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鲜血一般的谎言……（江之郁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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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愿意粉身碎骨，像是飞蛾对灯火说的话，我也想对你再说一次，可是，在我奋不顾身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不能守护，不能陪你白头到老，甚至不能看着你白头到老，此时此刻我还在说爱你，这真是可笑之极。
“你的情况非常糟糕！已经出现贫血和严重的营养不良，极有可能血行转移，癌细胞进入门静脉或体循环向身体其他部位播散。若再不进行化疗！你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还犹在耳边，他不是不相信，只是默然，只有绝望，一种无能为力的空虚，她不相信他的爱，她不爱他，这样的结果他已经没有勇气走下去。
云儿，不能陪你到老，我不能陪你到老……伸出颤抖的手，抓住的只有空气……云儿，我对你不舍得却只能放开手……我好害怕，我不在了，云儿，你是不是会孤单一个人，是不是会一直伤心难过，是不是能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云儿，我还想、还想陪着你，还想给你好多好多爱，可我来不及了……
傍晚，屋里的光线暗的厉害，地面上是一团一团浓烈的阴影，江之郁走到外面隔着玻璃默默的朝外看着，没有月色，只有阴影而已。
繁花似锦，豪华包间。
江之郁的脸上一直是勉强的温柔微笑，怀里抱着的是一具香艳陌生的身体，热烈如火的香唇，怀里的女人微微上翘的嘴唇，幽香暗沉：“郁，人家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
江之郁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你说什么？”
女人发烫的脸贴上来：“今晚陪我，我出三倍的价。”
江之郁脸上笑着，眯着的眼睛看着的却是不知名的角落，就像是看着依附在墙壁缝隙之间的藤蔓，心里瞬间就生长起来的空白显得那么突兀，他笑着，轻轻一句：“好啊。”
江之郁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那笑容轻微，一触即碎。
今年第一场雪花落下来的时候，白色飘渺的世界里，飞溅起来的雪花就像是一些白色的泡沫，看似很美丽却脆弱无比。
耳边是嘈杂的舞曲，心思却安静的飘了很远，飘到了那个自己一直想、却一直不能相伴的人的身边，一想到这里，江之郁的心又痛起来，痛苦着，脸上却仍旧挂着敷衍的微笑，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
身旁丰满的女人看到他走神，有些生气的作势捏了他的肩膀，然后暧昧地咬他的耳朵：“郁，吻我。”
“好。”江之郁边答应着边把女人说的话送进大脑里，闭了眼睛，吻下来的却是冷漠。
他举起酒杯，一杯又是一杯，像是在故意把自己灌醉，好逃避这场堕落不堪的梦境，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之郁双眼迷离的掏出手机，酒一下就醒了。
手机蓝色灯光里跳动着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名字。
云儿。
“云儿……”在嘈嚷的背景下，江之郁垂下脸喃喃自语，身上的名牌衬衫被人扯开了大半的扣子，露出削瘦的胸口，整个人颓废的蜷在沙发里，无限的忧伤，脑海里一瞬间有那么一段空白，有些无言，有些无奈，有些悲痛……他终是按掉了电话……
雪还在下，凌晨三点的时候，江之郁回到家。
身上的衬衫染满了女人的香水和口红，这一切都让他恶心的想吐，一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脱下衣服，冲进房间。
进门的那一刻，他愣在了门口。
屋里很暗，窗外是白色的雪花，她在睡觉，闭着眼，轻轻地呼吸，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
江之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只是安静的呆着，看着。
云儿！他的云儿！
也许是他刚才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她，她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懵懂不清的一句：“……江之郁？”
江之郁一愣，忽然就想到，除了小时候几少次的叫过他爸爸以后，她就再也没有那样叫过，是不是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不愿意他当她的父亲。
她的头发长了，她的样子越来越像她的母亲，越来越能刺痛他的心。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不相信他爱的人是她，因为她和她是母女，她们如此相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复制品，可是谁又能知道，在他的心里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让他蹉跎了前生，一个让他甘心瞑目了一生，但这样又能怎样，他和她没有结果却有了结局，他是她的父亲，只能是她的父亲。
江白下了床，看着他微红的脸，很平淡的一句：“你喝酒了？”
江之郁的眼前迷茫一片，心里有了某些残忍的决定，他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她的手，然后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把她按放在心口的位置，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江之郁吻上她的发，撕心裂肺的一声：“……小梦……”
江白的身体一僵。
江之郁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抖的手脚，就是这样，即使是骗她，就算是硬生生将她的伤疤揭开，让她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现实……
江之郁和她做出相互依偎，紧扣十指的动作，然后他吻上她如雪的唇……
疯了！他果真疯了！他要把她推出去！从错误的感情里推出去！因为他不能再陪她到老！甚至不能看着她到老！几乎是冲口而出！如此决绝！如此残忍！如此至死不渝！想要把她推离出自己的生命！
他吻着她的唇，他在她的耳边，他轻轻淡淡的说了一句：“……小梦，我爱你……”
