刺眼。
“醒了?”
温润中透着三分笑意,男子声音潺潺如同流水。
慕可可侧首,便见着男子坐在窗台上,单脚勾起,兀自把玩着手里的东西。
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他一把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笑嘻嘻的。
“怎么?昨儿个半夜去偷月光了?偷了哪家的月华,离的太远一大早就爬不起来了。”
慕可可将被褥往上扯了点,“景公子。”
“这是何物?”
少女手中一小团金色的光芒,乖巧的待在那,小小的球形。
男子抬起一指,慕可可瞧见了那上头的一团,金闪闪,只是比她手中的大的多。
“能是什么?清晨撒在厢房里,日落早早下衙,一抹勤劳勇敢的小家伙而已。”
阳光!
慕可可一眨不眨的望着手心里的小光团,小心翼翼的收拢了手,那抹小玩意任手心收拢,乖乖巧巧的待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的。
“这么喜欢?”
景公子轻笑一声,一抬手,将指尖那团阳光一抛。
慕可可便见着自己手掌中多了一团小光芒,比自个的那团大多了。
大光芒见着小光芒,滚啊滚啊,滴溜溜的就将小光芒给抱在了怀里,两团光芒合二为一。
变成了一个更大的光芒,足有乒乓球那么大。
“就是个小玩意而已。”
男子拍了拍手,“走罢!带你去用点东西,今儿个还有许多事情。”
慕可可将那小玩意给藏在了腰间的荷包里。
藏在荷包里的它亮亮的,和个小灯泡似的,摸上去暖洋洋的。
用完了早膳,男子带着慕可可在府中逛了起来。
他好似相当熟悉这个地方,但每每也只是随意走走,便退了出来。
慕可可望着他推开前面那扇门,便等着他出来。
哪想他直接走了进去,“小丫头,跟上。”
屋子很是空荡,桌子小榻,仅剩的东西都很是精致。
慕可可自帘子下走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珠帘。
豆子大的珍珠,一粒一粒镶嵌着,轻轻一挥,撞在一起声音很是清澈。
她忽的伸手,拉住了上头的珠子。
珠子一阵晃荡,上头的一块帕子飘了下来。
慕可可弯腰捡起,素色的帕子上,两只鸳鸯交颈缠绵。
她若有所思的。
男子转过头,“慢悠悠的,小丫头你早膳只用那么一点点,难怪连路都走不动。”
慕可可神色微敛,一手搭在袖口。“自然不如景公子你,体质如此之好。”
“一大清早的你也带我走了不少路了,走着走着,我这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男子笑笑,“小丫头,伶牙俐齿的。”
眼看着男子转过了头,慕可可等了好一会,方将袖口那里塞着的往里塞了塞。
面不改色的,跟着男子进了内间。
一进去,慕可可便扫到了屋中的屏风,巨大的丝绸屏风,红色的纱将那一处都给笼罩了起来。
风一刮,红纱飘飘晃晃,齐齐的往一处而舞动。
古人常道弱柳扶风,只怕亦不如此景。
“不想进去瞧瞧?”
男子声音低低的,如在耳畔回荡,带着□□惑之意。
慕可可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腰间暖意暖暖的让那一处都温暖了起来。
她摇了摇头,停住步伐。
男子低头,捂着唇,“没想到,竟还是我送你的小玩意制止了你。”
“景公子想必亦不希望我亲手去掀开罢!”
慕可可话语淡淡的,她有股奇异的感觉,男子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呵呵。”男子轻笑,“你这小丫头,当真机敏。”
他说着上前了一步,站在了那红纱之前。
“既如此,一起看看罢!”
一道光影倏然而过。
慕可可瞳仁中那抹光无限放大,近在眼前。
“biu”,她的脚步自动抬了起来。
慕可可不能动弹,眼瞧着男子笑着,手指轻点着自个身边的位置。
她便如下了咒一般,往那走着。
一步一步,控制不住。
待站在了男子面前,她方停住了脚步。
红纱清浅,就在两人面前。
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把扇子,他轻点着慕可可的肩膀。
有点疼,慕可可忍不住摸了那一下。
她能动了。
“景公子,下回你想做何事直接告诉我便是,我又不是不答应。何必非得来这么一下。”
男子不语,用扇子拨开了红纱。
慕可可与他并肩站着,眼瞧着红纱即将掀开,她禁不住眨了眨眼。
红纱悠悠荡荡刮到了一侧,露出内间的男子。
书生冠,青衣,闭着眼。
“夫君,这几日日头不好,待晴上几分,妾身便推你去院中玩玩。”
“夫君,你定是怨了妾身....”
