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苦心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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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绮在苏州的决心下得很足，等回到这座打拼多年的城市，痛苦的记忆扑面而来，仿佛比她走之前更加鲜明。鸵鸟小姐便又怂了，窝回了自己的小屋里，拖拉着不想回公司，不想见前男友，更不想解决问题。
她这天在家睡到自然醒，插花，散步，烤蛋糕，随心所欲地画了幅洛神图，传到微博上，自娱自乐了一会儿。
以往那披星戴月晨昏颠倒不要命似的加班日子，再想想恍如隔世。
到了下午，周绮小心翼翼将巧克力布朗尼从烤箱中取出，用白底银边的骨瓷盘装好，和自制的芒果奶昔一起送到了阳台上。
黄昏时分，金乌沉坠，空气中漂浮着的都是香浓幸福的味道。周绮“啊呜”咬一口布朗尼，不禁喃喃感叹：还是这种生活比较惬意一些。
手机提示音：江澄发送了一张图片。
她边喝奶昔边点开看，哽住了。
这是她之前的工位的照片。应该是上午拍的，金色的阳光被窗子滤过，柔和地洒进蓝色的格子间，墙角的绿植，后方的置物架，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视野里的一切看起来从容而美好。
她也曾沐浴着这阳光，和团队浴血鏖战，或是谈笑风生。
江澄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周绮摸不清他的用意，摇摇头，不打算回复。低头抿一口芒果奶昔，清甜甘润。
手机源源不断进来新的照片。
照片上的年轻男孩笔直地站在投影前，唇角翕张，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清俊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飞扬自信的神采，正处在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大好年华。
是林瀚那天在会议室向江澄汇报商业计划的照片。
饶是周绮心态调整得再好，看到这张照片还是忍不住有点咬牙切齿。
她懒得再绕圈子，直接敲过去：
“什么意思？”
对方又发过来一个视频。
视频是图片集锦，正是游戏“九州逍遥游”里，所有她设计的页面汇总，宫阙残阳，大漠孤烟，天山积雪...页页都色彩浓重，视角新奇，配上恢弘磅礴的背景音乐，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不由生出敬畏之心。
“周绮，出来吃个饭吧，找你聊聊。”
周绮满腹疑惑，然而好奇心盖过一切疑虑担忧，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二人约在晚上七点。
周绮约完时间，马上拿起手机给顾晖拨了过去，几分钟之后电话才被接起。
“周大绮，外面浪够了没有？回来了吗？”瀚远的技术总监顾晖声音听起来很欠揍。
“唔。问你个事。”
“你要还问我感情上的事，我还是那句话，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周绮哭笑不得：“他现在还是你老板，小心别在公司被听见。”
“我怕这个？我他妈哪天也就不干了。你说，他对女人这样，以后对兄弟能好到哪里去？”
“别呀，你还有不少股权呢，等套现了再走。”周绮劝他。
顾晖吐一口青色烟圈，吐出一团郁气：“我他妈要不是看见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我早帮你揍他一顿了。”
周绮苦笑：“揍一顿又不解决问题。感情的事情说不好的。你好好上班，不用管我。”
“周绮，你也该学着点，你看那个狐狸精，整天对着林瀚的那表情，那眼神，啧啧，我看了都起鸡皮疙瘩。你就是太矜持了，不会勾人。”
周绮立马有点儿不高兴了：“我不需要学这个！”
“好好，我不说了，大小姐，你刚刚说要问什么？”
“唔，最近公司有进什么新人吗？个子挺高，长得还挺帅的那种。”周绮问。
顾晖呵呵笑：“你恢复不错呀，这么快就有心思关注美男了。不过 —— 没有，只有一名长相平平无奇的技术，给我打下手的。”
“喔。”
“这都快没钱开工资了，美男是招不起的。不过，公司最近在拉投资，估计等投资款到了，就会大规模开招了。”
“哎，那你到底想没想好要不要辞职啊？”顾晖嚷嚷。
“要的啊，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见林瀚，过几天再说吧。”
“你就拖吧，拖到休假时间过长，当心何霏钻你的空子，公司自动和你解约。”顾晖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她几句，挂了电话。
.......
