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流年[火影]》雪鳗鱼

100、水深101米 接上一章

　　流苏本就话少、不善言辞，在路上七零八凑了一堆自认为是安慰的话，却在看到卡卡西的那刻，大脑像是用了多年的豆浆机，零碎的部件缝隙全是残余的豆渣，运转时一卡一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站在木质实心门的外侧，任走廊黯淡细碎的灯光洒落了一身。
　　卡卡西好像又长高了，身影越发修长挺拔，仍旧是熟悉的整洁穿戴，看得出来，开完例会，他一直在休息室。

　　少年戴着半遮面的黑色面罩，表情冷淡阴郁，嚣张竖起的银发，隐于明暗相间的光柱后面，向左侧倾斜的护额上木之叶标志变得朦胧模糊，原本应该透着坚毅与凌冽的眼神，此时一片死寂。虽然他在极力掩饰，流苏仍旧感受到悲伤，就像神无昆战役后带土牺牲不久时的那样。

　　又有人要死了吗？
　　每当有人死了时，人们总是露出这幅相似的表情。
　　流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和卡卡西一样，同样充满着迷惘与无助。

　　那可是在传说三忍其中的二人啊，之前听说雨隐村发生政变，就连二战时期的影级忍者山椒鱼半藏也在战斗时身亡，取而代之的是被称为‘神’的统治。这个组织使四分五裂的雨隐村走上统一，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实力强大到如此地步，竟然能够打伤纲手和自来也，逼得他们坠崖。
　　雨之国长期处于封闭状态，外界对其情报掌握得少之又少，她也是几年前与雨忍交过手，才知道善用毒、暗杀的雨忍有多难缠。雨之国地处忍界三大国的交界处，地势平坦，同火之国一样多以丘陵为主，植被茂盛多古树林，如果是悬崖，那么一定是与风之国的交界地带。
　　曾经在那附近执行过任务的她，知道那边的悬崖有多高、多陡，下面是湍急流动的河水与坚硬陡峭的岩石，且不说活人跳下去生还率有多低，更何况是处于‘恐血症’中的纲手与断了一只胳膊的自来也。

　　在没有得到对方确切情报的情况下，即使自来也与纲手是木叶忍村的影级忍者，是四代目的老师与前辈，水门仍旧不能擅自动用忍者去寻找，他必须为更多忍者的安危着想。
　　如今，他们能够做的，除了祈祷外，只剩下等待了。

　　流苏不由得想起几年前的夜晚，当她还是个名不经传的下忍时，完成既定训练任务后，伴着黯淡的月光走在寂静了无人烟的大街上，三道足够夺人视线的身影突然撞入眼帘。
　　还记得那时的白发男人打趣她是卡卡西的小女朋友，黑发男子则是醉醺醺地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唯一清醒的卡卡西小大人一般义正言辞地指出‘忍者是不能谈恋爱的’。

　　那时的卡卡西狂妄冷傲，骨子里透着身为忍者的骄傲，眼神冷冽、性格傲慢、不好相处，对她说话时，表情总是严肃刻板、凶巴巴的。
　　但流苏却无比想念那时的他，没有经历这么多波折的他，还有带土、琳陪伴着的他，同样她更怀念那时的自己，只需要无忧无虑训练的自己。

　　门扉缓缓关上，休息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周围慢慢地变得安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这种诡异的独处一室，竟令她莫名想起上回‘同床共枕’的情景。

　　“我、我忘记拿东西了……”流苏干巴巴的声音徒然在静谧的空间内响起。卡卡西点点头，没有说话，坐到了陈放于外室中间的沙发上，眸子低垂，散落的银发刚好挡住了面容，看不出现在的他是什么表情。
　　流苏挠挠头，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站在储物柜前机械地拉开门，开始翻着所谓的‘忘记带的东西’。