“夫君,你且再忍耐几日....”
“这是,李氏的夫君。”那个普通书生。
瞧上去面色红润,一身青衣看着就好似在昏睡,就连发丝都整整齐齐的。
“那个傻女人爱了他数十年,百年修为化为乌有,也只为保这么一个人,多可笑。”
“你瞧瞧,这书生当真有那么俊,俊到迷了人心智。”
男子拍着手,冷笑着。
慕可可不觉望了他一眼,但见他皱起的眉,阴鸷的表情。
景公子一向是爱笑的,待人温润,却有些小顽皮,或许控制欲还有点强。
想让你干的事,你就必须得干。
可终究瑕不掩瑜,景公子本身是个很好的男人。
这样一个笑着的男人,望向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人,眼底却带着连自个都不知晓的阴晦。
慕可可长叹一声,尽职尽责的做着一个听筒,不发话。
只静静听着男子叙述。
“我与她本是同一片山林里头一起长大,百年后,她修为有所成,想下山看看....”
从来青梅竹马比不过天降,景公子可能不知晓这个道理。
慕可可砸巴砸巴嘴,而躺在床上的书生仍那样静静躺着。
他一睡便是风轻云淡,时间流逝并不会在他身上造成痕迹,醒着的人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李氏没了,他会如何?”
慕可可到底是没按捺住,问了一声。
男子扫过书生,眸光晦涩,“如何?”
“一直睡在这,生命气息冻结,直到那一丝生气耗光为之。”
“她想保他,我啊,只能将这个地方封起来。”
终究是被爱的那个人有恃无恐。
就算心中再多怨,恐怕也不做到伤害那个人心中所爱。
慕可可摇摇头,“你会怨我们吗?”
男子任那红纱在眼前合拢,好似如此便看不到那让他心绪大乱却又不可为之的人。
他走在宽敞的屋子里,言犹带笑,扇子上下挥舞着,属实为一副动人心魄的画卷。
“为何怨?从何而怨?”
“小丫头,过犹不及,因果相依。”
“如此结局,至于我们三人,不亚于一场解脱。”
那天说开了之后,慕可可再看景公子这个妖怪,越发觉得他性格温润,除了有些贪玩。
宅子里很阴凉,景公子便将光芒置于院中各个角落,白天屋子里暖烘烘的。
慕可可一度抱怨这屋子热的不像是秋天能住的地方。
景公子只好将大多数的光芒给收了回去。
他也在忙着给院子加固结界,慕可可起初以为他是不愿意被林妙雪三人发现。
后来被当做苦力,在景公子的扇子下搬着符纸走来走去。
恍然发现,竟是往书生所在的地方而去。
她手里一沓黄符,占了半个怀抱。
“景公子,你用这符?”
男子侧头,捏着扇子笑意盈盈。“小丫头,你再走路慢吞吞的,小心我这扇子不长眼,不小心就拍在了你的脑袋上。”
慕可可无奈,抱着符纸,脚下步伐加大。
偏偏她走的快,男子走的更快。一追一躲,那里是能追上的。
慕可可长叹一声,抱着黄符蹲在了地上,赫然一只瘫了的小丸子。
男子瞧着地上一坨,多情眼含着水,“你这丫头,丧尸吃准了我不想动你?”
院中苦隗叶子轻飘飘落下一片,打着旋从树梢坠落。
男子望着那叶子,神情恍惚了一瞬。
很快,慕可可便感觉到眼前一片阴影。
真打假打?
她抬头,便见着男子的脸庞越靠越近。
“景公子?”
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了脸上,轻轻的擦过去,很快到了脑后。
许久不见这一套,怎的这男人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慕可可无奈,眼中都含着笑,往前就是一扑,避开了那一下。
起身后,她望着男子,语带三分包容。
“景公子。”
便见着男子站在原地,扇子挥开,扇骨上全是尖刺和光芒。
慕可可第一次见那扇子上尖刺全开,灵光闪闪的模样。
而男子,嘴角噙着笑意。眼中蒙蒙的,多种情绪交织,晦涩又温暖,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慕可可一瞬分不清那是何种情绪,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妙。
他手中扇子挥了挥,那些尖刺上俱是灵光。
身后是熟悉的女声,“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