江澄从瀚远公司回去的当天，就和赵延松做了详细的汇报。
赵延松对“九州逍遥游”这款游戏十分满意。
“马克思说，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我承认有这种现象存在，但这也这是我们做投资要十分警惕的地方。”
“资本在追逐利润的同时，应该有它对社会价值的坚守与追求。这也是为什么，华英资本在游戏产品上的投资，都会格外谨慎的原因。但是，”九州逍遥游”是一款与众不同的游戏，它三观端正，还蕴藏着丰富的历史文化知识，寓教于乐。因此，这款产品，我们一定要投。”
赵延松手下仍旧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语调急速却平静，他手边放着一大杯美式，低沉的男中音顺着咖啡醇香的味道在会议室四散萦绕开来。
江澄若有所思：“老赵，你总说做投资的意义，就是去寻找有可能成为未来企业家的人，投资他们这个人就好，至于项目本身，反而没那么重要。”
“那究竟怎么判断一个人有没有企业家潜质呢？他可能够聪明，够魄力，但冷漠无情，私德不休，这种人，我们也打算投资吗？”
赵延松看他一眼：“你是说林瀚的私德有问题？你从哪里知道的？”
“嘿嘿，道听途说。”
“私生活这个事情，从外人角度很难判断的，我们只看他的商业品德就好。”
江澄不再说话。赵延松拍拍他的肩。
“人无完人。这个社会，品德高尚的不一定能很好地顺应游戏规则，大多数人都多少有点瑕疵。你能做到的，就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江澄明白赵延松提的品德和自己说的是两个概念，也不再接话。心里只琢磨着待会见到周绮该怎么和她说。
......
他订的是一家中规中矩的自助餐厅，刚挑好位置坐下，便看见周绮走了过来。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绯红色的一字肩连衣裙衬得肤色莹白如雪，妆容浅淡而精致，和旅途中的散漫形象判若两人。
江澄起身先递了张名片过去。
“之前没和你介绍我的工作，我在华英资本，目前计划投资瀚远，那些照片是我在瀚远考察的时候拍下的。”
“喔。”周绮惊讶，随即恍然浅笑：“那还真是蛮巧的，我之前还在猜，你是不是瀚远最新入职的员工呢。”
江澄开门见山：“约你出来，是想劝你继续回去上班。”
周绮摇摇头，笑容顿时僵硬起来：“那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要怎么回去面对林瀚和何霏？”
江澄抬手为她倒了一杯水：“我劝你回去，固然有我的私心。你的美术功底很好，又是创始成员，有你在，公司的产品会更加完美，我们的投资也能有更好的回报。”
周绮剜他一眼不说话。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你自己。”
“九州逍遥游是一款很出色的游戏产品，有我们的资金加持和宣传渠道，按目前游戏产品的发展势头。你知道，林瀚未来的身价，会有多少吗？”
“他身价再高也和我没关系。”周绮淡淡道。
“那你甘心吗？你要是现在就走，你的股权可就不值什么了。”
“我不在乎那些。”
“周绮，按照那天晚上，你讲给我的故事版本，瀚远的公司注册是你全程跑下来办理的，公司的历史文化专家是靠你父亲的人脉请来的，你为了这个公司，从大学开始就从各方面着手作准备，现在，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你真的甘心？”
周绮咬咬牙不说话。
“林瀚劈腿何霏，过错方在于他们。但最后的好处被他们占尽，而你作为受害者，既没了爱情，又丢了事业，还有金钱。这样的结果，就是你想要的？”
“回去——我恐怕做不到。”周绮艰难地开口：“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俩？而且，就算我回去了，游戏该成功还是会成功，公司该上市还是会上市，林瀚照旧会功成名就。我回去，是为了更近距离见证这一切？”
