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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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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吃完早饭后,阚慈便同孔一、张生一起沿街买了些穿的及用的。
府试的地点在越州,同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驾车走官道都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越州算是商国比较富绰的地段,那边的客栈价格比较贵。到时候阚慈你就跟我住一间。”孔一说得兴奋时,一旁的张生发出一道嗤笑声,打断了孔一。
“越州底下有二十个县城,每个县城通过童试的人加在一起,便有上百余人。届时,越州考点周围的客栈一间难求。以你的财力,到时候别说跟阚慈两人一间了,到时候说不定要挤六人间、八人间。”
“阚慈身体差,到时候还不如跟我一起住。”张生道,“我在越州有一处房产,到时候阚慈可以住在我旁边的厢房内。”
“狗大户!”孔一在旁边小声嘀咕着。
他知道张生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竟然在越州都还有一处房产。
第二天一早,孔一早早地在阚慈的家里等待着。见张生的马车到了之后,他直接抓着阚慈上了车。张生的马车可比孔一宽敞不少,甚至在马车的角落里,还摆放了一些糕点及坚果。
“来,吃一点。”孔一顺势抓起一把坚果放在阚慈的手上。
见此张生嫌弃道:“你倒是毫不客气。”
在看向阚慈时,张生的声音便又变得温柔了起来:“我拖我父亲打听过,此次府试的出题人是越州有名的文豪涂生,文采斐然,不慕名利。越州知府能请到他出题,想来也废了一番功夫。”
“涂生最爱社稷一题,近年来出的诗篇、文章皆与水有关。太岁治水十二龙,春夏用事秋罔功。今年的文章估计是以治水有题。”
能够提前知道出考者,摸清他的脾性,就能够提前做准备。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打探到这些消息。张生家世不错,父母在越州一带,皆是有名的富绅。据说,他的祖上在朝廷里有些路子,现在一看确实如此。
治水一题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写得好、写得有深度。
三人开始仔细琢磨起来,互相讨论,引经据典,受益匪浅。等到兴头起了时,甚至还会天南地北地聊,谈一些自己独特的见解。直到这个时候,他们这才发现,阚慈的知识面又增大了不少。
他旁征博引,引用了许多他们未曾听过的语句及事迹来印证他的观点,给他们极大的启发。
交谈完毕后,张生的神情复杂,他定定地看向阚慈道:“半月未见,同你的差距越加大了。”
马车日夜兼程,很快到达越州地界。这十天的时间内,就连平日里惯会偷懒的孔一都硬逼着自己看了四五本书。直至周围的喧闹声传来,他才放下手头上的书,掀起窗帘朝着外面望去。
“这越州书铺好多啊。”
放眼望去,几乎每隔几里都能看到一家书铺。书铺的生意不错,来往的人众多。直至到达住宅一段时,人群才慢慢地变得稀少起来。等到马车停在一个宽敞且古朴的庄园时,孔一忍不住又低声骂了一句狗大户。
这回阚慈也没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下车后,便被一旁等候的管家牵引着,来到内院。他们一路上舟车劳顿,也顾不上说什么,只是简单地用了餐、洗个澡便各自在房间里歇下。
阚慈原本也准备歇息一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弹出一个屏幕。
【你的1号儿子心情沉闷。】
【你的1号儿子生命垂危。】
这是怎么了?
阚慈顿了顿,连续半个月的赶路,他确实忘记了谢故息的存在。如今看到系统的提示后,他立刻查看起谢故息的状态。
谢故息此刻应该站在院子的不远处,整个人浑身是血,看起来格外狼狈。在他的面前,还站着一名剑宗弟子。他此刻自上而下,目光睥睨地看向谢故息,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
“果然,也就你这样一个废物,也值得为这样一个破玩意儿拼命。废物和废物之间,惺惺相惜嘛。”
说完这句话,旁边几个剑宗弟子便也忍不住轻声嘲笑了起来。
而剑宗弟子口中所说的破玩意儿自然指的是阚慈花重金购买的保姆机器人。此刻保姆机器人的身上已经出现斑斑点点的痕迹,就连原本的机械手臂也被拆得七零八落。整个场景看起来格外凶残。
阚慈看到这一幕,微微沉了沉眼。
……
……
谢故息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慢慢降低,血液从他的伤口里流出。他的精神开始逐步变得涣散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耳边传来的机器人断断续续、不甚明显的声音。
【已开启家长监护模式。】
家长监护模式,什么意思?
