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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间总是不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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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薄如蝉翼的纱帐内,有股浅浅的暖甜味。
一只手下意识的触碰身侧的凉爽的肌肤,隐约裸露在外的手,在暖香的帐中更添些暧昧。
林星河只觉燥热难忍,迷糊的睁开眼,神志还没有回笼,便听到了身侧有急促的喘息声,入眼是象牙色的肌肤,微凉的手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又去来回摸了一会。
那人的呼吸声更是急促了,带着青年的特有青涩与温软。
林星河骤然回神,对上一张俊秀又潮红的脸,以及毫无焦距的双眸。那人半垂着眼帘,紧蹙着眉头,轻轻的又小心的挨着林星河的肩膀。
林星河看清楚此人,吓得整个人都差点窜起来。可她一动,严钺便追着过来,甚至伸手紧紧搂住了,低低的说着什么,神态里说不出的缠绵的温软,是从未见过的温和和亲昵。
严钺今年已是加冠之年,这般岁数已是不小了,可看起来依旧唇红齿白,有种青葱少年的纯净,许是长相太过俊美的缘故,是以这个人虽是不言不语,但是一直以来便看着极有侵略性,一双眼睛极亮,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又寡淡而冷漠。
他平日里穿衣袍也多是白色,极爱干净,与人总是有距离感。不过,他自小孤高又满身戾气,性格也不讨喜。林星河与他多年来几乎已经没有半分交际了,便是两个人面对面的相遇,林星河也不敢拿正眼看他,都是视而不见,快步离开。
他本就生的好看,凤眸狭长,剑眉入鬓,唇若含朱,嘴唇却极薄,这些都会显得极刚毅,可是他那还有些圆润的下巴,却又让他多了几分软和,相得益彰。
太过俊美的样貌本身就有侵略性了,他又有种清冷惹眼的气质,更是先便是看上一眼,都有要被那双漆黑如墨吸附神魂的错觉。虽已到了这般年纪,如今他眯着眼,又显得有些稚嫩的无辜,仿佛不知世事一般。
当然,既是相看生厌,必然是两个人都是如此的。
林星河从不与严钺说话,而严钺对林星河成见极深,两人若是见面,严钺的第一个反应也是防备与冷漠,当然那满身的阴郁与不喜,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有几年了,还是那年之后,林星河第一次正眼看这人,如今灯下看美人儿,好看,是真的好看,平日那眉宇间的冷清,历来也显得寡情,可今日眉眼已是舒展开来,自有一股温柔缱绻在,似乎比还是稚嫩少年时,更胜一筹。
林星河对这般的样貌本身没抵抗力,宛若受到蛊惑般摸了摸他的眉眼。他似乎能感受到那指尖的怜惜,竟是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这样的容貌配上这样的笑,宛若昙花乍现,几乎晃乱了人心。
严钺自小命运多舛,遭遇许多艰辛,疑心重又刚愎自用,心狠手辣。虽看起来像一朵遗世独立的昙花,其然内里剧毒,丝毫不能沾染半分。他对林月婵一心一意,甚至算是一世情深,这人不是林星河能沾的。
可看着这样温和的眉眼,又忍不住怜惜他往后的遭遇。他疑心痴恋林月婵,又因身体有了残缺,被林月婵鄙夷厌弃,甚至恶言相向,两人生活在一起时,林月婵对他非打即骂。一生深情被辜负,后来行事越发的偏激,手段之血腥,令人发指,毫无人性……
“啊!——”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而后又陷入了一片静寂。
林星河瞬间收起来发散的思绪,立即坐了起来。严钺动了动,似乎也想跟着起身,可却是无力的倒了下去,他眯着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看眼中和脑中一片混乱,都是光影与倒影,眼前的人也是模糊一片。
林星河下意识的接住他,两人一起摔到在床上。严钺虽是看不清人,可心里莫名的觉得安全,低低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脸埋在林星河的颈窝,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话,那声音又轻又软,宛若没有爪子的小动物。林星河感觉耳朵酥麻的,呼吸漏了半拍,心都跟着颤了颤。
“啊!!——”隔壁又传来女声惊恐之际的连声尖叫。
这声音有些耳熟,有些像林月婵,不等林星河细细分辨,便感觉有一双炙热的手掌拽住了自己,林星河垂眸看过去,骤然瞪大的双眼,直至此时,她才发现严钺和自己竟是在床上一/丝/不/挂的在一处……
林星河强硬的将人扒拉开,窜下床去,翻找散落在床侧和地上的长袍慌忙朝身上套。一边穿衣服,一边使劲推床上的严钺,小声催促:“起来!起来!快快快!出事了!”