江白猛地倒退了两步，一下跪坐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叫起来：“我不是白梦楚！江之郁！我是江白！我是江白啊！”她的脸上，泪水疯狂地落下。
江之郁站在原地，心里的痛如雪一样纷繁塌至，他想跟她说，他想跟她表明，他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不要哭！我是爱你的！我爱的是你！云儿！你就是我的生命！你就是我的唯一！我爱的人真的真的是你！可是……不能说……不能说……因为……再也没有开口的理由……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让你以为我爱的人是她……让你以为我只把你当替代……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你也不会难过太久……云儿，以后的路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好好的走下去……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一切从你的生命里全部删除……
窗外依旧是茫茫的白雪，而我的爱将永远埋在雪里，再也不会让你知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实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
云儿，除了给你满身的伤痛，做为父亲，我还能留给你些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之郁的身体状况糟糕透顶，明明很累，躺在床上会陷入半睡半醒，昏昏沉沉的，偶尔听到一点大的声音，或是突然想起那天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想起他和她的以前，整个人马上警醒过来，不可自抑地想东想西，再也睡不着，一直睁眼到天亮，渐渐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身体更是瘦弱到了极点，再也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就算勉强吃下，过不了多会儿，又会全部吐出来，有的时候还会呕出鲜红的血丝，触目惊心的告诉他，他的日子不长了，他能陪着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直的压抑忍耐，努力的装作若无其事，没事的，没事的，她已经被他推开了，就算他以后不在了，她也会没事的，不就是死亡吗？他才不怕，这辈子能遇见她，他已经很满足……
压抑着的情绪到了极端，成了习惯，已经没办法痛痛快快大声哭出来，只是眼泪不停的向外涌，哽住了喘不过气，还是难受，他还是很难受，一想到她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他，一想到他再也不能陪着她到老……他的害怕，他的恐惧，只剩下加倍的空虚寂寞，加倍的绝望……还不行，这样还不行，他要找一个人，继续替他，陪着她，爱着她，一辈子不让她孤单，一辈子守护她。
人们常说时间才是最伟大的，一切都会被它消磨殆尽，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最终都会过去，人只能慢慢向前走，也许很多年以后，再回忆起今天的种种，那时候心里或许已经没有了多少的绝望，或许已经平淡下来，说不定已经记不得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自己不想让她知道，就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不管她是否记得，他爱着她，不管是生是死。
一年后，因为病情恶化，江之郁又被送进医院，却一直坚持不肯给江白打电话，知道她会哭，会难过，会绝望，他已经不能再陪着她，他不想、也不要再给她留下半点伤痛，可是嘴里明明这么说着、说着爱着她，事实上，他还是让她那么难过。
已经一个疗程，头发掉了大把大把，癌细胞肝脏转移，化疗没有一点效果。
没有时间了……绝望……真的很绝望……
江之郁安静的躺在病房上，传来推门的声音，他无力地看过去，脸上是破碎的笑。
进来的人穿着白色耀眼的医师服，笑容俊美，声音温柔：“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江之郁笑着：“……苏医生……”
苏安把手里的病历合上，眯起了眼睛，嘴角扬起：“怎么了？”
江之郁无声的笑了一下：“……我的时间是不是不多了？”
苏安的笑容一僵。
江之郁笑着，很安宁的样子：“……苏医生，我想见我的女儿……”
“……”
夜晚，江之郁难得起了床，月色下是明显消瘦的脸庞，穿着白色的病服，就像是风雨里遭受了重疮的树苗，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几根脆弱的根茎还扎在土里。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苏安进病房看到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江之郁看着窗外的月色，扬扬笑容，说：“……苏医生，我爱我的女儿，很爱很爱……我不怕死亡……可我怕的是我再也不能爱她……”
“……”
江之郁回过头，声音颤抖，心里很疼啊很疼啊：“……苏医生，我爱她……是以爱人的身份爱着她……”
“……”
云儿，你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都行色匆匆，遇见了，淡漠的看上一眼，谁也看不穿别人身后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是不是住着这么一个人。
云儿，我注定只能惊艳你的时光，而不能温柔你的岁月。
云儿，你的人生还会住进许多许多的人，爱你的和你爱的，慢慢的长大，找个自己爱的人过下去，或许你们会不合适，可是日子久了，彼此间就会培养出一点真情。
云儿，我会等着，我会在天堂等着你，当你幸福的百年归老以后，我就去接你，我们一定要一起轮回，在一个离彼此不远的地方相遇，然后相爱，最后永远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可千万别装作不认识我呀。
云儿，告别时用力一点，多看一眼，告别后就别回头，不要舍不得，你不能停在原地，你的日子还很长，如果还有下辈子，我把希望寄托在那里，我会在那里等着爱你到老。
云儿，在我这里，原来，最孤独的事，就是爱你。
云儿……我的云儿……我最爱的云儿，不能说的告白成了最后一句……我的云儿，我爱如生命的云儿……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鲜血一般的谎言……（江之郁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