他想到了在父亲那两个字的旁边写着的伏羲二字。
伏羲来了吗?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有些荒诞和难以言喻的期望。
汨汨的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流出。
伏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很后悔。他会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吗,会收回那个机器人吗。
毕竟,他没有保护好伏羲送给他的礼物。
谢故息沉重的大脑开始运转,胡思乱想。周围那些剑宗弟子的声音就好像隔着一层纱一般,听不大真切。
周围安静,听不到任何机械齿轮运转的声音。
伏羲他是不是不愿意认他了?
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手握住旁边的木剑,目光落在为首的那名弟子身上。
他想杀了他。
【我的孩子,原则上来讲,我其实并不希望你受伤,尤其是这种小事上。】
【至于这个机器人……】
【我不会拿走,但我也希望你能够收集好它的每个部件,然后维修好它。】
谢故息的眼睛亮了亮,尤其是当他听到伏羲并不会给他新的机器人时,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不甚明显的角度。
“父神。”
他这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伏羲。
他的声音小而轻,但却带着点松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转变,他竟然也觉得伏羲往常冰冷而又坚硬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意图:
“你想反击?”
“嗯。”谢故息轻声应了一下。
他紧张地抿了抿唇,有些害怕伏羲会不喜欢他这样的回应。
凡间的话本里,父母好像都喜欢善良、聪明的小孩。
那伏羲呢?
那伏羲也是这样的吗?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扒拉着木剑,有些不甘心地想着,如果伏羲让他不反击的话,那他这一次就听伏羲的话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伏羲反而轻笑了一声,机械的冷硬感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如果你反击得让我满意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谢故息的眼睛亮了亮,他并非是因为奖励,而是因为伏羲的纵容。
“好。”他低声轻应了一句,随即又因疼痛躺在地上。他仰头,看着那几名剑宗弟子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两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污秽的言语也越来越近。
“谢故息啊谢故息,你要庆幸剑宗没有同门相残的传统。否则刚刚你就会同这个丑玩意儿一样死得四分五裂。”
为首的弟子很不满刚刚谢故息反击的样子。
这种蝼蚁就应该认命,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他蹲下身子,想看谢故息挣扎、后悔的样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原本以为已经放弃挣扎、放弃反抗的蝼蚁,突然直起身来。他手上的木剑此刻好像化身为最锐利的利剑,朝着他的眼睛刺了过来。
剑锋伴随着所有的灵气擦过他的眼皮、直击他的眼睛。
一股沉寂的、如同死亡般的气息顺着剑锋蔓延开来。
人生而惧死,修士也是如此。
不,准确来说,修士因为深知自己会长命百岁,因此比常人更加怕死。
尖锐的剑尖已经刺破他的眼睛,血液和疼痛感在这一瞬间如影如随般包裹、淹没了他。他此刻应该站起来,应该立刻用自己手上的剑回击谢故息,应该哈哈大笑,嘲讽谢故息妄想以蜉蝣撼树之姿伤他。他应该强势地告诉对方,区区炼气二层的弟子,就如同凡人一般,伤害不了比他高了整整六层修为的他。
但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睁大,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身上出现了无数条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流淌了下来,在他的周围积成血泊。
死亡的场景只出现过一次,便消散在他的眼前。
当他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便看到谢故息又提起了他手中的木剑。
木剑上已经沾上了他的鲜血。
血液顺着光滑的木纹向下滑落,这木剑本该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痛。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剑宗弟子。
他身边的那些剑宗弟子面露奇色。他们刚想说些什么,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名弟子缓缓拿起手中的剑。那名弟子的剑刚刚从未出鞘,而现在,他拿起手中的剑并非是将剑对向自己的敌人。
而是他自己。
他在自杀!
他怎么可能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