严钺捉住了林星河的手,放在了滚烫的脸颊上,哑声道:“热……”
林星河碰触他时,便发现他宛若无骨般,一个习武的人,竟是身上都是软绵绵的,半分力气都没有,这会被他滚烫的脸给烫了一下,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心知不好,该是出了很大的变故,但是其中细节,根本不容她细想。
床帐厚重,烛光很暗,严钺茫茫然的眯着眼,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可还是勉强对着林星河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温软无害的的笑容。这清清浅浅的笑,让他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惊艳。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林星河甚至都想捂住胸口了,过去亲上一口。林星河便是对这个人历来有防备,可面对这样的笑容,整颗人都甜了一下。林星河脑子乱成一片,也不敢多看严钺,生怕沉迷美色不能自拔,手忙脚乱的穿上了衣袍。
不过片刻,隔壁响起了杂乱的声音。
林星河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衣袍,便去搀扶严钺。可惜严钺这般的成年男子,根本不是林星河能搬走的,两个人几次起身都又摔了回去。严钺是完全没有力气的,他虽也是想跟着林星河的动作,可手也无力支撑,一次次的滑落了下来。
严钺眉宇间亲昵不减,虽是几次摔在床上,便似乎以为两个人在做游戏,轻轻的笑着。那双本该凌厉阴沉的眼眉柔和,眼神有水波荡漾,看起来都是温软,脸颊甚至还有些撒娇的轻轻的磨蹭着林星河的手背。
屋内的那种暖甜的香味很重,林星河感觉到体内的热意与滚烫,这香味熏的她想吐。她脖子挂着锦囊里一直挂着皇家赏赐下来的避毒珠,可见在此时此处还是起了作用的。
虽是来此数年,林星河看这本书时,年代久远,最大的转折,就在这场寿宴里。从这个时候开始,许多人的命运都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为了这一天,林星河从半年前便开始准备,可此时的情形,即便自己以为做了万全的准备,尚且着了道,何况是毫无防备的严钺。可是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不该发生,是书中与记录里都没有的。
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情,林星河今日也不该与严钺有所交集……
林星河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严钺喂了口水,低声道:“能起身吗?”
严钺抿了些水,似有些不适,整个人依偎着林星河的肩头,还是浑浑噩噩的眯眼笑。林星河放弃了将人叫醒,几次试图将人抱起来,可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便是能抱起来也不可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了。
因这两声过于凄厉的尖叫,外面也逐渐乱了起来,隐隐约约有了说话声。因这里离外院极近,若是乱起来,只怕在院子里赏景的人,很快就能进来。
林星河虽心中极为着急,但是还是手忙脚乱的给严钺穿上了亵衣亵裤,可因为时间太着急了,也只能先帮他穿上了亵裤,亵衣穿了一半,来不及系上。外面已经有凌乱而繁多的脚步声传来了,眼看便是要进来了。
林星河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会也不得不先放下严钺。这般的情形,一个人被堵在床上,总比两个人被堵在床上来得强。林星河也来不及整理自己衣袍,捡起触目可及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团团抱着,从后窗户翻了出去,无声的关好窗户。刚翻出矮墙,院内就传来了砸门的声音,以及尖叫与喧哗声。
林星河根本不敢回头,极熟练的跑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急匆匆的将身上的长袍整理好,理了理长发。因担心严钺,她只穿戴好一切,来不及喘口气便朝回跑,再次从正门跑了进去。
因今日林星河穿的是绯色长袍,头上束着银色的镶嵌绯色宝石的发冠,打理好衣袍和发髻,重新披上狐裘,也没用多久。虽是她的速度极快,但这会客院里已闹的不可开交,院落里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般短的时间里,来了那么多人,若说一切都是巧合,林星河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如果是单单一个人,也不可能在国公府里做出这样的局来,可今日若只是为了一个尚且没有成气候的严钺,也太过兴师动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