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湮秋

55、往生2

　　打哑谜一样，就不能直接说?

　　温悯生无语片刻，又见那评语继续：她好像在找一个人，找了很久，久到一生都在寻找。那个人，她遗忘过一次，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自己早晚会和她再遇。

　　温悯生一怔，冷不丁的，一道虽熟悉却冷淡过头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原来你在这里啊。”

　　温悯生立刻睁开眼站直身体，回身笑道：“你处理好事情了？”

　　裴涯絮站在包间的门口，脊背挺直，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冷肃气息，仿佛正忍耐着极大的怒意。

　　她冷冷看过来，答非所问道：“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你了。”

　　温悯生脸上神色不变：“我一直在这里。”

　　裴涯絮轻笑了一声：“是吗，那为什么我叫你，你不应呢。”

　　那天那晚，她在她耳边轻声问：“问柳，是你吗？”

　　她说：“不是我。”

　　温悯生没有说话，裴涯絮微微抬起下巴，嗓音有些沉：“怎么不回答。”

　　从那通电话后就明显明显不对劲的氛围，但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出头绪，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或者是自己真的露出了很多马脚？让她看出什么了？

　　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干脆没有说话，然而这样的沉默在裴涯絮眼里显然变了意思。

　　她低头笑了一声，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悲凉。

　　摸摸右眉，深深吸了口气，裴涯絮再抬头时，脸上甚至已经没有了表情。

　　她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像是讲述一个故事般缓缓道：

　　“我欠了别人很大一笔钱，足足有五亿，不知道多久才能还完，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为什么欠了这些钱我还不知道，只知道那天从忘川河底上来，我看到了一个我朝思暮想的人，但那个人似乎一点都不像见我，在我醒来的时候便不见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我不想放弃，这个债务从那以后我就背上了。”

　　“我问孟情知不知道我醒来时看见的那个人是谁，无论我问多少次多少遍，永远都只是那句话，‘等你找到你的债主我再告诉你。’这本来不难，可是从第一天起那个债主的账户便是冻结状态，无法查询任何资料，可就在前段时间，那个账户忽然化冻了。”

　　“我托我在银行的朋友帮我打听那个账户的主人是谁，他却告诉我暂时查不了，让我再等一段时间后去查察司申请，于是我照做了。就在刚刚我......我终于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真是让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终于走到了面前，高出一头的优势非常明显，裴涯絮本就气场强势，加上略红的双眼和刻意压低的嗓音，她毫不掩饰的给温悯生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不受控制的后退，然而身后就是放着纸张的桌子，挡住了她的退路。

　　无法再与那样的眼神再对视，温悯生赶紧低头。

　　因为裴涯絮的话语，她也慌张起来，嘴唇颤抖，脑海里立刻乱成一团，她知道了？知道多少了？

　　压低的视线里是裴涯絮笔直的两条腿，鲜艳的红色此刻有些刺目。

　　温悯生忽然想起那天在厨房观察她的背影，那时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腰上勒着围裙，唇角的笑意温润，似乎所有的柔光都落在她身上。

　　现在怀里还有那只粉色的小兔子，她折的时候手指翻飞，笑容也是温柔明丽的，忽然间变成了这样的状态，让温悯生实在是难以适应。

　　这么想着，过往种种拂过心头，无法避免的感到了一丝委屈，温悯生咬咬唇，偏过头去。

　　“我始终相信，因为某种原因，她现在还记得我。”裴涯絮定定看着她：“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她的。”

　　温悯生抬起头，尽量冷静的吐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涯絮用一只手捂住半边脸，希望能把这股陡然升起的悲凉感压下去，然而却丝毫抑制不住。

　　她眼眶通红，强迫着温悯生和自己对视，快要把牙咬碎，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认我？”

　　面前人的沉默不语彻底惹怒了她，裴涯絮低吼道：“事到如今，你还要一直这样沉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初说也不说一声直接就走，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认都不认！是不是想一直糊弄我到这次收魂结束之后？然后呢？你继续做回你的温悯生，继续做一个中学生，誓要和我脱离干系，是这样吗！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凭什么你要这样随随便便把我抛下？我是你难以启齿的过往吗？如果这次收魂最终失败了，你轮回之后，我还能这么幸运再遇到你吗？你还能保留那段记忆吗？你当年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我，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凭什么不认我！”

　　在她这种削泥剁肉恨不得将自己洞穿的目光中，温悯生差点就说出那个肯定的答案了，然而在最后关头及时清醒，还是慢慢道：“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

　　裴涯絮眼底的光，瞬间熄灭下去。

　　温悯生咬住口腔内的软肉，忍住了想说的话。眼眶有些湿润，她死死扣住桌沿，让自己维持住表面的冷静。

　　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良久，那双眼眸中原本汹涌而出的愤怒与质问被慢慢收起，她的种种所作所为，像是打起勇气剖白心迹却如一滴水进了火海里，无声无息又可笑无比。

　　在脑海里疯狂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裴涯絮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往初淡漠冰冷的模样。

　　裴涯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唇角又勾起笑：“那看来是我认错了。”

　　温悯生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裴涯絮忽然再次上前一步，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再次拉近，一手搂住温悯生的腰将她推到桌子上，另一只手探到她身后，将那方才温悯生写过的那张纸拿起，快速的扫了一遍，眼里是似笑非笑：“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了解我啊。”

　　裴涯絮爱吃芝麻糖。
　　喜欢烟花的漂亮，但是听到声音的话会很害怕。
　　小时候经常生病，一换季就要大烧一次。
　　生病的时候要抱着睡才能睡着。
　　是很有正义感的孩子。
　　……

　　温悯生迅速将纸夺了过来，呼吸有些急促：“这只是我猜的，而且……你平时也会和我说些。”

　　裴涯絮没有理会她这错漏百出的理由，低低笑了一声，压低身子在温悯生耳边轻声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些微热气在耳边轻卷，温悯生轻颤了一下，这种压迫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整个人都快贴在冰凉的桌面上了，不过想到了方才裴涯絮那副受伤不已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挣脱，微微低下头，对上她的眸子。

　　她的眼睛冰冷渗人，但往深处看去却能看到一丝幽幽燃起的火苗。

　　温悯生轻轻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在裴涯絮后背慢慢抚过，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助手，你的被收魂者，你的......乙方。”

　　裴涯絮轻笑一声，一只手从她身后摸上了她细弱的脖颈，凑近了她的耳边再次低声道:“我在你心里也是有分量的对吧，所以我要过分点，你听好了，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话音刚落，放在她脖颈处的手猛一用力，裴涯絮狠狠吻下来，双唇贴合，堵住了温悯生所有喘息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