“可你总该拿回你自己应得的。”
周绮沉吟半晌：“如果我不回去，也能拿回自己应得的呢？”
江澄微笑：“喔，如果是这样，那我真是低估林瀚的度量了。”
瀚远公司的股权，目前由林瀚、周绮、顾晖、何霏四人持有，林瀚占股最多，随后份额依次递减。这些股权，都是大家当初真金白银出资成立公司换来的。
周绮作为创始合伙人之一，如果中途离开公司，她的股权，一般会有以下几种处置方式：
一是由公司收回她的股权，付给她相应的对价。
回收股权的价格，可以按照她当初购买的价格，再加上一定的活期利息；也可以按照公司目前的净资产价格作价；或者按照公司最近一轮融资中的估值来计算回收价格。
第一种是原价回收，价格当然最不划算，如果公司发展势头良好，按照净资产或者融资的估值来作价，周绮的投资回报率都能比原价高出一些。
二是公司保留她的股权不变，周绮作为公司的小股东继续持有股权，只是不再参与经营管理。
如果公司顺利上市，周绮便能和其他三人一样，享受上市带来的分红和更高的股权溢价。
从投资回报的角度来说，这种是最理想的状态，上上之选。
但具体要怎么处置，都取决于林瀚将如何对待她的离开。
如果他能大度到保留周绮的股权直到上市，那周绮便去留随意，辞职不辞职的都无所谓了。
周绮狐疑地看他一眼:“江澄，我回不回去，对你们投资方影响大吗？”
“也还好吧，市场上优秀的美术总监也并不是没有，游戏质量总是能保证的。”江澄淡然一笑。
“那你......”周绮其实想问，那你未免太在意我回不回去了。
江澄明白她接下来想问的话，是的，他未免对她的事情太上心了一些。
“我只是看不惯而已。”
“看不惯什么？”
“看不惯好女孩被欺负啊。”
“女人啊，总是情感大于理智，尤其是在感情中受到伤害的时候。就像你现在，只是在凭本能直觉做出决定，但其实将来，很有可能，你会因为这个决定而痛苦万分。”
江澄倾身凑近：“你想象一下，未来的某一天，林瀚大获成功，每天出现在各种杂志媒体上，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你能通过各种渠道，不断地听到别人对他的推崇、赞美，铺天盖地，无孔不入。你会是什么感受？”
“而你自己呢，人微言轻，对别人的赞美不以为然，但是又反驳不了，还得假装附和。这样一个伤害过你的伪君子，却能得到你周围所有人的认同，这种折磨对你而言，难道不痛苦吗？”
江澄回身坐定：
“你可别以为我是在夸大现实，现在的互联网圈，就好比你们游戏中搭建的那个武侠世界，源源不断地在造就各种传奇和财富。林瀚能达到的高度，说不定会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
周绮轻轻咬着水杯的边缘不说话。
她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心里也清楚，林瀚在感情上对她的背叛，和他事业上应该取得的成就，二者本来就没有直接联系。可她私心里，也确实不希望江澄所描述的情形出现，不希望林瀚能成为人人称颂的人生赢家。
她也确实，应该为自己曾经的付出拿回应得的回报。
“那我考虑考虑吧。多谢你！”周绮轻声道。
江澄坐直身子：“给我个时间吧。”
“华英资本和瀚远公司马上会开始谈投资条款了。在这之前，瀚远必须确认它的创始股东构成和股权比例，你是退是留，就算我不催你，林瀚肯定也会催你的。”
周绮长叹一声，捧着杯子差点要把脸埋进去：“一周，一周我肯定能决定得了。”
“好的，静候佳音。”
拖拉的鸵鸟小姐周绮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之后的决定过程只花了半小时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苦心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