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新出炉的番外,作者自插两把刀,抱住读者老爷大腿,跪在自己撒的玻璃渣上瑟瑟发抖~
番外:
方正已经老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老年斑,仰起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曾经一动不动守着他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爱笑爱闹,做事粗手粗脚,像极了记忆之中的某位小辈。
那位小辈是谁来着?
时间太久,方正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女儿,那个被他嫌弃的女孩已经站到了他就算重来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而他的儿子却因为监狱斗殴死在了监狱里头……
后悔吗?或许吧。
他感觉自己时日已经不多了,一生谋算,落得这个下场,能怪谁呢?
但是他不服!他方正只是少了一些气运而已!
方正歪在了椅子上,昏昏沉沉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壮年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现在才知道那些记忆其实还很清晰。
梦里的他一直住在任志国的家里,某一天任志国开车出了事故,刘静怕照顾任志国的事情摊到自家头上,怂恿着自己搬了出去。
哦,他想起那个看护他的毛手毛脚的姑娘像谁了,像极了小时候的任冉。
任冉一家搬到了房租更加便宜的地方,他打起了任志国赔偿金的主意。
任志国还是‘傻乎乎’的,二话不说将赔偿金借给了他。
他看着梦里的自己用那笔赔偿金创立了一个小公司,开始慢慢走上了正轨。
然而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时候他刚刚签了一个大项目,满腔野心想要追加投资重振旗鼓。
电话那端的男人态度十分卑微,小心翼翼地问他,“阿正,你有文化,知道的事情多,我想问你一下,如果磕了头伤得挺严重的话,要治需要花多少钱啊?”
他看到梦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任治国这个人是个烂好心的,不会看到了谁磕了头要帮人治吧?任志国哪来的钱?除了这笔投进来的赔偿金?
“那要看是什么程度了——”他谨慎地说,“普通的撞了头还好,要严重的话那就麻烦了,治起来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治好了也很可能半身不遂——”
他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急剧的呼吸声,那边低声喃喃,“这么贵啊……”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冷淡极了,电话那端任志国支吾了半天,他不耐地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之后,电话又打进来了!
“阿正,最近你那边生意怎么样了?挣了多少?”听到任志国的声音,梦里的自己额角一抽,心想任志国这几次三番的,果然是惦记着那笔赔偿金了。
“现在生意周转不灵,”他看见梦里的自己说着慌,“钱都投入了生产之中,我现在步步艰难。你知道的,我还要养家糊口,你现在又这个样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帮你照顾你家两个孩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他听见自己不耐烦地问。
话筒那边的声音期期艾艾,任志国轻声说他不小心摔了头,流了很多血。
梦里的自己不耐极了,“摔了头你还跟我说这么久,去找医生啊?”
“我现在左半边身子已经动不了了,阿正,你能不能将钱先还我——”任志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憨厚,就连要自己还债都是小心翼翼。他听得心里慌,匆匆打断了任志国,随口安慰了一声,“没事的,你去找医院看一下!我要开会了——”然后连忙挂断了电话。
任志国又打电话过来了。
梦里的自己冷眼看着,直到电话熄灭也一直没有接。他怕任志国问他要钱。
后来任志国没有再打了。
第二天,他收到了任志国的死讯。
梦里的自己说不清是带着什么心情去了任志国的出租屋,房间里还有未曾擦去的血迹,警方分析说任志国是自己放弃了呼救,熬死了自己。
他忘不了在调出通话记录之后在场所有人望向他的目光……
法律上他是没罪的,然而所有人心中他已经罪无可赦。
他一步一步把任志国推向了死亡,但凡他顾念一点任志国的心情,事情都不会到达那个地步。
……
梦境之中,方正几起几落,竟是落得个跟现在别无二异的下场!
究竟是哪里错了?!方正喘着粗气,疯狂地回想,只觉得胸腔有什么东西淤积着越来越沉重……
梦里的画面蓦然一转,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是他再也没有回去过、在他心中代表着贫瘠落后的老家。
满目苍翠里,田垄上放着两只牛,老师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他悄悄地从课堂上溜出来,掏出一个烤红薯,分给了看牛的任志国一半,“任哥,看你放了半天牛,我给你留了半边红薯,你的笔记我也给你做好了,下周就要考试了,你要记得背诵——”
任志国接过半边红薯,眼眶里含着泪,望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后来他考上了大学,凑不出学费,任志国一家一家地敲门借钱,为他凑足了第一学期的学费……
那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他,又是什么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喜爱变成了孤家寡人?
——
方正睁开了眼,艰涩得喘了几口气,看着灰蒙蒙的天,努力地抬起手腕,碰倒了手头的杯子……
他似乎懂了。
但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听见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任志国眼角留下了两行泪,重新闭上了眼。
最后做一点好事吧!要是没发现自己死了,这个小姑娘估计也会受到惩罚——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朦胧之中,似是有一个古怪腔调的童音在他的脑中响起。
“我劝你们要善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