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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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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四下静了,萧涉才开始思考他目前的处境。
自出生起便不被赋予任何情感的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处惊不变,这也是上层最欣赏他的地方之一。首先,他肯定已经不是他了。不久前萧涉刚在一场逮捕任务中牺牲,他还不至于没办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实。现在这副身体也明显不是他的,那么这具幼小的躯体原来的主人又是谁?
萧涉是个绝对的现实主义者,现在这种自己的魂魄占据了他人身体的事件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令人疑惑。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玄学”。
他左右瞧了瞧,也没法儿撑起这半残身子调查些什么。兴许是方才爬累了,这没靠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过去。
萧涉似乎回到童年,一位看上去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陪他玩乐,骑马、蹴鞠、射箭、听书、学习。稚嫩但略显英气的少年脸孔陌生又熟悉,身着红黑华服,赶走自己身边的陪侍孤身一人在宫里跑。萧涉甚至看得到“自己”,容貌和那少年别无二致,但脸色苍白了些,一身蓝袍,身后跟着两个看不清面庞的侍女。两个半大孩子几乎形影不离,双生子一般整日腻在一起。
“皇兄,这树上有果子!”
“别动,我去摘。”
……
“皇兄,这个字我不会写。”
“过来。”
……
“皇兄,明天冬猎,父皇带你去么?”
“嗯,还有你,我们一起。”
……
“皇兄,这一战我们能赢吗……”
“别乱想,一定会赢的。”
他觉得自己有时是哥哥有时是弟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其中哪个,长久以来的职业病致使他在梦中也开始思考。萧涉想,或许这是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但当他想要再深入的了解一下自己接下的盘时,身体某处就被不知名的冰凉激得小小一哆嗦。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防备,可身体无法支撑意识下达的动作指令。萧涉缓缓睁眼,往胳膊一瞥,就见某位名叫濯临的少年正撸起袖子给他擦伤口。
“……疼。”
躺草堆里的那位大爷面无表情说出真实感受,吓得少年手上一抖,沾了水的湿布啪叽掉到手臂上,紧紧糊着伤口处。萧涉倒抽一口气,小孩子经不起疼痛刚泛起泪花就要落地,某男子汉大丈夫一抹泪,还不忘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不可以哭。
少年惶恐,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安慰。萧涉淡然看着,拿掉湿布扔进水盆里。
“几年了?”
这问题看似无厘头且前后毫无关联,实则是一试探。从梦境与这位少年的称呼来看,这具身体的主人既然贵为皇子,断然不可能生活在这么残破的地方。可能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犯了错被关进冷宫,要么国家战败被敌国囚禁。再结合梦境,萧涉想,或许后者可能性更大。
濯临只觉得皇子想家,心里估摸一番,倒也未起疑。
他答:“回四殿下……已经三年半了。”
萧涉哦了一声,脑袋垂下去,恹恹的。濯临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位小皇子真想了家,平日里开朗积极的模样也见不得了。
沉默一会儿,萧涉又问:“我们,在哪来着。”
“在祁国。四殿下是想家了么?濯临也想。这么多年了,不知家眷可还安好……没事的,请四殿下放心,陛下一定在想办法救我们出去。我们只要再熬过这个冬天……”
他抬头往窗外望,毒辣的太阳有些刺眼,独属于盛夏的特色蝉鸣吹喇叭似得直叫唤,恬躁有惹人心烦。萧涉的肚子突兀响起来,濯临这才挪回目光,连忙爬起来小跑出去取来几颗青果,面上透露出些愧疚和羞赧。
“……对不起,我今天没有赚到工钱……委屈殿下先拿这个果腹。”
萧涉对此并不嫌弃,只拿两个,剩下三个就都留了濯临。同时也的确是觉得无所谓,条件艰难的时候他甚至咽过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