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红尘》千门如昼

102、往生蝶

　　羽涯抱着紫焰旋转着徐徐落下，他们的周身飞散着洁白的纸片，如同大片大片的雪花。
　　紫焰抬头看着那道大理石门，在雨雾中赤字不知何时已经是若隐若现。
　　“冥雾幻境”。洞内腾绕着乳白色的雾气。
　　紫焰瞧了瞧，忽然觉得寒气逼人，不禁颤了一颤。
　　“你母亲住在这里？这里好冷••••••”紫焰虽然不觉得身子冷，只觉得心有寒意。
　　“里面有很多机关，你挽着我的手，万万不要离开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别走错了。”羽涯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
　　机关？紫焰不解，但见羽涯的表情，也就没再多问。一进那动力，她发现地上尽是太极的图形，一个一个的格子。
　　“你还是走我右边吧，傍着我就好，我怕你走错。”羽涯本对紫焰的步法很有信心，却害怕失雾有意为难他们，他此时只有一只手可以拔剑，已经不同往昔了。
　　不过一路走来，还是从前那些机关，并未有什么变故。
　　“若是走错了，会怎么样？”紫焰见他似乎步步谨慎，不免有些好奇。
　　“若无防备，轻则万剑穿心而死，重则被压成肉泥，死无全尸。”
　　紫焰神情一凛，不禁挺直了背脊，说来说去，都是会死的吧，万剑穿心和压成肉泥有什么区别。
　　忽得一个声音响起来，紫焰已经，抱紧了羽涯的腰身。
　　“羽涯来，你来了么？苏紫焰也在么？快进来吧，让娘好好看看你。”
　　倒是极其美丽的生硬，温润柔和，仿如天籁。前头的门打开了，这里，竟然是一个冰室。
　　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身白衣，像一直透明圣洁的往生蝶——传说去天界的路上带路的死灵叫往生蝶，周身洁白透明，翩翩徐行，美丽非凡，而去地狱的路上，带路的死灵叫莫生鸟，周身赤红，扑闪着如同岩浆的翅膀，急速嘈杂，虽然也是美的，却预兆着绝望。
　　女人看见羽涯，脸上溢着温热的笑容，紫焰只当洛水已经是这世上少有的美人了，没想到这床上的人，更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她不忍逼视。
　　失雾转头看着羽涯身后的紫焰，一脸的惊异。
　　“离楼，离楼，过来，让我看看你，让我仔细看看你••••••”
　　离楼？紫焰虽然不明白，却也听话地走过去，仿佛是一种冥冥中的牵引。她俯下身子，看着床上的女人，她真的是羽涯的母亲吗，在她看来，她不过只有二十来岁的容颜，怎么可能是一个二十多岁男人的母亲，说是姐姐还差不多。
　　“真是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失雾似是在自言自语，眼神空洞，看不出感情。
　　“失雾，孩儿前日，和紫焰在伐桂成婚了，望您能够原谅孩儿。”
　　失雾的眼里，尽是虚无，紫焰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神情，无悲无喜，无怒无怨，似是这凡事的一切，都与她毫无瓜葛一般，“你，这样做了，今后一定会后悔的。”失雾的语气里没有责怪之意，羽涯却跪了下来。
　　“孩儿不孝，只望您可以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孩儿回来，任凭你处置。”
　　“如果我说不行，也是拿你没办法的吧，但，你听我说些话后，再做最后的决定吧。”
　　羽涯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快就表现出了妥协之意，心中大喜，她说几句话，断是不能动摇自己的决心的，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羽涯，你老开我的袖子给紫焰看看。”失雾淡淡地说，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羽涯却面有痛意。
　　“如今我是她婆婆，她也必须明白，她师父对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羽涯走过去，掀起失雾的袖子，转过脸去，紫焰见到这一幕，眉目间尽是惨意，睁大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她捂住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大叫出来，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啊，被冻得发白，可以清晰地看见血管和肌肉，因为，竟是完全没有皮肤的包裹，她想起自己也是曾经见过这样的景象的，无烁，在无烁的房间里。
　　紫焰终于明白羽涯为什么那般痛恨她，怎么可能不很，他的母亲受断风的折磨，被剥去了皮肤，生不如死啊，要永年地生活在这样寒冷的冰室里，□□才不会腐烂，她的手臂上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如同蝉翼的物质，确实再长不出新的皮肤来了，那当年被剥皮的痛意，究竟有多盛，她不敢去想象。
　　“我全身的皮被无烁剥了去，他只给我留了这张面皮，我还真是要感谢他啊，否则，恐怕会吓到羽涯吧。”紫焰绝望地抬起头，看见羽涯眼中浓重的痛。
　　“不过，你也大可以明白，他有多爱你，他放弃未我报仇，陪伴你一年，冤孽啊，真是冤孽啊。”
　　“失雾，我时时刻刻都铭记着仇恨，但这跟紫焰没有关系，我对不起你，一年后，我定然会手刃仇人。”
　　失雾冷笑一声：“一年后，恐怕你已经杀不了他了吧，罢了，若你执意如此，我一个除了说话，什么都做不了的妇人，又能奈你如何呢。”
　　“失雾，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羽涯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睛里有哀伤。
　　“是了，我从前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我从来都抱有希望，而今日，我是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夫人，我知道您很痛苦，一年，一年可以吗？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一年以后，我定然主动死在羽涯的剑下，可以吗？我来替断风还债，可以吗？”紫焰低声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可是，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断风，绝对不可以，绝对。
　　“你真的愿意为苏断风而死？”失雾绝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嘲讽，“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不行！”羽涯喝道，二人均是一惊，“失雾，应该死的是苏断风，不是紫焰，她没有义务死去。”
　　“她该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活下去的人，我从前就一直这样说，为何你还是不能明白••••••“
　　“够了，她连看到几个歹人死去都不忍心，为何她是该死的，失雾，她如果死了，定是有我在奈何桥边等待她，否则，没有否则，”羽涯的语气里有坚定，“你为什么硬要她死，害你的人，不是苏断风么，为什么要迁怒于她？”
　　“你想知道原因么？”失雾不在意他的无理，轻声说道，声音飘渺无比。