　　自来也与纲手坠落悬崖、生死未卜的消息是刚开完每月例会的铃木瞳跑来告诉她的，流苏刚刚沐浴完，头发还滴着水，就在铃木瞳惊讶地喊着‘你要去做什么’，匆匆地换好衣服、穿上鞋子往火影办公楼的方向跑来，先是去了趟第四代火影办公室，水门的表情看起来无异，只是眼神不似以往那般清明，隐隐地透着悲伤。
　　如果可以的话，相信身为影级忍者的他定会抛开一切冲到雨之国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他现在的身份是第四代火影，是被传说中的‘预言之子’，能够带领忍界走上和平的忍者，是九尾人柱力的老公，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所以，他不能任性。

　　“老师他总是说‘忍者如何活着并不重要，如何死去才是最重要的’。”水门说这句话时，语气平静，对着流苏笑了下。“也许能够与纲手大人在一起，也算是他的选择。”
　　随后，他话锋一转。
　　“你其实不是来找我的吧？卡卡西应该在休息室……他就交给你了，流苏。”
　　“……嗨以。”

　　已经第四遍把储物柜里所有的东西整理好，流苏才平复好心情，来到方形沙发的另一边坐下。语言是有能量的，说得好的确可以起到治愈的作用。但流苏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毫无信心，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说话，安静地坐着。

　　二人就这样坐在光线暗淡的休息室里，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周围很安静，静得仿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敏锐的听觉听到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卡卡西露在外面的右眼，向左移动，眼角的余光瞄到少女靠在冰凉的储物柜上沉沉地睡着了。
　　此时，她的头发已被晾干，温顺地垂在脸颊两侧，因为呼吸均匀，轻巧的刘海调皮地打着卷儿，右臂上绑着规整的绷带，手腕布着几道红痕，少女十分疲惫，一点防备也没有，直到他轻手轻脚地走近，才微微动了下身子，没有睁开眼继续熟睡。

　　三天前，任命特上风间流苏为直属四代目火影第八分队队长的调令被批下，将在木叶五十二年春正式上任，由于分队长一般都是上忍级别，所以水门推荐流苏参加木叶五十一年秋季的上忍晋升考试，在考试开始之前的一个月里，她将一直处于休假期以准备考试。这样一来，说明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同队行动了，心中一边为少女实力提升得到肯定而开心，一边又泛起莫名失落的情绪。

　　开启‘修炼狂魔’模式的少女不知疲倦地训练一天一夜，清晨听到‘三忍’的最新情报，顾不上休息匆匆赶过来。卡卡西想起之前还在西方前线打仗时，还未长成少女的她也是这样安静地跟着他，陪在他身边，那时自己对她说什么来着？
　　“那天……谢谢你。”不对，这句话她没听清，她听清的是。“我说……你很烦。”

　　卡卡西转过身，挨着熟睡的少女坐下，背靠着储物柜，望着暗淡的休息室发呆，心底产生消极想法——长夜漫漫，黎明何时会来临……亦或者说，还有没有黎明。

　　少女睡得很不舒服，脑瓜摇摇晃晃地撞向卡卡西肩膀。卡卡西愣了下，突然的变故令他从胡思乱想回神，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他以为流苏会醒，然而流苏真的累坏了。她只是宛如粘人的小猫，在他肩膀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着。
　　他沉默地望着少女安静的睡颜，移开视线，再次望向昏暗的休息室。
　　少女的呼吸平稳悠长，吐气如兰，吹拂在脖颈，温暖得像是阳春三月最柔和的风。一下一下把卡卡西心间涌现的负面情绪吹走了。他感受着肩膀温热的碰触，突然觉得黎明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如果时间能够停在此时此刻，即便是置身黑暗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他拿起折好的、放在沙发上的披风，披在少女身上。想了想，又把靠近自己的一边掀起，盖在自己身上，把边边角角捻好，只露出两颗圆圆的脑袋。

　　——流苏。
　　卡卡西念着这两个字，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